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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您这是打算回府了?敢问您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车来的?”想起十四王爷素日里策马京城的模样,贾赦基本上不抱甚么希望。尽管即便是骑马来的,身畔也会跟着侍卫,可问题是万一打马上摔下来,就算有侍卫也未必能让他毫发无损。

“骑马。”

“那臣亲自送一送您?”贾赦觉得,甭管当哥哥的有多嫌弃蠢弟弟,可到底那也是嫡亲骨肉。就说他好了,素日里再看贾政不顺眼,可要是贾政立马上天了,他一定大哭三日以示哀悼的。

所以,同理可证,千万不能让十四王爷真的出事了。

可怜的十四王爷一定不会想到,居然有人会胆大到当着他的面诅咒他。不过,对于坐马车回府,他倒是并不反对,因为他迫切的需要冷静一下,好生思考思考这些年他在泰安帝眼里到底是个甚么形象。

“那就有劳……呃,本王觉得就让两位哥儿送本王一程?”十四王爷刚打算答应下来,就一眼瞥到琏哥儿等人。

撇开还是半大少年郎的璟哥儿不论,琏哥儿和十二却都已经是大小伙子了。闻言,俩人皆先瞧了一眼贾赦,见后者并未反对,这才齐齐应好,赶紧快步将这位祖宗送走才好。

从荣宁侯府到十四王爷的府邸,坐马车一路顺畅的话,也就小半个时辰。又因着十四王爷原就是另有盘算的,便索性让俩人皆上马车陪着他逗趣解闷儿。

十二的脸都黑了。

凭良心说,他是极为敬佩上辈子的皇玛法,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爱屋及乌。想也是,他连皇玛法的亲生儿子,他那渣爹乾隆都爱不起来,怎么可能会对皇玛法的蠢弟弟感兴趣呢?

要知道,在十二的上辈子,雍正爷登基时,康熙帝早已没气了,也就没人能够帮着压制住那些个胡乱蹦跶的蠢货,而十四爷就是那些蠢货之中的顶级蠢货。至于前不久刚过世的义忠亲王府继子锦时,则给当时的雍正爷惹下了更大的麻烦,当然也包括那位好太子殿下。

立场不同看待世界的角度也不同。

作为两辈子的四爷党,十二很坚定的认为,一切跟四爷作对的都是混账,都要毫不留情的消灭。哪怕这辈子很多事情都已经很完美了,可等前太子现义忠亲王的事情出了之后,他头一件事情就是说服泰安帝恁死那帮子该死的东西!

旁的不说,上辈子一直到乾隆年间,那位好太子的儿孙们还在各种闹腾,试图弑君夺位。十二是很反感他那位渣爹乾隆,却并不代表他想看着大清朝乱成一锅粥。也因此,他拼着手染鲜血,也定要将那些罪恶掐灭在萌芽之中。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前太子儿孙们尽数死亡,连尚在娘胎里的也没有放过。尽管真正下手的人并非他,可若非他唆使,其实泰安帝并不会这般快的下定决心。

这件事儿,十二甚至完全不曾告诉他爹娘。

贾赦只知泰安帝下了狠心灭了前太子的所有希望,还特地以无子为由,过继了锦时来羞辱他。那拉淑娴则连这些事儿都不知晓,只满心满眼的帮迎姐儿备嫁,好等来年出了国孝,十二一嫁出去,就可以轮到迎姐儿了。

如此这般,十二能对十四王爷有好感吗?没恶感都已经是他恩怨分明了。

结果这货说啥?让他和琏哥儿跟着一道儿上马车逗趣解闷儿?!

你这么贱,咋还不上天呢!!

“本王怎么觉得你小子看本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呢?”十四王爷又不是真蠢,在唤了一声后,眼见这俩哥儿都杵在那儿没上来,回头一瞧,见琏哥儿是一脸茫然的望着十二,而十二却是一副诡异的神情,当下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道,“你是不是从哪儿听说过本王的坏话?”

“是。”十二干脆利索的点头,旋即拉了琏哥儿一把,哥俩顶着十四王爷的黑脸,麻溜儿的爬上了马车。

十四王爷心里苦啊!

这要是旁人家的臭小子敢这么跟他说话,甭管是打还是骂,铁定都由着他的性子来。可眼前这俩臭小子,一个是未来荣宁侯爷,另一个则干脆就是准驸马。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好声好气的同他们说话,免得这俩回去跟贾赦一学,天知晓回头贾赦会在他那好四哥跟前怎么编排他。

他咋那么惨啊!!

逗趣解闷儿?别回头聊了一肚子火气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到最后,十四王爷也没忍住心头的好奇,他真的很想知道哪个敢随口编排他。应该不会是他那好四哥,毕竟那位素日里时常忙得脚不沾地,应当不会那么无聊。那就是其他人了,贾赦?雍华公主?还是四哥家的那俩小兔崽子?

一路上,十四王爷想得脑仁都疼了,眼瞅着快到自家府邸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到底是哪个说了本王的坏话?到底是啥坏话?你说,回头本王一定给你保密!”

信你才有鬼了。

十二才不想理会他。算起来,这货是排行十四,他还是排行十二呢,就算辈分不同好了,那十二听着也比十四档次要高,更别提他这辈子是琮三爷!

可怜的十四王爷,想破了头也想不通,有心先要逼问十二罢,关键是十二又不是小孩子了,哄骗逼问都难,最重要的是这位还是他未来的侄女婿。当下,十四王爷更忧伤了。等马车停在了他家府邸前时,十四王爷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下马车进了府邸。然而,贾家那俩小子完全不理会他,见他下去了,就命马车夫打道回府。

离开荣宁侯府时,就已经快掌灯时分了,等再回到府上,估摸着夜都深了。

还想让琏哥儿和十二理会他?要不是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到处瞎晃悠,这会儿他俩都吃过晚膳,打算消食睡觉去了。结果呢?腹中如钟鸣……饿死大爷了!!

只这般,哥儿俩是回府该吃吃该喝喝了,偏那十四王爷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夜了。其实,直到今个儿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早就不该再同泰安帝闹腾了。诚然,那位是他同胞的哥哥,可同时也是天下共主,跟他闹腾这不是傻是甚么?

次日天明,说好了轻易不入宫的十四王爷非但老老实实的去上早朝了,还在早朝结束后,再度递了牌子,求见泰安帝。

泰安帝也是奇了,自家老十四素日里瞧着他,就跟耗子瞅着猫似的,没曾想竟有一日会主动送上门来。又思及昨个儿已经拒见他一回了,到底是亲弟弟,泰安帝还是颇为不忍的唤了他觐见。

“何事?”按着泰安帝的想法,老十四眼巴巴的求见了他两回,他琢磨着应该是真有要事。

结果,十四王爷进了御书房之后,却只低眉垂眼的作出一副小媳妇儿模样,也不说话,只傻乎乎的立在那儿。

这要是换成个脾性好的,亦或是心疼弟弟的人,一早就亟不可待的发问了。万一真出了事儿,但凡能拉拔一把的,作为哥哥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显然,泰安帝从来不是这般好性子的人,他甚至还白了老十四一眼,没好气的道:“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瞧?太后可不在这儿。”

“您就不能问问出了啥事儿?”十四王爷满脸震惊的抬头,他觉得他已经认清楚了,他家四哥指不定从来没对他看上眼过,说不准就跟那贾赦一般,天天人前人后的说着蠢弟弟。

可惜,泰安帝还真就没有点亮善解人意这个技能。

再度横了十四王爷一眼后,泰安帝道:“你能出甚么事儿?你上头的哥哥们哪个不让着你,下头的弟弟们哪个不怕你?至于你侄儿侄女们,更是恨不得对你如避蛇蝎。”

顿了顿,泰安帝忽的悟了:“太后教训你了?该!”

十四王爷目瞪口呆。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错,这要是寻常人家,自是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万一碰到迈不过去的坎儿,还要全家乃至全族人齐心合力一道儿度过难关。

问题在于,泰安帝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事儿。老十四全须全尾的站在他跟前,想也知晓没出甚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被人欺负压榨这种事儿,普天之下除了泰安帝本人,估计也就太后了。可若是今个儿太后真的打定主意要收拾老十四,泰安帝绝对会举双手赞成,该他的!!

“罢了,我直说得了!”在短暂的懵圈之后,十四王爷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圣上您到底为啥无缘无故的将我赐封为亲王?还有,那贾赦说您是打算将官场好生撸一撸了,难不成是打算让我打头阵?有道是,杀鸡儆猴……您就直说,我到底是那只被杀的鸡,还是那只被敬的猴儿?”

“有区别吗?一样都不是人。”泰安帝黑着脸回道。

“当然有区别!!”难为十四王爷年岁也不小了,还能跟个年轻人似的一下子蹦到三尺高,光他这跳脚的模样倒是很有猴儿的风采。

“朕没拿你当鸡,也没拿你当猴儿,只是拿你当个能使换的人,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尽管档次依然很低,不过十四王爷还真就挺满意的。被人使唤怎么了?那也要看被谁使唤。这天子使唤的那就是栋梁之才,而普通人使唤的才是卖了身的奴才,要是不信被奴才使唤上了……这种没有可能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十四王爷垂头丧气的入宫,却欢欢喜喜的跑出了宫。等宫里的太后听到消息,打算再唤他进来说教一番时,却被告知十四王爷跟个兔子似的窜出去了,叫都叫不回来。太后暗中磨牙,回头就派人去泰安帝跟前狠狠的告了老十四一状。

泰安帝:“……”回头问问贾赦,贾母跟他告贾政的状,他是如何应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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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贾赦如何应对一点儿也不重要,毕竟莫说贾母和贾政了,连整个朝堂都给他跪下了。没法子,经过贾赦先前那一场闹腾后,泰安帝整个就放飞了自我。

甚么贪污受贿?先送进大牢再说。

甚么买官卖官?全家一道儿去大牢度个假罢。

还有甚么结党营私?!

说真的,查到的东西越多,泰安帝就越觉得涨见识了。先皇在位时,他那诸多兄弟之间,多半都是闹僵的,尤其是最大的那俩,只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也因此,等他即位时,格外的注意这里头的分寸。

万幸的是,他孩子少,儿子更少,满打满算也就仨,还被他过继出去了一个。如今剩余那俩,其实也就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罢了,比起一言难尽的五皇子,很显然四皇子虽也有各种缺点,可好赖那是个正常人。

多稀罕不是,人家择太子的标准各种严格,轮到他了,他就只希望别挑个脑子有坑的留下来祸害这黎明百姓。

也是到了这档口,泰安帝才明白过来,先皇其实是很有福气的,就是福气太厚重了,子嗣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这才愈发的引起夺嫡乱相。可像他这样真有福气?唯二的俩儿子皆是蠢货,即便是略好一些的小四,也只不过蠢得让他勉强能够接受。有时候他在想,先皇活了七十有二,那他呢?

他今年四十有六,不指望像先皇那般长寿,假若能让他活到六十六岁,那他就还有时间再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而不是非要在俩蠢货里头挑选那个并不是太蠢的蠢货。

其实说白了,也不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有多蠢,而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被培养成皇子的。

假若泰安帝并未登基,那他的锦时就可以好好的继承亲王爵位。锦时铁定不是一个当皇帝的料,可一个亲王,大不了到时候光拿俸禄不干事儿,只要别功高盖主,甭管哪个当了皇帝,都不会寻他一个小辈儿麻烦的。至于小四和小五,更是极好安排,没了爵位总有钱财,以他的能耐,将俩儿子安排的妥妥当当那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哪怕是最胡来的小五好了,也担保他一世安康。

说句矫情话,可惜他当了皇帝。

锦时废了,如今更是连小命都没能保住,甭管这究竟是否出自于泰安帝本意,这逼死儿子/侄子的罪名他却是背定了。他虽不在乎这些区区名声,也对于锦时隐约还是有些愧疚的。直到今个儿,他还记得老太医跪在他脚边,颤颤巍巍的告诉他,锦时因着杖责伤势太重,伤到了根本,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拥有子嗣时……他真的后悔了。

留下锦时妻子腹中的孩子,是他默许的。那个在国孝期间到来的孩子,本不该降临到这个世上,可谁让锦时将来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呢?哪怕是个姐儿也算个念想,再说或许是个哥儿呢?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锦时最终还是知晓了内情。其实这是迟早的事儿,锦时又不是蠢货,他只是没能耐又喜欢充大头。最开始伤势严重到整日整夜的发烧,他自不会觉察到异样。等伤势渐渐好了,真相迟早会曝光。于是,锦时选择了死亡。他本就没养好身子,这个时候都不需要太费神,只要偷偷的将药吐掉,或者趁伺候的人不注意,掀了被褥吹凉风。都不需要怎么折腾就可以轻易的送掉小命。

等锦时没了,他那个遗腹子,泰安帝就更不敢动了。

直到,义忠亲王府传来消息说,锦时之妻试图自尽。

还真别而说,泰安帝完全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在他看来,从观景阁上往下跳,无异于自寻死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