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皇帝闻言暴怒,赤红了脸,像是愤怒的公牛。
王策一言不发,笑吟吟的和皇帝对视半会,目光中是昂然是锋芒:“陛下,心照不宣就是了,无谓说出来。”
“陛下,你以为我为何会被抓回来。我分明都跑在西北边境了,莫非你真以为我无计可施,是被要挟出来的?不要那么天真了,我未来岳父都没敢这么天真。”
皇帝神色中的怒意,仿佛烟消云散,从来不曾存在一般。怒火,转为一丝冷意,却是自然无比,不得不承认他变脸的速度:“朕知你回来,必有目的。”
“你不妨直说。我是你舅舅,有什么不能交流的。”
不愧为政客中的政客,忍者神龟中的忍者神龟。老子都捅到这份上了,他居然还能自然而然。王策忽生无限憧憬,但有这一身天赋技能,返回现代去,那绝对是混官场的利器。
想得高兴,王策索性欢乐大笑:“陛下,还记得谈大人吗?记得当日在大试中,黑白双煞忽然出现,险些杀了我和我媳妇儿?”
皇帝皱眉,点头表示记得。
“黑白双煞是谈大人引来的。”王策直言不讳。
皇帝错愕,不动声色:“为何?”
王策也纳闷呢,按理说,谈季如暗恋公主,情敌的儿子整日在面前晃悠,没准他会压力很大。可,那也不该坑害王策。最多就是不喜欢乃至厌恶,不至于下毒手。
“我都想不通。”王策坦然,挠头一笑:“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皇帝眼波一动,忽然出声:“他知道你。为避免皇室暗中向你下毒手,朕,老汪,诸相如,唯独三人知晓当年你的下落。”
王策并不吃惊,笑吟吟道:“所以我早说了,陛下是英明的好皇帝。”一顿:“没错,谈大人知道我。这一点不难猜出来。”
谈季如凭一己之力把南衙带成庞然大物,便是皇帝都看不穿,这人能是猪头?就是猪头,那也是成精的八戒。实情是,王策当年的下落其实不难猜。
“谈大人知道我,自然来看过我,我修炼半式,自然被他看见并辨认出来。”王策想了想:“他多半不知这半式,更不知公主也会。”
“他不知。”皇帝凝眉沉声:“朕登基后,他便来了南衙,与绣儿很少接触。”
王策拈下巴,若有所思:“我猜,这半式并非北唐的,应为北唐用不光彩手段得来。”
皇帝目光冷峻,分明默认。王策泛漾一抹笑意,最最关键的一句话,终于套出来了:“谈大人见了半式,多半疑惑。所以,引黑白双煞来,或是想证实什么。”
“陛下多半记得,一年前我坠崖重创,几乎悉数忘了。”王策眯眼轻笑:“此后,我的性情乃至其他变化不少,或许谈大人有一些想法。”
譬如,王策被狸猫换太子了?
岂止是谈季如起过猜疑,老顾何尝不是。王策含笑,穿越来昏迷的那半个月,那期间他就像是被关在黑箱子里,看不见,却听得见。所以,才能一苏醒就没露出破绽。
那期间,有人来过,检查过他的身体。王策苏醒后,第一次见老顾就知道是她。一直暗中守护他的老顾,都一度怀疑是否狸猫换太子,遑论其他人。
王策在大试中,不再压抑本来性情,一是因为缺德前身的确和他的性情相似,比较活泼乐观。其次,该怀疑的都怀疑了,还不如爆发一把,引人登台唱戏。
王策心平气和,缓缓道:“其实,怀疑的人当中,也有陛下。”只不过,这皇帝有忍者神龟的天赋属性,最后见王策真心跑路了,急切了才冒头。
“陛下或许不知,此番我回来,就是为了献血。陛下暗中采我鲜血,大约本身也不知我的父亲是谁,其次,大约是要消除最后的一点怀疑。”
“不知,我猜得对不对。”
王策笑眯眯地问。怀疑是一定有的,慢慢消除也是必定的,熟悉新王策的时候,怀疑自然会褪去。灵魂变了,身体没变。软件变了,硬件没变。
……
皇帝面无表情,沉默半晌,才沙哑声线,轻声咳道:“该拿到的,你都拿到了,为什么不走。”
王策拈下巴:“我说,我回来是要寻一些答案。”
皇帝哂笑:“你不必隐瞒,你都很想知道你的身世。绣儿身边的人,也并不知你的父亲是谁。”
王策耸肩,岂止不知,简直就是当他二逼一样什么都没跟他说,不然他至于来来回回的折腾?不晓得省事多少呢。
一顿,王策悠然道:“很多人以为十七年前是耻辱是丑闻,刻意的不再提及,以为就没发生过。其实,总有许多线索,一旦结合起来,当年也就很好解读了。”
“十七年前,皇室为何以为是丑闻?是奇耻大辱?因为萧空,那也未必。”神孽的孩子未必就是神孽,骑白马的也不一定是王子,没准是唐僧。
“那路过的酱油男?”王策哈哈大笑,不无讥笑:“除了陛下和公主,还有谁知道那人是谁?都不知道是谁,皇室又何以认为是丑闻?”实际上,酱油男的存在,似乎是逼宫时,或之后,皇帝才说给皇室知道的。
公主下嫁平民的,不在少数。就以王策来说,凭北唐六天才的光环,娶一个公主并不难。
皇帝的面色忽然变得深沉,一字一顿,森烈无比:“你究竟想说什么。”
“陛下,心照不宣了。”王策欠身为礼。萧空和酱油男都有可能,嫌疑更大的,多半是皇帝。不然皇室何以认定是丑闻,口口声声说王策是孽种?
皇帝宠溺妹子,宠溺得严重出格。公主当年大约快三十岁,依然没嫁人。
很多人说过,公主一直是一个活泼调皮患了多动症的姑娘。然而,在逼宫前的大约一年左右,公主忽然变得郁结。
皇室不惜发动兵变逼宫,除了那种禁忌,很难理解皇室是出自什么样的心情才那么干的。
王策笑了笑:“原本唯一能阻止我这么想的,便只有一件事。”
“真龙之气。”皇帝抬头,目光森然。此处人多,许多就不必宣之于口了。
如果是禁忌产物,王策身上的真龙之气,比正牌皇子只强不弱。很难在武道有所成就,当然,考虑王策的年纪还小,修为不高,真龙之气和武道的冲突并不严重,也有可能。
不过,皇帝是武宗,这一条隐藏的天大秘密,足以联想一切。
王策充满自信,含笑道:“老许太监的靠山拳,让我有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想法。譬如,我所修炼的武学,或许是陛下授意暗中给我的?”
皇帝修炼的是什么?为何不怕真龙之气?老顾给的心法,为何是无名心法?或许,他修炼的,和皇帝修炼的本来就是一样的。
皇帝神色淡淡然:“你很会胡思乱想。朕没看错人,你果真适合在两衙任职。”
王策笑笑说:“老顾,也就是陛下你口中的公主残部,她给我的,当然便是公主的武学。素闻公主乃公认的武道大天才,她一度修炼为斗罡境,如此,她的武学和陛下的自然一样。”
皇帝神色微动,嘴皮默念一会,若有所思:“绣儿身边当年似乎有姓顾的人,是贴身侍女?”他一个心中一动:“老顾是女子?”
“陛下英明。”王策感慨,北唐这半年多来的遭遇,他不敢小看任何人,不然那就太文艺青年了。
“都说公主的家将,只有五人逃生。其实,应为六人。”
王策神色一顿,轻笑道:“又要说谈大人了,多亏他当日与陛下在西北的一席话,方自令我明白许多。谈大人是有意布局,让我听见的。”
皇帝面色一沉,冷哼一声。
“是谈大人提醒我,让我小心诸相如,也是谈大人提醒我,让我想到那个禁忌。他宠我,提拔我,其实是想打乱陛下的全盘计划。”王策无奈苦涩。
再是小心,也架不住这帮老狐狸一个赛一个的忍者神龟。皇帝利用他刺激皇室暴走,再干掉皇室。诸相如利用他来博取皇帝的再次信任,谈季如何尝不是利用他跟皇帝暗斗。
谈季如,乃至解世铣,怕是都猜出了那段禁忌。于是,后者不喜欢他王策,谈季如却是满怀怨恨,一边又是忠于皇帝,尴尬啊,纠结啊。
与其说谈季如是被逼走的,不如说是主动走的。一个是基情无限的皇帝,一个是暗恋的公主,王策能想象谈季如恬静的表面下,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煎熬。
若不是跟皇帝有基情,以谈季如的老辣,随便挖个坑,皇帝就得欲仙欲死。
皇帝面无表情:“你要的答案,都找到了?”
“差不多。唯独只差两点。”王策严惩不贷,一抹清澈和紧张浮现:“我真心好奇死了,好奇惨了。陛下是如何办到的?”
老汪太监的罡气阻隔了声音,但纪千败是否能听到,也不好说。所以,王策的意思,皇帝心知,指的就是武道。
皇帝忽然笑了,放声大笑半晌,才顿声含笑:“原来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
王策撇嘴。哥想不通的东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