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军情紧急,凡有疑问者,可去‘军丞’处验看圣旨、兵符。”谢岩根本不容别人多问,随即道:“校尉冯宝何在?”
“某——”冯宝差点说错话,赶紧出列改口道:“末将在!”
谢岩道:“本将任命你为‘军丞’,负保管圣旨、兵符之职,同时行‘军丞’应有之权。”
在场除了“长安”来的人,大多数都知道“军丞”职位之权重,他们谁也没想到,谢岩首先给自己增加了一个权力制约者,尽管那个人是冯宝。
冯宝接过圣旨、兵符之后,站到了谢岩身侧。
“王决何在?”
“末将在!”
谢岩道:“由汝亲率二十名巡逻队员,立刻出发,负责打前站。”
“末将遵命!”王决二话不说,马上退下,自行挑选队员去了。
“刘愣子!”谢岩大喊一声。
“末将在!”刘愣子穿着喜服行着军礼,那模样看着颇为滑稽。
谢岩道:“给你一天时间整军,‘羽林左卫’明日‘午时’前官道边集合,记住,一人一马即可。”
“是!”刘愣子回答那叫一个简单干脆。
“成飞!”谢岩等成飞来到面前后直接道:“给你一天时间,将所有巡逻队队员换装军中作战装备,所需兵甲,去范大宁处领取,如果数量不够,以网甲替代。”
随着军令一条条地发出,操场上的人逐渐减少,就在大家以为差不多的时候,谢岩突然又大声唤道:“黄一清何在?”
黄一清自从以“借贷记账法”得了个“奉议郎”散官官职后,也算是大唐官员之一,不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打仗这种事居然还有自己的份儿,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有反应过来。
“黄一清何在?”谢岩又一次大声问道。
“在!黄某在此!”黄一清忙上前说道。
“常远何在?张猛何在?”谢岩继续唤道。
等常远,张猛二人也来到面前以后,谢岩道:“施工队派出两个百人小队,要有铺路造桥经验;冶铁作坊派出二十名懂得军械、兵甲修理的匠人;黄一清去学堂招募三十名学生,条件是必须要有一项专长,且不可强迫,必须自愿,出发时需要带上‘实验房’弄好的成品,以上三部分共同组成‘工兵营’,同样于‘午时’官道边集合。”
打仗还带学生和工匠?谢岩这个决定令所有人都大惑不解,然在此时此地,谢岩的话具有无上权威,所有人只有执行的份儿。
就在大家以为差不多到此为止的时候,谢岩又唤出了两个人让人非常意外的名字:“黄守义、洛克然何在?”
黄守义与洛克然能够站在这里,那是因为他们也去参加刘愣子的婚礼,所以跟随大家一起进来的,他们是商贾、是百姓,那是打破头也想不出,打仗这种事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可事到临头,必须得站出来。
“草、草民在。”他们同时应道,并且走了出来。
“黄守义于‘洛阳’,洛克然于‘扬州’各自邀请三十名商贾或掌柜随军,以便参与‘睦州’战后重建。”谢岩既像是下命令,又像是发出邀请,更重要的是,所有都听出一个最重要的内容,那就是此战必胜!
哪怕心里有一肚子疑问,黄守义和洛克然此时此刻,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至此,所有军务基本安排完毕,谢岩最后道:“明日‘午时’完成集合、出发,不到者,军法论处!现在解散,大家速去准备。”
谢岩和冯宝刚刚走进“公事房”,黄守义和洛克然马上跟了进来,只是还没等他们开口问话,高远、罗汉易等一众等没有明确分配到任务的,也跟着进来了。
谢岩知道大家想问什么,于是主动说道:“‘睦州’有一女,唤陈硕真,于日前发起民变,行造反之事,且攻下‘睦州’,目前正率军数万,围攻‘歙州’,陛下命吾率军平叛,以践行当初设立‘羽林左卫’之提议,不知诸位可听清楚否?”
旁人怎么想,冯宝不清楚,但是他自己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真实的历史事件中,陈硕真其实是被“扬州”和“婺州”两地军队给剿灭的,而现在,皇帝突然命令谢岩率军平叛,且指明由“卫岗乡”巡逻队以及三支“羽林左卫”分队出动,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即朝中有人故意为之!不就近调动军队,反从“卫岗乡”调动,那肯定是不怀好意的事,可以说,整件事背后,一定有人在筹划着一个阴谋。
能够想到这一层的,可不止冯宝一个人,高远也从谢岩的话里听出来点“别的味道”!
什么叫“践行设立‘羽林左卫’之提议?”那分明就是一个借口,“羽林左卫”再精锐,那人数却有限的很,按圣旨中意思,三个分队总军力一千五百人,即使“卫岗乡”巡逻队全员出动,也只有七百人不到,“潼关”那支两千人的军队,根本只能在乡里维持秩序,在皇帝没有明确授权的情况下,擅自出动,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换一句话说就是,谢岩手上的总兵力不可能超过两千五百人,可叛军呢?单单围攻“歙州”就有数万,如此兵力悬殊的仗,还怎么打啊?
可偏偏谢岩似乎显得陈竹在胸的模样,甚至连战后重建都想到了,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
洛克然不通军事,对政治也所知不多,所以他只问自己关心的话题:“谢县男,邀请商贾随军不难,可洛某应当怎么说呢?”
“‘睦州’一带经此劫难,战后朝廷必加优抚,且一地经过战乱之后,定然百业凋敝,商贾于此时主动投入钱财,既可帮助百姓恢复生产,又可参与到重建当中,何乐不为呢?”
谢岩一番话,令洛克然茅塞顿开,此话那是一点不假,一个废墟间重建的城市,所需要的物资那可是天量,对商贾来说,当然是最好的机会,只是洛克然心中依然有顾虑,便又道:“现任‘睦州’刺史经此一事,朝廷定然追责,可要是继任刺史……”他没有把话全部说完,可话中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那就是担心新任“睦州刺史”会有其他想法,那也就是不认账啊。
“无妨。”谢岩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此事我自有办法。”
“好,那洛某就放心了。”洛克然对谢岩从来都是坚信不疑,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黄守义见冯宝一句话都没说,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表态。
“老黄啊,如这般好机会,那不会太多的,你也多费点心,别让他们‘扬州’商人把好处全得了去。”冯宝看出来黄守义在犹豫,干脆直接挑明了说。
听到冯宝如此说法,黄守义自然再无疑虑,当场表示道:“校尉说的极是,有好处那也得大家分不是,老夫这就回城联系。”
随着黄守义的离开,其他一些人接连向谢岩问了一些事情之后,也陆续走了。
冯宝等屋里只剩自己和谢岩的时候,问道:“你没觉得这件事很怪异吗?”
谢岩道:“岂止是怪异,应该说我们被人给算计了。”
冯宝点了一下头,道:“我猜到了。”
谢岩道:“当初我给陛下建议设立‘羽林左卫’,其中有一条很重要的理由,就是应付叛乱,如今被人拿出来做文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咱们只有两千来人,人家可是有好几万呢。”冯宝很是担心的说道。
“哪怕对方有十万之众,咱们也得去,不仅要去,还必须要打赢这一仗,绝对不能输。”谢岩接着道:“真要是输了,咱们几年的心血都将化为乌有。”
“我懂!有人正等着咱们战败呢,长孙无忌那个老狐狸的确够阴险,居然能够想出这个办法来。”
谢岩却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咱们不会输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冯宝很是好奇地问。
谢岩道:“那是当然,你别忘了,真正的战场是在朝堂之上,他长孙无忌再权势滔天,也阻止不了陛下给咱们弄一只援军来,即便是没有援军,我也不认为,一支士气高昂,装备精良的军队,会输给一只没有信仰,没有组织和训练的农民军。”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还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好好打赢这一仗,回来再找长孙无忌算账。”
“正是如此!”谢岩信心十足地说。
当晚,谢岩回到家中,看到韩跃、罗盛、张庆都回来了,而且一个个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忙的不亦乐乎……
谢岩没有过去打扰他们,他想得出来,他们肯定都参加了“工兵营”。前脚刚进书房,紧跟着罗兰也走了进来。
“你怎么从学堂跑回来了?”谢岩非常奇怪,罗兰在“学堂女子分部”进学,平日里根本不回来,今天突然回来,不由得谢岩不问啊。
“校尉,听说要打仗了,是吗?”罗兰不答反问道。
“没错,只是战争这个东西,和女子可没有任何关系。”谢岩说道。
“我不怕打仗,我们那里以前经常打仗。”罗兰以很坚定的语气说道。
谢岩笑道:“那个时候你们还很弱小,连女子也参加打仗了,但是我这里不同,还远远没有到需要女子上战场的程度,罗兰啊,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姑娘,不过呢,你记住了,只有当男人没用的时候,才需要你们女子走向战场,对我来说,没有这种可能性,所以呀,你就好好的进学,无事之时可以去‘珮兮阁’那里,女子嘛,我一向认为,除了打仗这件事,做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关系的。”
罗兰知道自己跟着去的想法没可能了,只能一脸不高兴地离开了。
“冯府”内,石子和房元昭他们几个也在收拾东西。
自家中突遭巨变后,房元昭、杜风二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原本阳光活泼的两个大男孩,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冯宝一直有心,但不知道应当如何劝说,今天,他感觉机会来了。
“元昭、杜风,你俩也去参加‘工兵营’?”冯宝明知故问。
“回师傅话,正是。”房元昭应道。
“那你们可知道,警官为何会招募学生从军?”冯宝问。
他们两人对望一眼,谁也不说话,显然回答不了。
“告诉你们,那叫学以致用,别总以为你们学的东西没有用,我可以告诉你们,那用处可大了去,上天入地均不在话下。”冯宝全然不顾自己两个徒弟惊愕的目光,继续道:“你们两家的事,甭管对错,都已经发生了,这就等于已经有了一个结果,有结果了就坦然面对,别一个个成天愁眉苦脸,搞得跟苦大仇深似的,告诉你们,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上,而改变命运的力量,却是你们在学堂里学到的东西,此次出征,你们得以有幸参与,若可以,用所学立奇功,很难说会不会改变你们两家的命运,你们听懂了没有?”
冯宝一席话,大有后世“知识改变命运”的意味。只可惜,房元昭他们还不是能够完全领悟,而冯宝也无法再多说下去,只能挥手让他们离开,能够领悟多少?靠他们自己了。
经过接近一天的准备,“羽林左卫”整装满编五百人加上六百人的巡逻队,近三百人的“工兵营”,齐聚官道两侧,列队以待。
“午时”整,谢岩与冯宝各自乘坐一辆敞篷马车缓缓而来,在马车右侧,各有一骑,分别是王三狗和方九。
行至军前,谢岩大喊一声:“掌旗——”
在所有官兵以及相送百姓的注视下,王三狗将一支马槊单手斜指天空,马槊前端原本裹着的旗帜顺势滑下——但见一面火红色的大旗,迎风扬起,上有五个大字“武平特混营”!
当年在“武平堡”,谢岩他们想出了这个名字,并制作出相应的军旗。
但可惜的是,“武平堡”军后来被打散,军旗也就被谢岩当成一个历史见证给收藏了起来。
今天,谢岩再一次使用这面旗帜,使用“武平特混营”这个名称,且有意将它作为“卫岗乡”以后出征军队的专属名称,以区别大唐其它军队。
“众军听令,‘武平特混营’奉旨平叛,不胜不归!”谢岩以平生最大力气喊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