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虞峡口营里有几处篝火,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许白焰骑着精瘦的马,不慌不忙的入了营。
瘦马背上,驮着个布袋子,火光映出了袋子的轮廓,里面似是装着不少圆滚滚的东西,袋子底下已经被一滩红色浸透,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
这出勤的一天一夜里,他杀了几个马贼,因为大秦的军功是按人头算的,所以在砍完马贼之后,许白焰很仔细的割了好一会儿,当然,在这之前,他还把常三在碑文上吐的口水给擦干净了。
要爱惜公物,这是很符合道理的事情。
而杀完了马贼后,许白焰也没有特意去追赶商队,拎着一袋子人头告诉那些人,自己刚才保护了他们。
一般这种时候,商人们肯定都会感恩戴德,然后拿出不少钱来酬谢兵卒。
但是许白焰总是觉得,当边军的就是应该干这些的,分内之事而已,不需要赏。
当然了,如果商队的人看到了,过来感谢,那他也肯定不会拒绝。
......
“呦,老许回来了?”一个声音道。
许白焰年纪不大,但是那性格总透着一股子老成,所以大家都叫他老许。
许白焰自然不会生气,他笑着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说话的兵卒正往身上披着甲胄,显然是要去接班,歪过脑袋,看了看马背上驮着的袋子。
“几个?”
“十二个。”
“能换多少?”
“两点军功;半吊钱......”许白焰回答,笑容很是开心。
回到营房,许白焰脱下衣服,直接上了床,他要趁着夜还没散,先睡一会儿。
这是个单人营房,整个虞峡口只有许白焰有这待遇,因为许白焰好说话,让他去顶个班什么的,他从来不推三阻四,而且这小子脾气好,跟他开玩笑,也从来不恼,大家都很是喜欢他。
最关键的是,这营里一年到头的军功,几乎都是他赚的。
很快,营房里就传来了轻鼾,鼾声一直持续到阳光从镂空的窗子里透进来,许白焰才起了床。
起床后,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穿衣去了小溪边,打了几桶水,全都倒在了自己房间里的一个大澡盆子中。
许白焰每个月要洗五次澡,因为总是去出勤,身上难免会有血腥味。
十月份的溪水,冻了一宿,冰凉彻骨,他也不烧柴热一下,就光出溜的躺了进去,拿着一块厚海绵,认认真真的搓洗着,后背的伤疤很久没有填新的了,不过旧的疤痕一道叠着一道,即使早就愈合,也依旧触目惊心。
很快,许白焰洗完了澡,擦干身子,他开始换衣服。
不过换的不是平时穿的军部的衣服。
只见他从床下掏出了一个盒子,小心打开,尽量不让床底的灰掉进里面去。
而那盒子里,是一套学服。白色的外衬,里子是青的,在袖口和领口有浅蓝色的褒边。也不知道已经洗过多少次了,即使是白色的衣服,依旧能看出发白,但是却也格外的干净。
许白焰很仔细的将这身学服穿在身上,对着有点不平整的镜子,整理了好一会儿,直到领口的印子都对齐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出了门,牵上了一匹马。
这马也不是军马,从来没有受过训练,只有许白焰进城时才会骑,平时就放在营里养着。
没办法,军马太烈,毛上全是血,洗不干净,腥。
一旁的营里,几个五大三粗的军兵走了出来,看到了许白焰。
“咋,今天进城?”
“嗯!初六,进城。”
“去学堂?”几个大汉喊道。
“当然。”许白焰笑着应到,轻轻夹了下马背,朝着虞城而去。
很快,那马蹄声消失在了视线中。
一军卒看着那个方向:“哎你说,老许这孩子为啥就要学写符呢?”
“废话,当符师啊,这天下谁不想当符师。”
“瞧你说的,符师是说当就当上的?再说了,老许他砍人行,写符......他不是那块料啊......”
另一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那脾气,既然认准了要学,谁能阻止的了?”
“可是......老许他是倔,不是傻,明知道自己不是写符的料,为啥还要隔三差五的往城里跑?”
“兴许,是被他口中的那个什么‘老师’骗了吧。”
“扯淡,谁能骗的了他啊?”
“......”
两人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甭管了,喝酒!”
“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