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伺机而动

地面的寒气侵入顾锦宁的衣裳里面,精心梳妆的发丝此刻散乱地垂在脸上脖子上,一身素色的云锦裙上沾着大片的污痕。

她麻木地坐起来,“是,阿宁领命。”

顾尚书嫌恶地啐了一口,“一天天哭丧着脸,分明是家弟忌日却只知为自己大摆筵席,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自私的女儿。”

她艰难地站起身,“是,阿宁知错。”

顾尚书厌烦地紧皱眉头,“快滚出去,看见你就恶心。”

她迟缓地往出走,“是,阿宁告退。”

外面阴云消散,刺眼的光照在她身上,却宛如腊月冰水般冻得她步步难堪。

才回房坐下,随身侍奉的丫鬟就端来了刚剥好的热鸡蛋,熟练地敷在她的脸上来回滚动。

“莲儿,为我上妆,要遮盖住我脸上的痕迹。”

顾锦宁缓缓开口,她望着镜中自己那狼狈的模样,忽而嫣然一笑,“莲儿,我美吗。”

莲儿不敢抬头,忐忑地开着脂粉盒子小声道:“小姐的姿色当属京城一绝。”

“那为什么没有人爱惜我呢。”

莲儿恐慌地蠕动着唇却憋不出来半个字,她手忙脚乱地为顾锦宁上着脂粉,根本不敢看顾锦宁那死气沉沉的眼。

一番梳洗,顾锦宁疲倦地上了马车。

来到东宫时,正赶上陈庭州在宽衣解带。她眼神示意婢女让开,绕到他背后她双手轻环着他的腰去解着前面的腰扣。

陈庭州警觉地攥住了腰间的手,他冷着脸回身却在发现是顾锦宁后而微微有些愣神。

“你的脸怎么了。”

始终未掉一滴泪的顾锦宁在听到这话时,突然感觉鼻子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大颗掉落。分明想张口解释什么,却只感喉咙酸涩说不出任何话。

陈庭州静静系好腰间玉带,向一旁婢女低声吩咐着:“把一些消肿淡痕的药拿过来。”

他边引着顾锦宁坐下边递过去个帕子,见她无暇顾及悲伤以外的事情,他只好俯身轻轻擦拭着她脸上泛滥的泪痕。

“你爹为难你了?因为我抽走了你们九成收益?”

看她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哭腔的倔强模样,他没来由地有些于心不忍。

忽然,她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身子,再也压抑不住的痛苦让她顾不得其他,只想依偎在他怀中寻些不属于自己的安慰。

“殿下,我真的好累。你能不能带我离开顾府,让我过上自由的生活。”

她失声痛哭,剧烈抖动的肩摩擦的他衣裳都有些火热。

陈庭州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握着她的肩强行将她脱离出自己的怀抱。

“七成,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顾锦宁苦笑地摇摇头,“殿下,你真的不肯带我离开顾府吗。”

他陷入沉默。

“殿下,你下定决心要娶沈家那个庶女了吗。”

他仍是沉默。

过了许久也等不到回应的顾锦宁哀伤地垂下眼帘,她后退半步和他拉开距离,语气悲怆:“是我高估了我在殿下心中的位置,或许此行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往后我会在地府好好祈福,惟愿殿下一生顺遂。”

“胡闹。”陈庭州接过婢女送来的药,细心地拿油纸包好交到她手中,“是长命百岁,是要平平安安活着,不准再瞎说那些话。”

“那殿下可愿意救我。”

“怎么救?”

“娶我或者...不再惦记我们手中的银两。”

陈庭州有些发怔,过了片刻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亲昵地低头凑到她耳边,“阿宁,我不想再听你说胡话。乖一点,像从前那样。”

顾锦宁难掩失落,她落寞地闷声道:“殿下,阿宁府中还有别的事,就先行告退了。”

拜别陈庭州,她脸上那副脆弱的表情渐渐退去。回想着他方才的处处心软,她幽幽地叹息一声。如果知他吃这一套,那她就该早点用这些来引诱他上钩的。

可惜不管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她没什么犹豫就去了秦府。

刚踏入大堂,她就看见秦元承摆弄着棋子似是在自己进行博弈。她委身坐到一旁,顺手拿起白棋落在某处。

“秦少爷如此闲情雅致,为何不叫个伴来走一局。”

秦元承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有事找我?”

说着,他顺势捡走了她落的子。

见状顾锦宁眼中闪过一刻阴翳,她抿着唇应了声,“银两一事被殿下知晓,他要占九成。但方才我虚情假意哄骗一番,他最终改为七成。”

“跟我有何关系,我要的是银子,中间你们解决的过程我并不想听。”

秦元承观察着局势,淡定地举着黑棋落在了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如果银子拿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再为你们提供那东西。”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顾锦宁沮丧地垂着脑袋,“一个两个都要往死里逼我,我又做错了什么。”

秦元承仍自顾自地下棋,“少拿这套来对付我,我只认利益。”

见他丝毫不心软,顾锦宁也不再伪装。她抓住他踌躇落子的手,认真询问:“你对沈家那个庶女到底什么想法,你要是还不肯对我说实话,就也别怪我对她动手时不顾及你的情面。”

“我说过,我只要结果。你中间如何解决,我丝毫不感兴趣。”

顾锦宁沉吟着,“那你能再给我一些药吗,我爹已经断药有半个月了。还有殿下,你也已经好久没再给过我延缓他疼痛的药了。”

这时秦元承终于舍得抬个正眼,他打量着她面颊隐隐能见着的巴掌印,淡淡道:“一件事情没有办成,怎么好意思开口跟我讨要奖赏。”

“……是。”

回到府中的顾锦宁身心俱疲,她想不出半点办法也不知该如何能让顾尚书满意。她心事重重地躺在床榻上,满脑子却都是白日里皇后对她的试探。

下蛊一事,终究难瞒。

如今太子是块烫手山芋,尽早脱手才是明智之举。若是有办法推到旁人身上,把她摘出去就好了。

忽地,她心底生出一个念头。

她立马坐起来细细思索着前后实行的可行性,想着想着她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讽笑。

“沈卿卿,谁让你一开始就在挡我的路。”

“永别了,我的...卿儿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