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司宴策走过来,将手腕上的外套随手放在桌上,而后微微俯下身,那双金丝镜片后的沉静双眸打量她,低沉又温和的嗓音响起:“楚小姐是在看我吗?”
他身上的气息袭来,楚夭脸颊的温度有些上升,微微别过脸去,不太自在的咕哝:“才没有。”
为了掩饰,楚夭拿起勺子低下头喝粥。
司宴策似乎依旧在看着她。
楚夭浑身发僵,机械地一勺接着一勺地喝。
良久,似乎才感到他投落到她身上的目光移开,他似乎并不气她,只听他轻笑了声,带着温和,宠溺的意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司宴策陪楚夭吃早餐。
楚夭心里装了一肚子的疑问,有什么事情值得司宴策大晚上跑一趟,还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
可他似乎并没有跟她说的意思。
楚夭将来不过多关注他的事情,于是忍住了,小声道了谢,夹了起来。
饭后,楚夭正要打算去花园里晒晒太阳看会台词,司宴策却将她抱到了楼上卧室换药。
一路上自然被不少佣人看进眼里。
直到走进卧室,楚夭才敢将脸从他的怀里抬起来。
司宴策拿了药走进来,径直蹲在楚夭面前,又将她的右腿抬起来放在他结实的大腿处换药。
白色的药膏被面前轻轻化开,覆在她手上的地方,一阵清凉倏而传来,压下了伤口处微微的灼烫。
楚夭撑在床边的手指收紧,心不禁漏跳了半拍。
看着他镜片后的脸颊,很沉静,却又难掩他与生俱来的尊贵与上位者的气场。
她有时候也很奇怪,除了结婚是她不情愿的之外,司宴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明明她对他“很坏”。
他的付出是不成正比的。
谁应该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妻子吧。
难道,大佬们都有养宠物的特殊癖好?
脑子里正乌七八糟地乱想着,司宴策冷不防抬起头来,目光带着询问:“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楚夭漂亮的眸子眨了眨,立马回过神,慌忙胡乱地点了下头:“可,可以……”
内心因为编排他有些尴尬。
司宴策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定定盯着她瞧,沉寂如海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流光,倏然间轻笑一声,低头,继续给她包扎,一边说道:“幺幺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楚夭坚决不肯承认她有八卦小报的潜质,只能随口胡诌,转移话题:“你昨晚回阿姨家有什么事吗?”
“幺幺在关心我?”司宴策仰起头,对上她的眼睛。
楚夭又想移开眼睛了,抬手挠了挠脸:“……八卦而已。”
“舅舅身体不太舒服,去看看。”司宴策的语调很是平静。
“这会好了点吗?”
“嗯。”
楚夭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司宴策也没再多说什么,手法干净利落却又动作温柔地包扎着。
楚夭平复下来心跳,试探着问:“那个……我今天能去拍戏了吗?”
一个小演员拖累剧组进度是大忌,更何况这是她自己争取来的第一个重要角色,她不想因此让导演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司宴策拿着纱布的手顿了顿,他仰起头,嗓音清越却听不出喜怒来:“幺幺的伤口还没好,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
“可是我已经……”
楚夭想说她身体很好,恢复能力也不错,腿已经不疼了,可司宴策笑了,眼角尽是诱惑的风情,这样绝美的风景只能是她看到,明明温和却让人不容置喙:“我昨天跟导演商量过了,把你的戏份都往后挪了,等幺幺的腿彻底好了,再集中补拍,幺幺也不用怕耽误剧组进度。”
司宴策决定的事向来说一不二。
恢复不恢复,不是她说了算。
要他肯定才行。
楚夭一下子像被霜打的茄子,低垂下眼,慢慢咬住了唇。
司宴策将东西都收好,起身给她倒了杯水,避开她的伤口,小心将她抱进怀里,低声说:“我是爱你的。”
是吗。
爱真的是这样的吗。
楚夭贴着他的胸口,闭上眼睛,一股无力感笼罩住了她。
就像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华丽牢笼,看似无忧无虑,却有种叫上拴着绳子的感觉。
外人都觉得司宴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她走了天大的运气,楚夭只是觉得窒息。
她和司宴策的博弈永远没有尽头。
楚夭又恢复了在家的日子。
尽管司宴策并不限制她出去玩,但前提是司机跟上。
楚夭哪里都没有兴趣,连程橙的邀请都拒绝了。
除了等司宴策去了公司后将自己关在楼上影音室里,一遍一遍地看中外名著电影,翻着那本厚厚的已经被翻烂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便是穿着睡裙心慵意懒地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安静地看着窗外。
连窗外的麻雀都比她自由。
楚夭自嘲的心想。
憋了两天后,楚夭一腔闷气无法发泄,干脆又开了场直播。
楚夭不是网红,也不靠这个赚钱,来她直播间的基本上全都是黑粉,可许是为了看她“炫富”,又或是怼那些黑粉的经典语录,即使直播时间任性没有规律,楚夭依旧牢牢霸占着直播网站的人气榜单。
只要一开播,人气高居不下。
近一个月没直播了,楚夭再次打开直播,把美颜拉到最大。
弹幕刷的飞快。
【一个月没播,老公出轨了?】
【楼上的,小心富婆三十克拉大钻戒闪瞎你的狗眼。】
【哟,开这么大美颜都遮不住憔悴的脸,看来老公真出轨了?】
【花瓶肯定迟早会被抛弃的啦!】
【富婆是去整容了?】
【#十八线网红今天跟司老公离婚了吗?没有#】
……
楚夭一只手托着下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弹幕,然后,伸出手指,一边拉黑一边说着:“原本想抽奖送三十克拉的大钻戒,是我老公从佳士得拍卖带回来送我的,但看到这些评论我心情不好了,所以一个都不送。”
“…………”
原本热闹的评论区瞬间结冰,接着,舆论逆转,一齐狂喷那些刚刚嘴臭忍不住的人。
看来司宴策跟三十克拉的大钻戒还是吸引人。
【真好笑,刚刚骂姐姐骂的欢,这会全都改了口风,你们虚不虚伪。】
乱七八糟的弹幕中飘过一条正正经经的弹幕,孤零零的,但很快被淹没在弹幕的大军中。
楚夭定了定神,很久没见过这么正常的弹幕了,费力地拖回去,点开这人的头像。
发现他竟然是她粉丝,列表只关注了她一个人,等级已经接近一百,还是她土豪榜的榜一。
楚夭不缺钱,加上看她直播的大多都是骂她的,也从没点开过什么土豪榜看过,发现土豪榜只有他一个人。
空间里几乎每天都会签到。
【今天姐姐直播了吗?没有。】
【姐姐今天直播了吗?没。】
【靠!弹幕太几把晦气了,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注意到我,给我一个房管当啊。】
【姐姐什么时候直播啊呜呜呜呜】
……
空间的第一条动态只比她第一次开直播的时间晚三天。
楚夭没想今天的慰藉竟然是来自于一个陌生人。
不觉心中一暖。
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这世上没有什么关系是长久不变的,她向来随意。
只是。
这年头的人怎么都爱叫姐姐?
楚夭“养病”的这几天里,司宴策一次也没有碰过她,只是在夜里紧紧地抱着她。
一天夜里,楚夭被渴醒,身体一动,想要下去,却被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环紧。
“去哪?”男人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浅浅的朦胧。
“我想喝水,我渴了。”楚夭手臂撑着床,低声说。
抱着她的手臂力道渐渐放松,男人松开手,掀开了被子:“我去倒。”
楚夭于是等着,不多时,司宴策端着一杯水从外面进来。
他上身赤着,肌肤白皙,胸膛宽阔,肩膀健壮,肌肉线条流畅紧致,不是那种过分夸张的身材,好看的人鱼线一直没入了下面。
不同于白天的精致,此时的他黑发柔软,房间内昏暗的一点光亮点燃了他深邃的眉骨。
他端着水坐到她身边,甚至还想喂她。
“我,我来吧。”楚夭接过来自己喝了。
清凉的水灌入喉管,极大的缓解了干渴的嗓子。
司宴策一直看着她,等她喝够了便接过水,将杯子里剩下的水喝掉。
他喝水的位置……
楚夭眸光一抖。
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矫情。
他们之间更过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无数遍,还纠结这个。
楚夭躺了下来,柔软的长发散乱披在身后,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耳边是轻微的声响,不过半晌,身后拥上来一堵结实温热的躯体,司宴策从后面抱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腿,舒服些了吗?”司宴策低沉着声音靠近她的耳边,一只大手拂过她的膝盖,微微粗粝的指腹引起皮肤一阵颤栗。
楚夭咬紧下唇,本想装作睡着了,身后的男人却似乎来了兴致,俯首亲吻着她的耳廓,温热的舌尖烫到她的耳垂。
鼻息之间的乌木沉香温度越来越高。
直到司宴策的手探下去,楚夭顿时一个激灵,喘息着抓住他作乱的大手,嗫嚅着说。
“我,我还有些疼,不太想……”
她对这种事并不热衷,司宴策这方面需求很高,楚夭总是承受不住,被他拖入未知的深渊,一旦开了头,基本一整晚都不用睡了。
空气突然沉默下来。
半晌,身后的男人轻叹口气,慢慢放开了她,嗓音里有压抑,也有温声细语:“睡吧。”
司宴策拥紧了她入眠。
楚夭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在家待了一周后,楚夭总算被允许重新回到片场。
阔别一周,整个剧组似乎完全没有变化,甚至,很多设备还高级了不少。
楚夭正疑惑着,没等走进,眼前突然飞奔过来一个人影,楚夭一抬眸,对上韩语菲愤恨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