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盈君在做饭。
楚夭压了压脾气。
厨房里,冯盈君跟一个保姆在做饭。
冯盈君一边看着锅里的意面边问:“你跟阿策最近怎么样?”
楚夭垂眸摆着盘,语气清淡:“也就那样。”
冯盈君无奈:“你要对阿策好点啊,他好歹是你的丈夫,还对你那么好,你们这样哪里像夫妻?”
“那什么才算是夫妻?”楚夭抬起眸,漂亮的眸中显出几分讥诮:“像您一样整天围着丈夫转,以夫为纲,完全失去自我?”
她才不要那样。
冯盈君满脸尴尬,半晌,讷讷:“你爸爸挺好的,你们父女俩真是太犟了,谁也不饶谁。”
楚夭冷笑,没说话。
谁想一身尖刺,她当初不这样活不下去。
对一个没有家庭责任感,卖女求荣的父亲,她做女儿的没有断绝关系,已经仁至义尽。
况且,在他们的心中,她早就不是最贴心的女儿。
那边切菜声慢了下来,保姆看看这边。
察觉到气氛尴尬,冯盈君神情讪讪地转移话题:“待会你妹妹也会回来,咱们一家四口终于能好好吃顿饭了。”
楚夭面色无波。
饭前,保姆走进来:“夫人,佳念小姐回来了。”
“这么快?”冯盈君满脸欣喜,立刻放下手边的盘子走出去。
客厅很快传来楚佳念软和撒娇的声音,以及冯盈君的笑。
楚夭则不紧不慢地摆好最后一个盘子,这才端起往外面走。
客厅里,楚佳念正挽着冯盈君亲昵撒娇,连向来严肃的楚铭山脸上也挂着和蔼慈善的笑,没了面对她时的拘谨不自然或者恼怒,看上去他们才是一家人。
“姐姐?”楚佳念余光注意到楚夭,笑了起来,还挽着冯盈君的手,语气熟稔的像是主人:“姐姐也来了,快过来。”
原本热闹的气氛忽然一冷。
冯盈君看向她,下意识想将手抽出来,却被楚佳念紧紧抱着,而原本满脸笑意的楚铭山在看过来时,脸上的笑容消失,脸色沉了沉。
饭桌上,楚佳念撒娇:“爸爸妈妈,我们先等等,还有一个人要来。”
冯盈君好奇:“谁啊?”
楚佳念满脸娇羞,像是不经意似的看了楚夭一眼,保持神秘。
“先生,夫人,苏先生到了。”就在这时,保姆走了过来。
“叔叔阿姨,对不起来晚了。”
伴随一道清润好听的嗓音,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手里提着东西进来,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目光却在触及到餐桌边缘的楚夭时微微一滞。
冯盈君跟楚铭山起身热情地迎接。
“刚刚佳念还瞒着我们,来就来,带什么礼物。”
苏流然低下头,勉强笑了笑:“应该的。”
放下礼物走了过来。
“流然哥!”
坐着的楚佳念忽然间起身,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美丽的脸上浮现一丝娇柔的笑来,微微仰起头对他说道。
苏流然有些涩然地笑笑,余光不经意看向前面餐桌。
而坐在餐桌前的楚夭单手支着额,兴致恹恹地滑动着手机,似是对他们那边完全不感兴趣。
几人回座,楚念山看到楚夭这副模样,当即气上心来,不悦道:“楚夭,你做姐姐的有没有礼貌,客人来了你就是这种态度?”
楚夭懒懒抬起眼眸,一动不动道:“是你们的客人,又不是我的,而且是你们叫我来的。”
潜台词是,她能过来已经不错了,什么客人都与她无关。
“你——”
“叔叔,是我的不好,我不该不打招呼一声过来,您别怪别人,是我先没礼貌。”苏流然忽然及时插话,声调透着抱歉。
有客人在场,楚铭山不好发作,沉沉看了一眼楚夭后坐下。
楚佳念咬咬唇,看了楚夭一眼,拉开椅子坐在苏流然身边。
冯盈君跟楚铭山开始招呼苏流然吃饭,楚佳念也不时撒娇让苏流然尝尝她妈妈的手艺。
冯盈君跟楚铭山的热情,好像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是满意。
也是,苏流然出生江城书香世家,父母祖辈皆是国内文化圈内的名人,虽然不算豪门,但地位颇高,楚铭山这样的暴发户,对这样的高知家庭有着一种天然的崇拜。
当初楚夭跟苏流然谈恋爱时,因为不想被抓早恋让楚铭山丢脸,是瞒着家人的,却没想楚佳念正式介绍给了家人。
真是造化。
楚夭没理会他们一家人的寒暄,自己一个人自顾自地吃着饭。
“流然哥,你尝尝这道海参红焖武昌鱼,妈妈亲自做了一个多小时。”楚佳念将一块鱼肉夹到苏流然的碗中。
“……谢谢。”
苏流然抬眼笑笑,视线却不受控制地看向楚夭。
楚夭偏过头,满脸冷漠。
两人间的互动尽管不到一秒,却还是被楚佳念看到了。
楚佳念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泛白。
楚夭吃过饭,便动身准备回家。
冯盈君讪讪,张了张口:“夭夭,你就要走了吗,再多待一会吧。”
这样的氛围有她没她都没有区别,还会让她们一家人尴尬,随意地点点头:“没什么事,还不如回家。”
楚铭山忍不住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到底做了豪门太太,瞧不上我们这种破屋子,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楚夭平静的目光落在楚铭山脸上,微微笑了笑:“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急着回去讨好老公,不然楚总还怎么坐享富贵?”
苏流然脸色微变。
冯盈君倒吸一口凉气,拉了她一把:“夭夭,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爸!”
楚夭眼神轻讽,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道冷笑。
难道不是?
当年她拒绝了司宴策的追求,哪成想被楚铭山得知,罕见地叫她出来吃饭,她以为楚铭山良心发现,最终却是将她灌醉送到了司宴策的床上。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这些年凭着司家的庇荫,楚家从一个普通中产家庭一跃成为江城排的上名的豪门,众人看在司宴策老丈人的面上赶着合作,走到哪都被尊称为楚总,风光无限。
“你混账!”
楚铭山脸色发青,抬手一掌拍在桌上,脸色阴沉的很:“楚夭,你别不知好歹!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在哪个老男人的桌上陪酒卖笑!”
这么说她还得感谢他?
这诡辩的能力,真不愧是铜臭味满身的商人。
冯盈君焦急不已:“老公,你们父女别吵了。”
楚佳念安静地站在后面,观赏着此时的一切,眼里带着几分无辜跟快意。
苏流然张了张口,说道:“叔叔……”
楚夭再也受不了这里窒息的气氛,不再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夭夭……”冯盈君在身后焦急地喊。
“让她走!翅膀硬了敢和老子叫板,哼,没有我的辛苦筹谋她哪来的司家太太的位置,她这辈子都得感激老子!”
楚夭加快了脚步,一把推开了大门,刚走下台阶,一眼就看到了明晃晃地停在大门口的黑色宾利。
脚步顿时僵住。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挺拔修长,眉间如霜似雪,气质清雅柔和,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闪着冷光,又压了几许。
他原本低垂着头,神色寡淡,听见动静才抬眸看过来,目光落在楚夭惊愕的小脸上,薄唇边浮起一抹清雅的笑,眼底却并无半分的笑,可对她的语气依旧温言浅语:“结束了?”
不知怎么的,楚夭平时对他总掌握自己的行踪很是排斥,今天却胸口胀胀的,咬了下唇,忽然间跑上前扑到了他的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微微僵硬了瞬。
司宴策眼底深藏的戾气渐渐如同潮水般的褪去,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微微一僵,抬起轻轻搂住了女孩的细腰,贴紧自己的身体,低垂下头,望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女孩,轻声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楚夭摇了摇头,疲累的不想开口。
而追出来准备阻止楚夭离开的冯盈君愣住了:“司……司总?!”
苏流然跟着出来时,看到司宴策那张脸,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
察觉到门外不太对劲,楚铭山走了出来,神情僵了僵,讪笑道:“司……司总?您怎么来了?!”
虽然司宴策名义上是楚铭山的女婿,楚铭山这两年也没少仗着司宴策的名号行事,但面对他时,还是没敢直呼名讳。
司宴策抬眸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温润清雅的眉间悄然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冷锋,须臾间浅笑,却又似警告:“看来幺幺在家里待的不太愉快啊。”
楚铭山当即脸色大变。
“怎……怎么会呢,司总您这是说笑了。”
楚铭山强自笑道:“我们一家宠她还来不及,您也知道夭夭任性娇气,不过闹了点小脾气,没什么大事……司总您贵人事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进来坐吧,我让夭夭妈妈再做几道好菜招待您!”
司宴策的眸光幽冷如夜。
看得楚铭山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手臂衣摆传来轻轻的拽动。
司宴策低了头,看到楚夭疲累地开口:“走吧,我想回家休息。”
“好。”
司宴策眉眼忽然舒展开,把楚夭抱进了车里,接着,唇边扬起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紧不慢地对楚铭山他们开口:“今天就先不了,改天正式带夭夭过来拜访。”
楚铭山表情讪讪。
“砰”的一声,黑色宾利车门被关上,很快驶离开来。
司宴策带楚夭走了。
黑色宾利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一离开楚家后,楚夭便立刻放开男人的衣服,坐离了很远,几乎贴上了车门。
连眼底短暂流露出的脆弱情绪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一副绝对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的模样。
便宜老公不利用白不利用。
司宴策沉默,五官深邃俊朗的脸上一派冰冷,镜片下闪着冰冷的光,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放在膝盖上的修长指骨有些发白。
回到家后,楚夭洗了个澡,回到卧室,看到司宴策正站在露台打着电话。
想到她今天放了他的鸽子,还骗了他,可他一句话也都没提,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要不要补偿点他。
可是司宴策一直在打电话,楚夭等不及,有些犯困。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司宴策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可她太困了,含糊应了下来。
低低撩人的叹气响起,唇间传来一片温热的气息,片刻后,才十分克制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