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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却也别想通过科举出头。另外,蓉儿身上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他是曾经定过亲的。

若是普通的议亲说亲,那是无妨的,甭管说上几个都成,左右哪边都不会没事儿找事儿的跟人家闲聊那些玩意儿。可蓉儿这种定亲,却是三媒六聘,真正的过了明路的。事实上,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儿秦氏“病故”之时,离他们成亲已经不足一月时间了。

像这种情况要怎么说呢?只能庆幸蓉儿是个男子,倘若是个女子的话,估计就得守望门寡了。再不济,下回说亲也决计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了,只能往次一等去挑了。毕竟这年头,还是很忌讳克夫、克妻这种事情的。

在讲究一些的人家看来,像这种情况,等于就是送上门给人当填房继室的。哪怕本质上不是,可人家那心里能没有疙瘩?亏的秦家那头被强压了下去,但凡秦家略强势一些,逼着蓉儿将秦氏的尸首送到祖坟里呢?说真的,这种情况还真就不是完全没有,毕竟从礼节上来说,从六礼成的那一刻起,秦氏就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这也是为了蓉儿在秦氏“病故”后,就一度摆出暂且不议亲态度的缘由。实在是就算这世道对男子略宽容了些,可若是在秦氏“病故”后不久,他们家就立刻议亲,绝对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蓉儿又不是贾赦,那般的厚颜无耻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事实上就算是贾赦好了,也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挑战世人的三观。

死者为大。

甭管故去的人是否有错,又有多少错误,人家都已经没了,作为生者都要摆出一个态度来让世人看。

万幸的是,蓉儿那门亲事眼就说得很早,莫说如今才耽搁了一年多,就算再往后耽搁几年也没啥好担心的。这年头,女子嫁不出去有着各种各样的缘由,可男子娶不到妻子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穷!

蓉儿有钱,他家的底子厚实程度绝不低于元气大伤的薛家。只是他比他老子要更为爱惜名声,加上本身年岁不大,便索性等再过两年,风声彻底过了,京城里再没人提起秦家时,再慢慢的寻摸一门好亲事。

可这里头的内情,薛家太太却是全然不知的,甚至连王夫人都不大清楚。毕竟,曾经的宁国府一家子,从贾敬到贾珍,再到如今的家主蓉儿,都是跟贾赦这一房更为亲近一些的。

薛家太太知晓的,就是为外人所知的那些事儿。她知晓蓉儿这个爵位是无法承袭给下一辈儿的,也知晓蓉儿有个未过门就病故的媳妇儿。

当下,薛家太太心思就活络起来了,谁也不是完全无缺的,那两家结亲岂不正好?毕竟,她的宝丫头除却出身略有些不够之外,旁的哪哪儿都是顶好的。唯一的问题在于,这门亲事有些不大方面,倒不是因着辈分不妥当,而是薛家太太当心王夫人会从中作梗。

其实,王夫人的心态,薛家太太也已经感觉出来了。就像她家的宝丫头无比嫌弃宝玉一般,王夫人也未必就真的将宝丫头放在心上了,还不一样都想着骑驴找马?

两家的心态都一样,全然是将对方当成了自家最后的一条退路,谁也别嫌弃谁!

可若是这般,薛家太太却是不好叫王夫人做这个媒了。思量再三,他最终还是将目标再度对准了已有孕的王熙凤身上。

接到拜帖的王熙凤也是懵的。

诚然,王熙凤这人脸皮确实厚实,要不先前也干不出来收了薛家的重礼,回头就借怀孕一事闭门不出了。可那会儿,她的确是月份小不稳当,到了如今却是已经很稳妥了,加上她年岁轻身子骨又康健,怎么想都不可能婉拒这事儿。无奈之下,王熙凤只能拽了迎姐儿凑数,想着回头可以假借旁的事儿,早早的打发了薛家太太。

结果,薛家太太还没进门,迎姐儿就已经掰着手指头跟王熙凤算账了:“见者有份,一人一半!”想拿她当挡箭牌,当然要付出代价来。

好在王熙凤这人是贪,却不会为了还未到手的东西心疼。当下,就拍板道:“成呢,回头见面礼全归你,旁的礼物一人一半。”

姑嫂两个很快就协议分赃完毕,坐在东院暖阁里,端着架子等着薛家太太登门拜访。

依着王熙凤猜测,薛家太太再度造访的缘由无非就俩。一个就是还巴望着能住进来,这个显然是不可能的,以往是荣国府,如今却是荣宁侯府了,怎么着也不可能让薛家占着地方不走。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想让王熙凤给薛宝钗说亲,若是这事儿,王熙凤还真无所谓,左右是帮着相看一下,又不是立刻说定的,无妨。

想法很不错,等薛家太太真的登门拜访,转弯抹角的说了来意之后,王熙凤就傻眼了。

“蓉、蓉儿?”

薛家太太当然不可能一见面就问,你帮着做媒将我家宝丫头说给隔壁府的蓉儿成罢?这样的话,王熙凤就不单是傻眼,而是彻底懵逼了。事实上,薛家太太只是极为委婉的问候了蓉儿。

问题是,你一个需要拐着弯儿论的姻亲,吃饱了撑着没事儿来问候同样需要拐弯才能攀得上的隔房亲戚……

这里头要是没有文章,王熙凤她都想把她的姓氏倒过来写了。

可蓉儿跟宝钗,这俩怎么也搭不到一块儿去罢?

论辈分,蓉儿是王熙凤的堂侄子,宝钗却是她的表妹。论出身,蓉儿是勋贵人家的唯一继承人,宝钗却是皇商家的嫡女。论才学,蓉儿那文采几乎等同于贾政那蠢货,是完全熄了走科举一途的,偏宝钗却是出了名的有灵气的才女……

两者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甭管蓉儿他们家,还是宝钗家里,都家底不菲。可问题在于,成亲又不是看家底的,难不成谁钱多谁就能娶公主或者嫁皇子?那完蛋了,十二可没啥钱财,倒是有前途和才华。

“凤丫头?”薛家太太一脸期待的望着王熙凤,虽说她同这个娘家内侄女满打满算也就相识了一年多的时间,可她却知晓,王熙凤是她亲娘往老太太一手带大的,甭管是性子脾气还是能耐说道,想来都是典型的王氏女风范。

所以,王熙凤一定是听懂了,端看她是否愿意帮忙。

说真的,倘若今个儿薛家太太只是让她帮着留心一下适合的人选,王熙凤还真就能一口答应下来,至于会不会认真去留心,那就看她的良心了。可如今却是薛家太太心目中已经有了人选,让她当这个中人,跑去说亲……

莫名的,王熙凤怂了。

她本人也是当娘的,假若她这回能得个儿子。十来年后,有人跑来跟她说,我要将一个商户人家的嫡女说给你儿子当媳妇儿……她一定会让下人拿大扫帚将人轰出去的。

这得多丢份才会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嫡女呢?就算是皇商好了,那不也是商户吗?且这跟当年薛家太太嫁给薛父又不同,这将女儿嫁到商户,完全不影响自家,还能得到一份助力。可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有啥好处?生下的嫡子嫡女都会跌了出身,甚至于万一弄得家风不好呢?

娶妻不贤祸及三代啊!!

王熙凤极快的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畔的迎姐儿,见这丫头已经彻彻底底傻眼了,全然忘了方才俩人商量好的脱身之计。当下,王熙凤索性豁出去了,祭出了最终的压箱底手段。

“哎哟,哎哟……二丫头,我这肚子怎么突然疼了,哎哟……你赶紧让人唤大夫去,哎哟,好疼好疼……”

迎姐儿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一下子就从懵逼状态中清醒过来了,整个人原地弹起,嗖的一下就窜出门去,旋即外头小院可就立马热闹起来了。不多会儿,王熙凤跟前伺候的俩嬷嬷急急的赶来,俩人合力将她送回了房里。至于薛家太太,自有人客气的将她送了出去。

又两刻钟,琏哥儿一脸惊吓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同样颦眉忧心不已的那拉淑娴。

而彼时,王熙凤正在房里怒喷迎姐儿:“二丫头!我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呢?这不是咱们商量好的吗?不然我干啥非要你跟我一道儿接待薛太太?你的脑子呢?先是装傻不理会我,我使出了最后的绝招,你居然还真就相信了!我的天呢,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不单唤了大夫,还告诉了……呃。”

得了,不用问了,琏哥儿已经顶着汗水跑进来了,难为他三月里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水。

又少许时候,那拉淑娴也进来了。

王熙凤好想仰面长叹,然而事实上她能做的只有拿帕子捂住脸,还不忘用空闲的手可劲儿的推搡站在床头的迎姐儿。

迎姐儿一脸的欲哭无泪。

“哥,嫂子她没事儿,是我大惊小怪了……娘,我好像又干蠢事儿了……”

琏哥儿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之后的瞠目结舌,最后是长出一口气彻底无奈了:“二丫头,我只能认同琮儿那话。咱们这一家子里头,就你,唯独只有你,最像爹了。”

这绝对不是夸赞。

可怜的迎姐儿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她也好可怜的对不对?不过就是被薛家太太惦记上蓉儿的事情给吓得傻眼了,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王熙凤那头就使出了终级大杀招。哪怕先前的确同她支会过了,可她惊吓过度给彻底抛到脑后了。

偏此时,外头的丫鬟进来小声的道:“那个……大夫来了。”

“来都来了,让大夫给瞧瞧罢,没事儿也能安心点儿。”那拉淑娴一脸的无奈,她算是被这群小孩崽子彻底历练出来了,好在没出甚么事儿,“今个儿就算了,不过这种玩笑以后别开了。”

王熙凤听出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忙不迭的保证道:“我以后再也不见薛太太了!”

所以,这两者有甚么必要的关联吗?

没等那拉淑娴想明白,大夫已经被丫鬟引进来了。那拉淑娴索性不问了,只看着大夫为王熙凤把脉诊断。片刻后,大夫道:“琏二奶奶略有些上火,也无需开方子,回头膳食清减一些就好了,尽量不要吃太油腻的荤腥,多吃些清淡的,开胃易消化的。”

这种诊断之言,其实等同于王熙凤没事儿,不过既然你们都叫我过来了,那我就鸡蛋里挑骨头也要挑些毛病出来。

所以,在大夫说完之后,那拉淑娴便让人将他请出去了,至于膳食安排,自有东院这头的嬷嬷盯着,再说王熙凤也不是那种会在这等事情上任性的人。

既然没事儿了,按说那拉淑娴就该离开了,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能说说之前是怎么回事儿吗?”见王熙凤又要拿帕子捂脸,那拉淑娴便猜到估计是说出来比较丢脸的事情,当下眼神一转,点名道,“二丫头你来说。”

迎姐儿觉得,她就是那倒霉催的可怜虫。

偏生,那拉淑娴的话还不能不听。

“薛太太先前递了帖子来见嫂子,可嫂子她有些心虚,这才拉了我过来壮胆。”说着,迎姐儿就看到王熙凤暗地里向她瞪眼。见状,她索性豁出去了,“真的是嫂子拉我来壮胆的,咱们先前都商量好了,见面礼都归我,要是有旁的礼物,则是见者有份一人一半!”

“说重点。”那拉淑娴真心一点儿也不想知晓她的闺女和儿媳妇儿到底有多二缺,她只想弄清楚薛家在这里扮演了甚么角色。

“唉,其实很简单的,就是薛太太看中了蓉儿,似乎是打算将蓉儿跟宝钗撮合在一道儿。我当时就愣住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了,嫂子就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看看蔫头蔫脑的迎姐儿,再看看再度把脸埋在帕子里的王熙凤,那拉淑娴长叹一口气:“你们俩呀!罢了,不过就是帮着说亲嘛,其实也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的。”

不用大惊小怪吗?

王熙凤掀了帕子看向那拉淑娴,忍不住问道:“这要是璟儿呢?有人拿商户嫡女说给璟儿,太太您会不会命人拿大扫帚将人轰出去?”

没等那拉淑娴开口,迎姐儿惊呼道:“嫂子您怎么知晓薛家先前看上了璟儿呢?”

那拉淑娴:“……第一,甭管怎么样,我都做不出来拿大扫帚将人轰出门去这种事情。第二,说亲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既不愿意直说便是,没的闹成这般的。第三,薛家太太看中了蓉儿,凤丫头你答应一声就好,回头要不要同蓉儿说,那是你的事儿,哪怕不说,等薛家太太问起来了,你也可以故作为难的不开口,她家才是闺女,她是绝对不会刨根问底的。”

“所以,你俩就是蠢!”琏哥儿总结道。

只是就在他话音落下之际,王熙凤和迎姐儿齐刷刷的甩给了他一个凶悍的眼刀子。当下,那拉淑娴再度叹气,这回却是向着琏哥儿的:“在不确定自己不会遭到报复的情况下,请慎言。”

琏哥儿:“……”娘您说的太晚了!!

“行了,凤丫头你好好休息罢。二丫头,走了。”那拉淑娴带走了迎姐儿,却独留下琏哥儿面对心情有些微妙的王熙凤。不过,对于那拉淑娴来说就无所谓了,左右王熙凤也干不出谋杀亲夫的事情来。

等将迎姐儿带回了荣禧堂里,那拉淑娴让人去书房瞧了瞧,要是碰见贾赦,就唤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