颕感受着被众多视线包围，周婉莹自信地挺直了脊梁。
她不服气地指着面无异色的沈宴卿，“我要求公开第一场的结果，因为我严重怀疑这人作弊。”
考官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有何证据？”
“她在刚拿到题目就笑了，正常参加试炼的就算是心态超然，也不见谁看见题目就信心满满。八成，她是事先被透题所以才那么坦然。”
奕元只感觉莫名其妙，他翻了个白眼低声骂道：“有病。”
听着周婉莹无礼的诉求，考官不耐烦地正要拒绝，沈宴卿却轻声笑笑开口说道：“既然周姑娘心存疑惑，那不妨就公开结果。反正考核成绩前三十人都能进入复试，我倒是有信心仍在三十人以内。”
话已至此，殿内长桌上摆着两张卷纸。
落榜的在榜的全都凑到近前看着两张纸上的内容，一开始提出要复核的周婉莹高傲地轻哼一声，难掩几分粗糙的指轻划着沈宴卿的那张，逐字逐句分析到底有没有纰漏误判。
越看她却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们看，她好几处都与我的答案相同，定是作弊！”
一旁人面面相觑地小声说道：“那好像只是书卷内容的考题。”
考官冷冷看着无理取闹的周婉莹，“原本你们二人第一轮都为甲等，但是——”
他抽出一只并未沾墨的笔，落在了周婉莹卷纸的边缘上被墨晕染的黑点，“卷面不整，降为乙等。”
“原定第一名沈卿卿不变，原定第二名周婉莹调整后变为十三名。”
见状奕元手肘弯起捅咕着沈宴卿的腰身，幸灾乐祸地咧嘴笑出声，“这人呐，就是不知足。”
周婉莹呆滞地僵在原地，她看着考官倾身在沈宴卿耳边似乎在耳语什么，又看着沈宴卿跟在考官身后进了侧殿，她难堪地紧捏着手中放着栗子糕的油纸包。
“婉莹姐，我看那个沈卿卿就算没有作弊，那她肯定也是背有靠山，不然考官大人凭什么只单独找她说话。”
她身旁的女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反正我们还在复试名额内就好，复试考核的是动手能力，谁的能力如何一打眼就能瞧出来，根本做不了假。”
周婉莹勉强遏制住愈发粗重的呼吸，幽怨的目光里藏着阵阵阴寒，“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沈卿卿。”
旁边的女子也跟着细细思索，忽而她惊讶地一拍手掌，“刑部侍郎沈云山后寻回的长女，不就是叫沈卿卿吗！”
“怪不得她那样有底气。”
周婉莹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堂堂侍郎之女不在家中享清福，出来跟我们这些穷苦人争什么。就算最后真是她当选女官，那也是她胜之不武！”
而侧殿中，考官正倚在窗前默默观察着周婉莹手中的油纸包。
他回过身，打量着眼前似是弱柳扶风的沈宴卿，上前给她斟了杯热茶。他边晃着茶碗里浅褐色的茶水，边像是无意打探地问着：“沈姑娘来参与女官的选拔，沈侍郎知情吗？”
他漫不经心地朝前递出茶水，“做官并非儿戏，赈灾女官更是艰苦。旱涝的田地，泥泞的山野，又或是大火中的山村，哪处有险情就要奔波到哪处。严寒酷暑，暴雨狂风，这些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女子而心软半分。”
“你家世殷实，人又姿色绝佳，城中多少权臣都是任你挑选。若是嫁了人舒舒服服待在家中，吃得好穿得好睡得也好。如果你真的有勇气抛弃这些优渥条件，那你又是否有足够的把握应对日后的艰苦与难境。”
沈宴卿的视线集中到他手中毫无波澜的茶水，她垂下眼帘弯唇浅笑，毫不犹豫接过茶水掩面饮下。
“今日来参加考核的，哪个不是女子哪个没有深思熟虑。大人不必因我过往身份而对我有成见，其实我与她们并无差别，都是想为百姓多做些事情罢了。”
考官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沈姑娘有这份觉悟，我便不再过多劝阻。”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册名单，上面罗列着本次参与考核人员的详细情况。
“沈姑娘是所有参选中家世最好的一个，其次便是天都县令长女周婉莹。”他迟疑着酝酿措辞，“谨慎为上，小心有人拿你家世做文章。”
临走前，他向沈宴卿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不过沈姑娘若两次均能通过考核，那不日丞相夫人便会登门拜访，往后沈姑娘飞黄腾达时还望能多多提携在下。”
“丞相夫人？”
沈宴卿暗暗诧异，记忆中她压根就没与所谓丞相夫人有过交集，怎么听考官那番话更像是丞相一家早早注意了她一样。
而听得一知半解的奕元捡起纸张看了半晌，喃喃自语道：“都是些平民百姓，难道这个什么女官待遇很差吗，怎么不见哪家官女子来搏一搏呢。”
“对了沈姐。”奕元像是后知后觉地突然叫住正要离开的沈宴卿，“你是回沈家还是继续待在东宫？”
沈宴卿下意识回答：“东宫。”
忽地，她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脚底升至头顶，不安地看向四周试图寻出究竟是什么在扰乱她的心智。刚一抬头，正和殿门外的沈寅止遥遥相视。
奕元尴尬地咳了一声，“最近几日你没在家，大哥他确实很惦念你。”
沈寅止冷冷看着她，“回家。”
“哦...”
沈宴卿悻悻地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她竟生出几分胆怯。乖乖跟着他上了马车，才坐下她身上就被人盖了个披风。
沈寅止面无表情地打开食盒，叉出一块平日她最爱吃的糕点喂到她嘴边，“张嘴。”
“我不饿...”
她弱声反抗，却在看到沈寅止那张极具压迫感的脸后霎时噤了声，顺从地咬了一口后她没话找话地想要打破凝滞的气氛。
“你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顺路。”
沈寅止冷着脸轻叉着食盒中的糕点，眼神却常常瞟向她那正咀嚼的嘴巴。
目睹了一切的奕元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神色不自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咳...沈姐，好...好吃吗？”
沈宴卿嫌弃地扁扁嘴，“一般般。”
“咳！”奕元咳得更大声，他贴到她的耳边紧张地小声道：“沈姐，那是大哥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