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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京城这头完全没听说南面出了事儿,薛家太太或许早就被吓死了。想着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薛蟠就算再不着调,也该派人送信过来了罢?

这个想法倒是没错,可惜事实却是啥信函都没有。倒是江南的甑家给荣国府送了不少年礼,当然还有金陵城的故交等等,总之等到了小年夜依然没有薛蟠的消息时,薛家太太绝望的病倒了。

彼时,泰安帝终于带着一大波人慢悠悠的回京了,其实依着他的想法,在外头过完年再回京也使得,左右京城里有太上皇,完全不怕出事。可他又惦记着闺女的亲事,特地让人拿了黄历算日子,瞅来瞅去的,却只有来年正月二十一和三月十九,以及腊月初三是好日子。正月里那是绝对赶不及的,腊月又太远了,泰安帝决定折中一下选在三月十九好了。可若是在三月里办亲事,那势必要赶在年前回京,要不然就是到时候逼死户部,也没法将一切齐备了。

万幸的是,嫁闺女最愁人的嫁妆一事,对于泰安帝来说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事实上,早在十年前,当他意识到女儿很可能要远嫁和亲时,就已经开始给她准备嫁妆了。这十年里,每当逢年过节的,他都会在正常的赏赐之外,额外再添一份,让恭妃好生收着。在他登基之前,恐怕就已经攒了至少二十万了。

等后来,他登基成了泰安帝,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哪怕国库空虚,私库里的钱财多着呢。再加上贾赦追讨回了无数银两,又坑了薛家好大一笔钱,别看那些钱全变成了物资,可对于泰安帝来说,这些物资原应该由他来买,这可不是省却了好大一笔钱呢?

所以,嫁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麻烦在于……

公主府。

没有,既然是公主,那就必须要有公主府,不然岂不是变成真的嫁出去了?到时候成亲了,公主和驸马都是要住在公主府里头的,这也是为何贾赦哭着喊着说十二要嫁出去的原因。其实,驸马并不算是真正的上门女婿,因为公主和驸马所生的子嗣依然属于驸马家中,姓氏也是随驸马,基本上除了年节入宫领宴以及独居一府外,跟寻常的夫妻并无太大区别。

入宫领宴倒是无妨,像当初荣公贾代善尚未过世时,每逢年节都是带上老妻贾母一道儿入宫领宴的。只要身份足够,夫妻二人一道儿入宫过年那就不叫个事儿。可独居一府就略有些麻烦了。

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泰安帝原本并不知晓自己会登基,而太上皇对于女儿或者孙女的亲事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的亲生女儿里头十有bā • jiǔ都是远嫁和亲的,甚至还有那种前头大的丧报刚到,回头又给送去一个小的。至于孙女们,甭管是否去和亲,既不是公主,就无需考虑公主府了。也因此,整个京城里的公主府寥寥无几。

泰安帝思考了一路,也没想出好法子来。毕竟如今立刻开建是肯定来不及的,改建的话,改谁家的宅子呢?倒不是他前两年没想到,而是刚登基的时候那是真的忙啊,忙到脚不沾地都丝毫不夸张。况且还有下头一串弟弟们等着封爵建府,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就想不起自家儿女来。

没见到如今已经十八岁的三皇子都还未建府吗?正妃侧妃都有了,侍妾就更不用说了,偏到如今还挤在宫里的皇子所中,跟四皇子、五皇子当邻居。

至于雍华公主?呵呵,先前都不确定她能不能嫁出去,谁会惦记公主府呢?

最终,泰安帝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着先回京,等到了京城里再想法子就是了。真要是不行,回头将贾赦提溜到跟前,比他拿出应对之策来!!

不得不说,泰安帝这个想法是真心不错。只是,他忘却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当贾赦知晓他放在心尖尖上近二十年的儿子即将嫁人之后,他得有多大的心才能坦然的帮着想辙儿解决公主府的问题?

显然这一次,泰安帝注定是要失望了。

要说失望也不尽然,最起码在入京之后,泰安帝就得到了来自于贾赦的热烈欢迎。很明显,哪怕荣国府出了些许乱子,也并未影响到贾赦迫切的想要寻到泰安帝哭诉的心情。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只是宝玉魇着了,一没有病到起不了床的地步,二还能每日里哭闹上好几个时辰,贾赦会在乎才叫怪了。事实上,贾赦很想建议贾政狠揍一顿宝玉。

——孩子胡闹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那就两顿,就没有挨打解决不了的事儿!

也因此,贾赦索性死守在城门口,等泰安帝一行人的车队一回来,他就立刻换乘马匹凑上前去。

亏的圣驾跟前的人对贾赦都很熟悉,要不然就等着被拿下罢。好在泰安帝看到贾赦时,只满脸的欣喜,看的旁人目瞪口呆,都不知晓原来这个冰山面瘫居然还会真情流露。

等贾赦凑到了跟前,泰安帝索性命他上了马车,这才道:“你赶紧给出个主意,雍华的公主府还没着落呢。”

贾赦略懵了半响,才蓦地绽放了笑容:“公主府还没准备好呢?那就别准备了,我不嫁儿子了。”

“别胡闹,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你以为还有收回来的可能?”泰安帝冷笑一声,“这是命令,不是请求!赶紧帮朕仔细想想,怎样才能在三个月里将公主府弄出来。不对,今个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离三月十九不到三个月时间了。赶紧想!!”

“我为啥要帮着动脑子想辙儿单就是为了将我家宝贝琮儿嫁出去?”贾赦茫然了,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你要是没辙儿的话,那最多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赐婚的圣旨已下,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性了。还有,你最好别忘了,你可不单单贾琮一个儿子。哼!”泰安帝黑着脸冷哼道。

这般明显的威胁话语,搁在任何人身上,这会儿恐怕都已经吓趴下了。可贾赦却只两眼无神的望着泰安帝,可怜兮兮的点头道:“是啊,我又不单单只有琮儿一个儿子……所以圣上打个商量罢,我把其他小子给您,甭管是当女婿还是当儿子都无妨,只一点,把琮儿留给我罢!我家这几个哥儿姐儿里头,我最心疼的就是他了。”

泰安帝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没听说过驸马的人选还能变的。行了,你也少折腾点儿罢,又不是真正的上门女婿。”

“我知晓这里头的差别,可我还是……”贾赦硬生生的憋出了两挂眼泪,生无可恋的望着泰安帝,“我那可怜的琮儿哟!”

摊上这么个亲家也真是造孽啊!!

见贾赦这副模样,泰安帝是真心无奈了。凭良心说,他是不愿意使用强硬手段促成亲事的,这要是儿子倒是无妨,甭管儿媳妇儿愿意还是不愿意,回头成亲后生米煮成熟饭了,再生下了孩子,还能如何?可这不是他家是个闺女吗?万一将来出嫁后,被冷漠了受了委屈,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他。也因此,最初他才会放弃在京城里寻摸驸马,而将目光瞄准了塞外蒙族各部。

可既然如今是十二本人愿意的,那么他父母的意见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要是当婆母的,还是略微为难一下儿媳妇儿,这当公爹的,素日里压根就不可能跟儿媳妇儿打交道,更谈不上为难二字了。所以,泰安帝还是很淡定的。

再淡定那也是因为没想到贾赦会这么怂!

憋出两挂眼泪这种事儿,已经不单单是怂的问题了,简直让人一言难尽。不由的,泰安帝想起了自己小儿子,登时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半响后才道:“要不这么着,你回去再努力一把生个闺女,回头我也努力努力再生个儿子,到时候把我家幺儿送给你家闺女当上门女婿,你看怎样?”

贾赦:“……”

在听到泰安帝这话足足两刻钟时间内,贾赦整个人大脑都是放空的,他心头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泰安帝终于被他逼疯了。

先不说他俩都一把年岁了,还能不能生出孩子来,就算能好了,就知晓定然是贾赦生闺女,泰安帝生小子?好罢,就算真是如此,哪户人家敢要堂堂皇子殿下当上门女婿的?嫌命太长也没必要用这个法子寻死啊!!

见贾赦彻底傻了,泰安帝总算略松了一口气,只是他到如今还没忘记逼贾赦想辙儿这事儿。因此,等车队到达皇城外时,他便索性叫人停了马车,将贾赦一脚踹下去,并言明:“赶紧去想辙儿,亲事就定在来年开春三月十九。去罢!”

再看贾赦,尽管已经被人提溜到了一旁,可他还处于魂飞魄散之中,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直到十二同那头支会过了,牵着马溜达过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爹?蠢爹?傻爹?哎哟!”

贾赦目光冷冽的望了过来。

十二见状,只笑眯眯的凑上前套近乎:“怎样?好几个月不见了,您一定格外的想念我,对不?府里有甚么新鲜事儿吗?娘还好吗?我那蠢哥哥和胖妹妹呢?还有璟儿小五,以及小鑫儿都还好罢?对了对了,老太太咋样?最近有没有再乌鸦嘴过?”

即便十二拼命的耍宝,贾赦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冰冷,面上更是保持着冰山状,活脱脱的就是泰安帝的翻版。

换个人早就被这副模样的贾赦给吓死了,可惜十二原就是傻大胆儿,况且他早已笃定贾赦最心疼他了,莫说打骂了,连稍微重点儿的话都舍不得对他说,更别说多年下来无论被他坑了多少回,依然对他无比珍爱了。

其实这么想想,贾赦也是蛮可怜的。

“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儿。走走,马车呢?您老人家就这么骑马过来的?还是一早就跳到了圣上的马车上?”甭管答案是哪一个,十二都对贾赦敬佩万分。好在因着十二已经是准驸马爷了,且老丈人泰安帝还格外看好他,亲爹又是天字第一号宠臣,因此弄个马车过来还是很容易的。

等贾赦和十二皆上了马车,又连着灌了好几杯热乎茶下去后,里头的气氛才略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您这是何苦呢?圣旨都下了,与其搁这儿闹脾气,还不若赶紧想辙儿多捞点儿好处。最起码,到时候公主有公主府,咱们就可以省一座宅子了。对了,要不索性趁着这机会把二房扫地出门?爹,您想想,我这个大房的三子成亲后都跑出去了,他们怎么就有脸一直赖着不走?别扯老太太,多的是人家早早的分家的,旁的不说,张家就分家了,我外祖父外祖母身子骨都还硬朗着呢!”

见贾赦依然不言不语,十二再接再厉。

“璟儿年岁还小,不过也没啥,他那性子我算是看透了,如今年岁还小倒是老实,回头等他长大了翅膀硬了,一准不会留在京城的。他似乎对于江南很感兴趣,之前还扒着林姑父让他讲在扬州的趣事儿。我仔细想着,您也就罢了,左右正一品殿阁大学士是轻易离不得京城的。琏二哥哥是袭爵之人,本身也没太大的能耐,留在京城挺好的。我既要将这个驸马,实权位置肯定轮不到我,好在我本人志向一直都是唯一的那个,倒也不冲突。璟儿的话……”

说着,十二仔细瞧了瞧贾赦,见他略有些警觉的绷直了身子骨,登时就明白自家这蠢爹装不了多久的。

“其实璟儿这般反而更好办,咱们家撇开二丫头不算,兄弟四人总不能都留在京城里。当然喽,若是跟政二叔叔那般窝囊无用自是无妨的,留十个八个圣上都没感觉。可璟儿明显不是那样的人,我看索性任由着他,到时候谋个外放,说不定反而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正好,林姑父在南方还有些人脉,或者再过几年,让林姑父还回南面去,也成呢。”

“胡闹!”贾赦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江南那头有个甑家在,你林姑父好不容易才脱身,这就又要陷进去?哼!”

“爹,您不生气了?好好,我不说那事儿了,咱们继续谈论正经事儿。林姑父是没必要去江南,那璟儿呢?您不可能指望咱们兄弟几个全部留在京城罢?至于甑家,其实问题也不大,只要您能在璟儿长大成亲之前,把甑家玩完就没问题了。”

十二笑得一脸的纯良,说出来的话却是残忍至极:“甑家,原也就快了。”

甑家的发达起源于太上皇的ru母,可惜的是,那位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而太上皇也已经不是当今天子,在这种情况下,甑家还真就撑不了多久了。准确的说,泰安帝之所以强忍着没对甑家下手,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不愿意伤害太上皇。可甭管怎么样,甑家是不可能长存于世的。

咳咳,其实以上理由都算是胡扯,真正能让十二拍着胸口肯定的是,上辈子康熙爷的ru母一家子可是死得很惨的,仿佛只留了少许几个老弱妇孺罢?具体情况,十二并不大清楚,毕竟等他出生之时,那家子早已消失在勋贵人家多年了。

算算时间,再掐掉泰安帝提前即位的那三年,统共也就这么三五年了。当然,上辈子跟这辈子还是略有些不同的,十二不敢肯定时间一定能对得上,不过左右也就bā • jiǔ不离十了。

“把甑家玩完?”贾赦闭上眼睛思量了一会儿,蓦地睁眼怒道,“就这么办!老子如今就想拿人出气!!”

“别别别!”十二被吓了一条,赶忙阻止道,“这大过年了,您老人家就消停些罢。再说了,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