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我扭头惊讶地看他。
他伸手,将捂着肚子疼得皱眉的我小心翼翼从地上搀扶起来。
“腹痛?”他眸光一沉。
我不隐瞒,小鸟依人地冲他点点头。
他当即就抬手施法帮我止痛,温暖的灵力送进我的小腹里,缓缓驱散体内疼意。
“只有认清别人对你有多残忍,你才能收起那些不值钱的怜悯。你重情重义,念旧情,不代表这世上每个人都似你一样心善,有人性。”
我顺势靠进了他的怀里,斟酌了一会儿,说:“我懂了。”
上清是在暗示我,等会儿他杀人的时候,我不能再圣母心泛滥拦着他……
其实原本我就没想过阻止他……林英林强为了对付我连这种恶毒的手段都用上了,他们已经学会怎么杀人了,如果他们这次对付的不是我,而是哪个普通平凡的女孩……那后果,真就不堪设想。
害人之心不可有,性情这么歹毒的两个人,简直就是舅舅舅妈的翻版,留着他们,也是为祸苍生!
“你、你是谁?!”
林强见到突然出现的上清,心虚地结结巴巴问:“穿的什么奇装怪服!和碧落这个小贱人举止这么亲密……
好啊,小贱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在外都有野男人了!你忘记你前面十个男人都是怎么死的了么?
你天生克父克母克男人,哪个男人有勇气和你在一起,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无全尸,上上上个是摔进茅坑淹死的,上上个是出门摔死的,上个是被大蟒蛇咬死的!
这一个,哼哼,你要是嫌命长的话,就继续和她在一起,哥们,劝你一句,不想死,就赶紧跑,别再插手我们家的家事!”
他越说反而越有底气了。
林英也在一边神色慌张地附和:“就是!这个死鬼丫头片子从小就是个不祥之人,谁和她亲近谁倒霉……帅哥你长得这么英俊帅气,仪表堂堂,可不能被这个鬼丫头给骗了!”
“你要是现在走,我们或许还能放过你,你要是执意想为了她和我们兄妹俩斗……”林强攥紧了手中的棒槌,咬牙下定决心:“我就送你们俩,下地狱,去做一对鬼鸳鸯,你们俩黄泉路上再作伴吧!”
“鬼鸳鸯,黄泉路?”上清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了声,“该下黄泉路的,恐怕是你们兄妹俩吧!”
“嘴还挺硬!”林强又拿出了以往那副混混模样,挥起手里的木棒槌就要朝上清打过来,“那就别怪我们……”
狠话还没放完,就被旁边的林英一把抓住了胳膊。
林英察觉出了怪处,连忙阻止道:“林强!先别动手,我觉得不对劲。”
林强不耐烦:“又是哪里不对劲?”
林英还算有些脑子,目光落到上清脚下时,小脸陡地一白,抓着林强胳膊激动地喘息了起来:“哥、哥,他有影子,有影子……”
林强不悦道:“你他妈不是废话吗?活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没有影子的是死人,死人才没有影子你知道吗!”
果真是个蠢货。
林英又气又恼地冲他吼:“他没脑子吗!今天是阴天,现在外面没有太阳!咱们都在屋子里呢,没有照射光,人哪有影子!你有吗?我有吗?连那个死丫头都没有,但是他脚底下有!
我刚才看……那影子好像还不是人影,像是一条,蛇、大蟒蛇!”
上清又现原形了?
我好奇地往他身后地面看去……可,没看见有什么蛇的影子啊。
而在这时,林强好像也瞧见了林英口中的影子,瞬间被吓跳了起来,“蛇、蛇……见鬼了,见鬼了啊!”
林强没出息地嚎啕着往林英身后躲,林英一时像丢了三魂七魄,绷直身体站在原地,目光恐惧的直勾勾盯着上清,一张小脸被吓得惨白,
“神、神婆,还有之前和碧落定亲的那家,好像、好像……家里都闹过蛇……他们说,有个老太太在神婆出事以后,瞧见碧落身后跟了一条大白蛇……他不会就是那疯老太太口中的蛇王吧!”
“蛇王?”林强牙齿打颤:“完了完了,照你这么说的话,疯老太太口中的话不是疯话……疯老太太前几天还在庙门口说,蛇王要回来报仇了……”
“没事、没事……我还有符!”
林英强装镇定地从口袋里又掏出几张五颜六色的符,也不管那些符纸具体都有什么作用,就一股脑的拿出来避上清:“我有驱邪的符!你不能靠近我,不然我就让你五内俱焚,死无葬身之地!”
我靠在上清的怀里,定眼一瞧,那红的黄的蓝的符纸,有一两张的确是驱邪的,只不过是用来对付阴间小鬼的。
还有两三张……符画错了,根本没用。还有一张勾天雷地火的蓝符……在她手里,她也不会使用啊!
甚至还有一张……上面写着脚气符,治脚气的?
林英这癖好,还真是够特殊的。
上清懒得搭理他们,抬手施法就将那件染满脏血的小衣服收了过来。
衣服上的腥味,让我闻着有点想作呕,又腥又臭!
“黑蛇血,至阴至邪之物。”上清不嫌弃地将小衣服攥在手中,阴沉着脸色,压重嗓音问道:“是谁教你们用这种阴损法子的?谁告诉你,用黑蛇血,对落儿下降头的!”
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人心,吓煞旁人。
黑蛇血……不是黑狗血。
怪不得这么腥……
“蛇、蛇王……”林强没出息地扯住林英胳膊就往外跑,“麻瓜,还发愣呢!逃啊!”
可惜没等他们兄妹逃出去,上清就一袖子将他们甩飞了回来——
兄妹俩狠狠砸落在了供桌上,本来就老旧有年头的桌子被他们这么一重压,当场就裂成了无数瓣……
林英脑子好使,摔得都鼻血泗流了,踉跄爬起身后第一反应竟然还是逃。
奈何他们落在上清手里,又怎是轻易就能逃得掉的呢。
刚跑了两步,就被一道透明的银色光墙猛挡了回去。
又一屁股摔在地上,鼻血都给摔喷了出来……
“英子,英子你怎么样了英子!”林强伸手想要搀扶起林英,但却被上清先一步用法术掐着他的脖子,将他腾空悬挂了起来。“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害怕,妈呀,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上清一手环在我腰上,一手贴心地用法力帮我揉小腹,余光扫了那挂在半空吱哇喊叫的败家子一眼,冷声质问:“说!是谁教你用这种邪术的!”
林强不知死活地嘴硬喊道:“放我下来!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妖怪!”
上清手上轻揉的动作一顿,下一瞬,那挂在半空中的林强就被法力狠掐脖子,憋得喘不过气,面红耳赤,半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本座不喜欢留没用的废物!你不愿意说,那就没有让本座留下你的价值了,本座先杀了当哥哥的,再一刀一刀,剐了你的妹妹!辛苦你,先下黄泉等着她了!”
上清正欲加重法力,那摔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林英忽然爬着跪了过来,惜命地向上清不停磕头求饶:“蛇王饶命,蛇王饶命啊,我说,我说,你别杀我哥哥,我就只剩下这一个亲人了,蛇王大爷饶命啊!”
上清淡淡命令:“说!”
见上清急于知道真相,林英又聪明地和上清谈起了条件:“蛇王大人,我、我说了,你能放我和哥哥一马吗?”
索性上清也不是能受威胁的那种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一字一句,冰冷刺骨:“你没资格和本座谈条件!他的生死,你管不着,但你如果不说,你就一定会死,本座会让你,死的比他还惨!”
林英被吓得身上一抖,随即果断选择明哲保身:“我说、我说!是一个穿着黄色古装的女人!她和我说,有办法帮我们兄妹俩复仇,还能让我们兄妹俩,拿到更多的钱。
是她、让我和哥哥去抓冬眠刚结束的黑蛇,用黑蛇血诅咒碧落,把黑蛇的眼睛挖去泡酒,再用酒活着黑蛇血浸泡碧落的衣服,烧香烧纸人一个月,这样就能咒死碧落!”
用黑蛇下降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黑蛇阴气重,用黑蛇血作法,的确要比黑狗血更为凶狠。
“黄衣服女人,长什么样?”上清又问。
林英摇头,抖着声回答:“没看见,她穿着斗篷,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我没看过她的脸,她说她是游方的女先生……”
穿着斗篷的黄衣女人……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我在奶奶家,好像、也见过穿着斗篷的黄衣女人。
那女人,一会儿能看见她,一会儿又看不见,像鬼魅一样,先前我还以为是自己出幻觉了呢……
原来,是真有个黄衣女人想害我。
但,我和她无冤无仇的,她为什么总是想对我下手。
上清听完她的回答,思纣片刻,冷漠的眸光重新落回她身上,“你欺负了本座的娘子这么多年,现在竟然还敢妄图用邪术取本座娘子的性命,你说,这笔账,本座该如何向你讨?将你兄妹二人,千刀万剐了好不好?”
林英跪在地上错愕昂头,脸色煞白,双目通红:“不是说我告诉你,你就放了我吗?我不要被千刀万剐,我不想死,我才二十八岁,我还年轻着呢!我的人生才刚过半,我不要下地狱!”
“本座何时说过,可以放过你了?”上清不屑地看着她道:“况且,你这种垃圾,就应该丢进十八层地狱!”
“我不要死,我怕疼啊,我不要被千刀万剐,那刀划在身上可疼了!蛇王大老爷,我求求你,求你放过我!”林英也终于晓得害怕了,一个劲地给上清磕头,脑门子都磕肿了。
“你也知道,刀划在身上疼!”
林英的求饶……好似不仅没能让上清生恻隐之心,想留她们一命,反而还把上清惹恼了,“我的落儿在你家时,你们怎么就能下得去那个手,用剪刀,一刀一刀,划破她的胳膊呢?
你怕疼,我的娘子难道就是铁打的身躯么!本座记得,当初落儿喊疼,你哥哥还在旁边拍手叫好,你拿着剪刀,口口声声说,疼就对了,只有疼才能让自己长记性。
怎么,今天本座只是用你们当初虐待本座娘子的方式,回报你们,你们就害怕受不了了?你说得不错,只有疼,才能让你长记性!本座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话音一落,上清抬手便施法化出了千万把刀片,挥袖,一瞬间全朝跪在地上的林英身上飞了去——
刀片划破皮肤的那瞬间,林英甚至都没感受到疼痛……没有反应地呆愣了两秒,直到看见一双胳膊上的皮肤像凋谢的花瓣一样,片片脱落下来,掉在地上,小臂一片血肉模糊,肉里还能看见森森白骨,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筋脉……
她才陡然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是被自己的惨状吓得,还是被刀片划破皮肉疼的,林英身子一歪,瘫倒在地上便抱着自己疯狂的大哭了起来:“我的胳膊,我的皮肤……救命啊,我的脸,我的脸……”
的确,不止是一双胳膊,还有脖子、脸,以及一切裸露在外的人体部分,皮肤都像染血的栀子花花瓣一样,掉落了下来……
被衣服遮住的部位没有伤得很明显,上清大抵是不想误瞧见她的身体,因此衣服上只有划痕,没有大片布块脱落,算是……为她留住了尊严。
但,看她一身蓝色衣服被血染透的速度……
想来衣服下的身体……也被伤的,不轻……
被悬挂在半空的林强见亲妹妹变成了这么个血肉模糊的鬼样子,当场吓得瞪大双眼、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没过一会儿,就没出息地吓晕死过去了……
上清这是,剥了林英的一层皮。
我瞧着林英坐在地上捂着那张面皮褪落的血脸嚎啕大哭,不由心里五味陈杂……
她如果不是林英,只是个普通小女孩,看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我肯定会心生不忍。
这么对待一个女孩,上清下手着实重了点。
这已经不是毁容的程度了,这是毁了她的终生。
可她是林英啊!
她是不止一次辱骂我爸妈的林英,是姥姥生前最疼爱的宝贝孙女。
是帮助舅妈拽我头发,把我当狗,甚至还喂我吃过虫,逼我喝过农药,把我推进水里,推进深山石坑里,几度想置我于死地的林英。
她现在还想用降头术杀了我……
如果想要保命就得对她冷眼旁观,我宁愿做个被人唾弃的丧门星!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娘子你说,本座该如何向她们讨债?是挖出心肝脾肺肾,尸体扔进茅坑,还是剁成肉块,扔出去喂鸟?”
上清搂着我的腰,故意挑眉说给她听:“本座近来在书上看过一种古代酷刑,讲的是,将人剁去双手双脚,挖去双目,毒哑嗓子,塞进酒缸里,用白酒浸泡,泡上个三五月,就能成一坛血酒。
人被毒哑了嗓子,不给吃喝,为了求生,只能喝缸中的白酒,而每喝一口白酒,嗓子都会像被刀片去了肉一样,痛苦不堪,酒水难以下咽,如此生不如死地苟且活着。
可光靠喝缸中白酒,并不足以延续他的性命,他的肉体在酒水中浸泡,会浮肿,变的又胖又大,时日稍久,就会感觉缸中束缚,容不下自己,自己被挤得难受。
同时,他的五脏六腑也会因被水泡的太久,而肿胀,渐渐出现,呼吸不畅,喘不过气,胸闷胸痛,浑身好似充满气体的症状。
哦对了,你们人把这种现象,称作‘发’。像发酵的面团一样,变得了无生机,苍白可怖,浮肿胖大……”
“啊,我不要死,我不要变成那样,我不要、不要……”林英被吓得又哭又笑,浑身血光颤颤。
而我,不知天高地厚的顺便脑补了一番……
然后,成功把自己恶心吐了。
“呕——”
上清捞紧我的腰,拧眉,柔下声道,“笨丫头,谁让你什么都敢臆想!”
我理亏的捂住嘴,咳了咳。
没过两秒钟,那浑身腥血的女人突然朝我们扑了过来,“别杀我,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奈何她与我们之间还隔了一层结界光墙,她没能碰到我们,就被光墙给狠狠弹了回去。
不过,林英的求生欲是比较强,即便这样,也还不肯放弃的跪着凑近我们,给我们磕头,哭着向我们求饶:
“我忏悔,我不该欺负碧落,碧落、表妹,希望你看在我们身上流着和你母亲同样的血,原谅我们这一次吧,啊,我们发誓,我们以后再也不为非作歹了,再也不对你有歪心思了!
我们不害你,真的不害你了,你放了我们好不好?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们答应你,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糟心了!你就看在,姑姑的份上,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她每往地上磕一次脑袋,额头上的鲜血就会像雨花落地一样溅起一点。
磕着磕着,整个脑门都变得红紫发黑了。
我瞧着她这副惨样,深吸一口气,不想发表言论。
到现在我才发现,上清起先的顾虑,有点多余了。
再容易发作的恻隐之心,也都在多年的欺压虐待羞辱中,消磨殆尽了。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我也许,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娘子觉得,留是不留?”上清征求我的意见。
我漫不经心的说:“我听你的。”
他静了静,道:“也好,那就由本座来替娘子决定。”
冷漠的目光扫向地上跪着的血人,“直接要她们性命,未免太便宜她们了!地府的刑罚,不足以抵消她们的一身罪孽!她们这么喜欢伤害别人取乐,那本座,就让她们,生不如死。活着,受遍世间万种煎熬!”
林英一震,哑着嗓子喃喃重复,“活着,受遍世间万种煎熬……活着……”
也许,她应该将重点放在,万种煎熬这四个字上。
上清握住我的手,眼神凛冽的睨她,“这样贪得无厌,恶心阴毒,那本座,便将你们变成两只人见人厌、浑身是毒的癞蛤蟆。
本座不但不会杀了你们,本座还会多给你们五十年的寿命,本座要让你们受尽世人唾弃而无处可躲,忍受世人折磨而无从解脱,本座要将你们曾经加注在本座妻子身上的伤害,千倍万倍的奉还给你们。
本座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五十年,日夜活在痛苦煎熬中,一日一时,不得欢喜,一分一秒,不得安宁。被千人恨,万人踩!五十年的时间,本座,刹那都不会少给你们!”
“癞蛤蟆、癞蛤蟆……我不要变成癞蛤蟆!”
林英听见这话彻底疯了,害怕的摇晃着一头乌黑长发,跪在地上卑微祈求:“蛇王大人,你别让我变成癞蛤蟆,你让我死吧!碧落,碧落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了,你别让我变成癞蛤蟆好不好!”
听到这个结果,我内心毫无波澜,只淡淡的望着她,无情道:“这是你自找的。”
我知道上清已经手下留情了,变成癞蛤蟆,总比魂飞魄散的好。
可林英,她掂量不清。
“碧落,求你,求你帮我说说情,我不要变成癞蛤蟆,碧落……”
她突然卯足了劲爬起身,又出乎我意料的竟然闯出了上清下的光墙结界,在我和上清都来不及防备时,扑撞到了我身上,发疯大喊:“碧落,救我,救我碧落!”
“混账!”上清抓住她一只血手,正欲把她扔回去,她的左手却先一步从身后掏出一把造型怪异的黑色匕首,猛地往我腹部送了过来……
顿时一股剧痛在我全身炸了开……
我压根来不及压住心底的那阵颤动,就痛苦到脑裂的喷了口血出去……
大意了,林英,是左撇子!
“落儿!”上清大惊失色。
林英目的得逞,咧嘴露出了瘆人的笑,阴狠表情使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看起来皱皱巴巴,像现宰的猪肉,又像电视上刚吸完血的干尸。M..
“我活不下去了,你来给我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