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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呼几口凉气勉强保持住镇定,对上他关切的眼神,摇摇头:「没事。」
我要是说我在大桥下的河水里看见鬼脑袋了,他信么?
本着收人钱财就要赶紧替人消灾的职业操守,我很快就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从他手里拿回了自己的胳膊,我回头放眼看向马路边,果然,路上的血迹还没被彻底洗刷干净。.c
阴雨天马路上本就潮湿,又加上夜晚天黑,路边的路灯光线昏黄发暗,所以这会子就衬得眼前那滩陈旧血色更加诡异灼眼,触目惊心了。
雨水落在马路上,蓄起一滩水光,就像这血,是前几日刚流的一般。
血光正对的方向,就是我的脚下,我接着打量四周,眼尖地又在桥栏杆下看见了一粒煮熟的白糯米。
白糯米饭,是送给鬼吃的……
是心中有愧吧,要不然也不会怕地跑过来送饭。
我蹲下身打算去捡那粒白糯米,可抬眼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桥栏杆边上钉了一颗大铁钉。
路边钉钉子不奇怪,可钉身没有全部打进地底,还涂满红漆,就邪门了。
这像是什么阵法才对!
我的手停在半空迟迟对那颗钉子下不去,拔掉,万一动了这阵发生了什么连锁反应该怎么办。
可不拔掉,怎么知道小萱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我犹豫不决了半天,才开口用着极细小的声音求助跟在身边的上清:「这东西,能拔吗?」
上清的低沉磁音出现在了耳畔:「没有区别,娘子怎么做,本座都能镇得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阵法吗?」
「听过生死煞吗?此阵就是死煞阵,你眼前这种钉子,一共有六枚,分别钉在桥头桥尾两侧,以及桥中左右,钉子一入,死煞便成,这是按着被讨命者的生辰八字设下的阵法,看来那个女孩的确不是正常死亡,而是被人催命了。」
「所以都是这个东西害她出车祸的?」
「嗯,进了死煞阵,有来无回。」
「那小萱的魂魄呢?」
「娘子让他先把六根催命钉给拔出来,记得要按顺序拔。先拔桥头,再拔桥尾,最后,再动娘子眼前的这个死煞阵眼。这个法阵锁住了那女子的魂,拔了钉子,就能在桥上见到人了。」
「拔钉子……」我低低重复了一句。
徐磊听清了我的这句话,诧异道:「拔什么钉子?」
我回过神,赶紧站起来和徐磊说:「有工具吗?这桥上被钉了六颗催命钉,只有把钉子全部拔出来,你才能见到小萱!」
「催命钉……」徐磊愣了一下,但又极快地反应过来,扔掉手里的雨伞就往车的后备箱处冲:「应该有,修车的东西也许能用,有锤子!」
说着,手脚麻利地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大铁锤,以及一只修车用的大铁钳。
我看他准备得差不多齐全了,冒雨冲上去拉住他就往桥头走:「我让你拔哪个,你拔哪个!千万不要乱动!」
也许是知道就快要见着心上人了比较有动力,本来还是我拉着他快步往前跑的,后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他拽着我一路往前小跑,那架势,恨不得一秒钟就闪现在几百米长的大桥桥头。
来到桥头,我嫌头顶的路灯不太中用,就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在桥头栏杆底部顺利找到了第一颗红钉子。
没等我发话,只是一个对视的眼神,徐磊就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挥起大铁锤就往钉子上准确无误地一猛击,钉在水泥地面的铁钉瞬间弯曲成一百六十度,嵌在地下的部分也成功撑裂水泥地面,松动了许多。
又一锤子落下,铁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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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被他这么一猛用力给从地面砸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钉子落地的脆响,我赶紧走过去抓过钉子,拿起来一瞧,铁钉沾了雨水,钉身红漆醒目,钉子尖端还顺着螺丝纹的凹槽缠上了几根女人长发……
用死煞害人,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下手这么狠毒!
徐磊喘着粗气红着脸凑过来要看的时候,我却先一步把钉子收进了手掌中,不想让他亲眼目睹这么残忍的现实:「赶紧吧,雨越下越大了,咱们尽快将剩下的五根钉子拔出来,免得夜长梦多!」
徐磊没有多想,拎着大铁锤就果断地往对面走,继续去解决另一头的催命钉。
打完五根催命钉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天上的雨果然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地把我们两人的衣服都给打湿了。
剩下的最后一根催命钉比意料之中的要难解决多了,他连抡了四五锤子都没能撼动那根催命钉一分,几锤子下去,甚至连他自己都开始心烦气躁了。
我见状赶紧把扔在一边上的黑雨伞给捡过来撑开,罩在了他和我的头上挡一挡雨,沉声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最后一根催命钉是法阵的阵眼,的确要比其他催命钉难解决,耐心点!徐磊,你这样干急躁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他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红着眼咬牙早已失去了所有耐心,抡起铁锤又是一锤子,情绪有些激动:「我搞不明白!小萱这么好,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对待小萱,凭什么?!」
我抱着伞拧眉劝他:「你冷静一点!在没有得到确切结果之前,你不能先自己崩溃了!只剩下这一颗钉子了,只要拔出来,你就能见到你朝思暮想的人了!」
哗哗啦啦的雨点打在头顶的雨伞上,声声乱人心智。
男人两只眼眶通红,挥向铁钉的锤力也愈发凶猛,杂乱无章,不肯放弃地含泪苦笑:「对啊,只剩下这最后一颗钉子了,拔出来就能见到小萱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砸不出来!」
情急之下他索性拼尽全力的猛一锤下去,而这一锤,却令留在地面上的那半截铁钉拦腰九十度折在了地面上。
他见此场景,怔了一下,铁锤从手中滑落,之后便是不管不顾的双膝跪地,徒手去拔嵌在水泥地的钉子。
「出来啊,出来啊!你出来我的小萱才能有救,你出来我才能见到小萱,出来!出来!!」
冷冰冰的雨水就那样无情地打在他一袭黑色厚风衣上,浸湿衣料,顺着衣角吧嗒吧嗒不断往下砸——
他发疯似的跪在雨地中,两只手抓住铁钉不肯松,几次用力往外拉的动作磨破了他的手皮,可他却丝毫没有半分退缩。
迟迟无法撼动那颗钉子,他的情绪也从刚开始的勉强可稳得住,变得愈发崩溃疯魔,顾不上两手虎口处的血肉已经被磨烂了,他还在拼了命地拽那颗钉子,任凭我怎么劝,都不肯停下来。
「徐先生,你先冷静一下,徐先生!」我见势不对,想要上去阻止他,可一步才踏出去,我的腹部突然猛地一阵绞痛,逼得我不得不原地停下来……
我撑着伞,按着自己的小腹痛得咬紧牙关。
完了,忘记今天在生理期了,我打十二三岁才有这回事的时候就患上了痛经的毛病,往常这个时候在床上躺着都能痛得死去活来,今天又缺心眼地淋了雨,着了凉……真是天要亡我啊!
我吃痛的咬着下唇,一阵凛冽冬风擦腰吹过,腰部顿时仿佛碎了骨头的疼,痛感冲得我眼前发昏,双腿都有些软绵无力了……
差一点,我就疼得直不起腰了,而在我苦苦支撑濒临虚脱之际,突然,一只有力的胳膊从后环住了我的腰,及时将我收进了一个温暖到让人心安的怀抱。
「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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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他怀里意外的昂头,难受地看着他,浅浅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