第135章 你爱我吗

消融。

昏暗的长亭里,酒气萦绕在旖旎的氛围中,散发着诱人的味道。

沈宴卿摇晃着见底的杯中酒,似是迷离的眼中却藏着根本无法消退的愁苦。

积雪融化,沿着亭檐往下滴着水。

“庭州,该返京了。”

陈庭州倒酒的手一顿,片刻后他愉悦地勾起唇角。

“这几日跟我曾经的梦中一模一样,我倒是可以死而无憾了。”

沈宴卿的手落在他颈间,忽地揪住了他的衣领迫使他压了过来。她轻抚着他紧张滑动的喉结,凑到他耳边蛊惑地问道:“要不要我的身体。”

他眸间的醉意瞬时散去,转过头视线短暂交汇,他便盯着她柔软的唇瓣毫不客气吻了上去。

直至她瘫软在他怀中,他才心善地停下。

“是自愿吗,是因为爱我才这样引诱我吗。”

“……自愿。”

“那你爱我吗。”

良久的沉默,沈宴卿无措地张了张嘴,却挤不出半个字。

陈庭州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不要你所谓的补偿,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不管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心。”

夜晚风凉,他起身想带她回房休息,却突然踉跄到强撑桌子才能站稳。

感受着愈发昏沉的意识,他惶恐地望向一动不动的沈宴卿,欲要触碰他却摇晃着摔坐到椅子上。

“卿卿...不要...”

“庭州,梦醒后相见。”

床前,沈宴卿耐心地打理着陈庭州被风吹乱的发丝。

摘下腕间玉镯,她决绝转身离开。

“沈姑娘,殿下他醒来后...”

马车外,是长风那担忧的声音。

“保护好他,别给旁人动手的机会。若他问起我,就说我死在了京城吧。”

马车越行越远,直至淡出全部视线。

长风重重叹了口气,这些年他随殿下山南海北,她在殿下心中是何分量,他比谁都清楚。

“究竟是从未拥有遗憾,还是拥有过却失去残忍。”

马车里。

沈宴卿神色忧郁地擦拭着奕元手臂的伤口,她似是走了神,连奕元抽身都未发觉。

奕元抿着唇撕下一截布条,随意绑起了脏污的头发。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他屠寨寻你那晚你是没有看见有多恐怖,你真能狠下心来再次抛弃他吗。”

奕元咬着牙往溃烂的伤口上撒了些药粉,往常只知嬉闹的脸上此刻却换上了锋锐的寒意。

他靠在马车上静静回想着被陈庭州抓回大牢后,陈庭州那极度嗜血的迫切感。他不知道陈庭州最终没有下死手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但是他知道他又一次被她从大牢中救出。

上次是利用,那这次呢。

“沈姐。”他忽然开口。

“在你眼中我仅仅是个仆从吗。”

沈宴卿眉头微蹙,“自然不是。”

他缄默半晌,有些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师父跟我说我爹就是楚云瑞,当年就是因为前朝皇帝滥杀忠臣,谋害了我的祖父,所以我爹郁结难解,借酒消愁后他才与柳娘生下了我。”

“他说若不是前朝皇帝,我本该和娘亲爹爹美满生活在一起。”

“他让我恨你,但是一见到你我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沈宴卿轻声笑笑,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从前我便教过你,遵循你自己的判断而非他人几句言语。另外我父王从未杀害过忠臣,当年楚荣恩的死绝不会是父王所为。”

“不过——”

她叹了口气,“你就没发觉他一直在教唆你记恨我吗。”

奕元旋即一怔。

“如果猜测没错,他大概率就是我的三叔。”

“哈?!谁?我师父?你三叔?”

奕元“噌”地一下就窜直了身子,错愕地瞪大了眼。

“你不是公主吗,那我师父岂不是...妈呀,赶情我这是捅了前朝的老窝了。”

“……一惊一乍。”

沈宴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和陆晋德一样,永远都在做背后推波助澜的那只手,并且痴迷于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感。”

“只不过有人选择了恶,有人选择了善。”

她感叹地拍了拍他的肩,“但你是第三种,你选择了谁在你面前你就相信谁。简单来说,你没脑子。”

“……哦。”

“就你有呗。”

奕元暗戳戳地噘着嘴,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那沈家大哥的娘子岂不就是我的姑姑?!大哥变成我的小姑父了?”

沈宴卿平静地看着激动到掰着手指算关系的奕元,冷冷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带你出来,是要你帮我做件事。”

“干嘛突然这么严肃,要我做什么?”

“对皇帝动手。”

……

晨光和煦,冷冽的气吸进鼻腔让人有些紧绷的窒息。

沈宴卿撩开帘子望向前面和平常无异的京城,虽然已经做好了应付的准备,但在感受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她仍忐忑地舔了舔干涩的唇。

马车外,围了一众侍卫。

“罪女沈宴卿!谋害王爷!还不快速速给我拿下!”

迷迷糊糊才睡醒的奕元打了个冷颤,刚想提刀反击,沈宴卿就抓着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乱来。

她乖乖任由侍卫押入天牢,牢里奕元急得抓耳挠腮。

“完了完了,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沈宴卿并未多言,只是心事重重地闭上了眼。

“秦少爷,就赌你此次会心软,也赌你会遵守诺言。”

·

养心殿。

沈正洵轻甩着手中拂尘,似是等倦了他干脆殿外席地而坐。

守在殿外的梁盛见状连忙吩咐人抬来椅子,他讨好地弯腰笑笑。

“仙师勿急,因为那沈氏女一事,几个闹事的大臣正缠着皇上讨说法呢。”

沈正洵没吭声,回想着临行前秦元承的威胁,他不情愿地“啧”了一声。

“真麻烦。”

殿内。

“皇上,臣以性命担保,那沈氏女绝非杀害王爷的凶手。”

“皇上,她初次上任便剿灭了山匪,还带回了知府与西域邪祟勾结的证据。不仅让多年混乱的临京恢复正常,还推行了新政。如今她是临京百姓口中的好官,我们切不可不查清楚就妄下结论啊。”

陆晋德不耐烦地看着殿内跪着的七八个朝臣,耳边尽是他们为沈宴卿开脱的种种理由。

他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