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新芽在树枝上,娇嫩的展现新颜。
一个震耳欲聋的呐喊,不住的冲击这些树枝,像是一种来自丹田和肺腑的吼声。痛快,酣畅,最重要的是很爽。
然后,王策一路从山顶坠落下来,发出鬼哭狼嚎的怪叫。跳跃,在最极限的环境,展现极速的力量。
“如果我不认识他,一定相信,他是疯子。”
不光是杜衷之这么说,柳夜行也是在这一个清晨时分,眺望天边那一条坠落的身影,如斯对手下说道:“除了疯子,没人会大清晨的起来鬼哭狼嚎,就为了从上往下掉。”
“但是,他不是疯子。谁说他是疯子,那人就一定是疯子。”柳夜行的评价一旦都不含蓄,尤其是一名大约知晓王策过去的人。
“怨不得他偶尔会发疯。”
想起王策的许多,杜衷之和戴霖都无比相信,这个喜欢上蹿下跳的王策,果然是有疯狂因子。确切地说,是任性。
上上下下,如斯挑战心脏的活动,并不适合每一个人。苏寐等人并没有一丝想要模仿王策玩蹦极的意思。
蹦得一身大汗淋漓,王策浑身舒爽通畅,满怀高兴地哈哈大笑返回州城的客栈。
一番洗漱,换上干净衣服,王策忽然一把捏住长长的头发,无奈的随便捏几把,扎在一起用发带给率性的绑起来。
女人,我有点想你了。你不在,没人帮我弄头发。
一派悠然的来到酒楼,点了一些清淡的饭菜。坐在楼台边上,王策若有所思,用咏诗的口吻朗诵:“春天来了,一行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傻字,一会儿排成逼字。”
在现代,金钱和权力是主宰。在这里,武力和权力是主宰。只有拥有这两种东西,才能活得自由自在,才能活得精彩。
脚步声轻轻,流无瑕轻轻拽他的袖口。王策头也不回:“来了,那便一起吃些早点吧。”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州城,没多少值得看的。如果想看,大律会有很多值得你看。”柳夜行微笑坐在王策的对面,也看着外边的世界。
王策笑了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我忽然是相信了一半。”
“另一半呢?”柳夜行似乎很好奇。
王策露齿洒然:“有精彩,必然有平淡,无奈是会有的,不过,这太悲观,却不是我的作风了。难得走一遭,没理由再让自己活受罪。”
“有道理。”柳夜行一声叹息,出神道:“你看这外边,多少人都想获得我们的权势和力量。然而,一千个一万个当中,或许也未必有一个能成为第二个我们。”
王策失笑:“不需要一千一万,只需要一个,就绰绰有余。你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个,数来数去,就是一个。”戴霖等人纳闷不已。
柳夜行不出声了,细细的品味半会:“有时,真怀疑你是一个活了一百年的老鬼。”
扫视桌上的早点,他说:“旁的少年,在你这年纪,总是大鱼大肉。你却吃一些清淡的。”
柳夜行一派八风不动的造型,微笑:“我只有一个,王策也只有一个,流无瑕也只是一个,不死鸟也只有一个。”
所以,从第一句交谈,柳夜行就懂了。王策在强调某些人和事的唯一性,然而,柳夜行的反击也来了。
王策细心打量这位锦营的同知,一个气质温润,就像一尊白玉一般的人,绝对是少妇杀手级的气质男。有一些男人活了八百年,都像一根木头,有一些人却是越活越有魅力。
……
这家伙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王策扣指沉吟:“我是北唐的王策,是两衙镇抚使。”
“北唐,在东洲。这儿是北洲。”柳夜行含蓄的笑,也含蓄地说出意图。
好像不太对,我好像着了道了。王策琢磨一番,发现话题被这柳夜行给牵着走,顿时大笑不已:“柳大人不该干这行,该去鸿胪寺的。”
柳夜行叹息:“江山锦绣,名字够响亮。有时,名声越大,就越是要小心,以免行差踏错。很多时候,动武不一定是最好的,也许动嘴皮子更奏效。”
他自嘲道:“我这算是被磨练出来了。”
王策表示理解,小国有小国的悲哀,大国有大国的难处。在小国,皇帝能轻率提拔任何人一步登天。可在北唐,皇帝一心提拔他,都要一步一步的来。这就是反差。
一开始,王策以为柳夜行是装逼犯,现在发现,这位并没有装。有些人就像一根木头,有些人却是充满灵气。
和装逼犯谈判,那就得装着点,既然不是,那就没必要委屈了。王策索性直言:“北流亡国对大律没有好处。”
“也没坏处。”柳夜行笑笑,油然而生的是自信:“大律不怕任何变数。”
我真想一头撞死。王策忽然感觉棘手,这是一个相当难对付的谈判对象,并非因为对手多么善于谈判,而是因为他有所求,大律无所谓。
北流亡不亡国,大律大约不会太在意。多一个北流不多,少一个北流不少。说的直接一点,大律不畏惧任何挑战。
北洲位于北边,较为苦寒。大律给王策的感觉,就仿佛曾经的秦国,一样是在苦寒之地,一样是在战争中不住的膨胀变强。蛮子就像一块磨刀石。
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北流,就是来一个超级大国,王策估计大律的第一反应多半是“噢,又一个?那就打他娘的”。
王策的谈判对手,不是柳夜行,而是一个超级大国千年的自信。
很难,真的很难。不过,难也要办,谁叫我答应小萝莉了,谁叫我觉得女皇养成计划似乎很有意思!王策心想,只能叹气:“我忽然发现,也许大律需要北流。”
“嗯?”柳夜行如沐春风一般地笑了。
你不笑就算,一笑就有问题。王策也一起笑了:“如果你们不需要,那就不必来谈买卖了。”
柳夜行哑然:“我之所以在这里,只因为不死鸟,以及你。像你这样的天才,大律从来求贤若渴。”
王策无所谓:“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为了帮小萝莉,帮到卖身?他没这么伟光正。
柳夜行乃是聪明人,自然洞察王策不肯为大律效力的心思,索性不说这话题,微笑道:“那么,你要什么才肯交出不死鸟!”
“我们大律支持她继承皇位,保证三分北流。”
小萝莉在另一张桌子上,目不转睛。王策却惬意地靠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两大世家肯定不会拱手让出来,大律也没道理为了支持一个北流,而得罪两大世家。
三分北流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够,远远不够。王策不知什么是不死鸟,但他就是知道,这还不是大律的底线。他清澈的目光,凝在柳夜行的眼睛上,只能捕捉到坦然和深邃。
然后,王策把茶杯放下:“什么是不死鸟?”
“我也不知。”柳夜行很直接。
“为什么认定不死鸟在我身上?”王策拈下巴。
柳夜行沉吟良久,终于抬头缓缓道:“这倒不妨告诉你。因为一句话。”
“有人说,不死鸟的线索,就在你身上。”
王策重复一遍,见他点头,才拈下巴好笑。柳夜行却说了另一句:“不死鸟在东洲,很肯定。又有消息,不死鸟这段时间,恰恰被带来北洲了。”
王策忽然有点笑不出来。这是谁挖的坑?也太处心积虑了。
某些说不出的不安感,重新飘摇在王策的心里边。
……
几天下来,王策频繁的和柳夜行谈判,奈何,这似乎成了一个死结。
这一路谈,一路走。不知不觉,很快便是要进入北流境内了。
锦绣营的存在,令各路人马感到忌惮,并没有敢于发起进攻。如果按柳夜行的说辞,只怕是蛮子和燕国的人也不知晓什么是不死鸟,不过是见大律想要,才来搞风搞雨。
在这纠结的谈判里,唯一的好消息是,似乎东宁的人马见事不可为,干脆利落的退回去了。
燕国的人马,也多少有一些打退堂鼓的意思,据柳夜行的说法,估计等王策进入北流境内,燕国的人就会撤退。
说起来,唯一不肯退的,就是蛮子。
北衙北洲房的人马,也不能退。不过,柳夜行这一边频繁接触,北衙的人马被迫只能跟王策保持距离。
北洲房的人马很无奈,在暗中追随王策的行踪,却不敢太接近。终于是有人说:“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余矫的苦笑在篝火的照耀下,格外被动:“柳夜行都来了,我们还能如何。”北衙不是无胆匪类,如果是在东洲,未必不敢跟锦绣营斗一斗。
可这儿是北洲,锦绣营就是地头蛇。
看着跳动的火焰,余矫的面色阴晴不定。这时,一名手下行色匆匆地从黑暗中摸回来:“大人,上头有命令,周大人也有命令。”
余矫取来这一道手令,亲眼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不会吧!这个时候来这么一条命令?”
这是一道诸相如亲自签发的手令,里边的内容,足以令北洲房的人马呆若木鸡!
手令中说明,是皇帝的意思,也是诸相如的意思。
调北洲房的周总领,返回北唐述职并另有任命。
任命王策暂代北衙北洲房总领之职,同时,王策仍然兼任北武军总领,品级不变!
此外,还有一封给王策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