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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年下来,王夫人旁的不说,心理承受能力却是增强了不止一筹。尤其如今她房里的庶子庶女一大堆儿,再多添一个似乎也不算甚么?

才怪!

要知道,二房的那些个庶子庶女之中,年岁最小的环哥儿都已经两岁了。唯独这新来的姐儿才一岁多点儿,还是屎尿不知的小孩崽子。这若是模样俊俏也就罢了,偏生的是又瘦又小,也不知晓有病没病。更要命的是,人家这般却是个地位超然的,谁让她爹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她又是幺女,简直比刚入宫为妃嫔的元姐儿更能耐!

可想起了元姐儿,王夫人彻底没了法子。既然会沦落到被贾母推来推去的,那就显然是没人要的。更准确的说,该是大房不要的。那她除了老老实实捏着鼻子给认了,还能如何?

当然还有法子。

等回了梨香院,王夫人很快就唤来了她的儿媳妇儿李纨,轻轻松松的将宁国府的姐儿一推。得了,任务交接完毕,她又浑身轻松了。

……

转眼,宁国府这姐儿待在荣国府已有两月时间,期间倒是没甚么特别重大事情。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恩科果然开了。

新帝登基,开恩科乃是理所当然的。问题在于,去年便是科举年,这恩科倒真的算是学子的福利,可对于十二来说,却有些措手不及。

去年是端闰五十七年,按着十二的预想,下一次的科举该是六十年。而至于新帝的恩科,更是还要再往后两年。可偏生,长青帝出乎意料的提前退位了,廉亲王继位倒是在十二的预料之中,可如此一来,这次恩科到底考的是哪一年的考卷?

十二有点儿懵。

若光是吃不准科举考甚么,倒是无所谓。可让十二纠结的是,他一度怀疑长青帝就是被他家蠢爹给逼的退位的。倘若事实真的如此,岂不便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罪过大了去了!!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跟忽的变了性子的那拉淑娴相提并论,那位才是十二真正的噩梦。

“琮儿……”

“娘啊娘啊娘,我到底做错了甚么,您直说不成吗?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您别对我这么温柔好不好?我都快被您吓死了。”十二心里苦啊,自打蠢爹被新帝使唤得团团转,珠哥儿、琏哥儿又都入了翰林院之后,自家亲娘仿佛猛地发觉这里还有他这么一颗小白菜……

然后全新全新的关注了他!!

太吓人了。

“哦,我知晓了,我的琮儿这是嫌弃我了。”那拉淑娴笑眯眯的看着十二,“来,琮儿宝贝儿,不不,十二心肝儿?”

十二险些哭死在荣禧堂里,他真不觉得自己最近有干过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明明是无辜的,怎么就要受这苦了?让他仔细想想……“娘啊,求求您给我个痛快罢,这眼瞅着就要科举了,您是打算赶在科举前,把儿子我给活生生的吓死吗?”

那拉淑娴好整以暇的望着十二,一脸的温柔:“不,我只是打算把你吓得生不如死。”顿了顿,那拉淑娴正了神色,又道,“好了,言归正传,你眼瞅着就要科举了,娘给您寻了一个经验老道的人来教导你,如何?”

“我为甚么还需要旁人教导?”十二牙疼的看着那拉淑娴,本能的,他觉得这一定是个阴谋。

然而,十二却猜错了,这并非阴谋而是干脆利索的阳谋。

“别同我提你有多么的能耐,你那些所谓的能耐不过就是纸上谈兵罢了。想来,你压根就没真正参与过科举罢?”

“那还用说吗?”乾隆只是在色字上头有些迷糊,又不是真的脑子有坑。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个继后所出的皇阿哥去参加科举吗?

“所以你就只有纸上谈兵的本事。”那拉淑娴当下就给此事盖了戳,“那就这么决定了,明个儿你自己去前院书房,我让人在那儿等着你。不准偷溜,不准寻任何借口,你要知晓,你的确没有任何参加科举的经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十二还能如何?他仔细想了想,那拉淑娴这番话虽然乍一听很像是故意整他,仔细一想就更像了,不过事已至此,见一见那位科举经验丰富的人也无妨。

事实证明,十二真的是太天真了。

次日一大清早,十二匆匆赶往前院书房,成功见到了准备教导他的所谓科举经验丰厚的人——荣国府贾政,政二老爷是也。

这下子,十二终于明白了,他的确是在不知不觉间狠狠的开罪了那拉淑娴。不过话说回来,这嫡亲的母子间,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儿记仇吗?居然让贾政来折磨他!

“琮儿,你爹和你俩哥哥都很忙,所以我才自告奋勇的来教导你关于科举的那些事儿。”贾政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成功的转移了十二的注意力。当下,看着十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猛瞧,贾政心头一阵火热,“正如你所见到的这般,我有着丰富的科举经验……”

“屡试不中的经验?”十二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旋即见势不妙立刻改口道,“我爹说的。”

贾政面色铁青,不过到底不想在小辈儿跟前丢脸,故而只咬牙道:“至少,论科举经验,阖府上下都比不了我一人。”

“那倒是。”十二真诚的点了点头,虚心的询问,“所以政二叔叔您是打算教我如何才能屡试不中吗?”

——本阿哥惹不起皇额娘,还对付不了你个蠢货!

“并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贾政拿出屡试不中……哦不,数次参加科举的经验,认真的将自己用血泪换来的宝贵经验尽数传授给了十二。说真的,这很难说清楚究竟是谁折磨了谁。显然,十二不是甚么好货,可同样的贾政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起码他可以用念叨和喷洒唾沫跟十二同归于尽。

且这一授课,就是整整三天。

十二是茫然的,他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没考中,那就是就是贾政的错。只因他如今满脑子都是……

——不要紧张,放轻松。

——千万别将区区一场考试看得那么重。

——人生那么长,总会面对几次失意的,要相信成功就在不远处!

临考这一日,因着贾赦的从中作梗,可怜的悲伤的倒霉的贾政将要跟十二一道儿参加贡院乡试。

也因着有贾政同行,贾赦异常的放心,他是这么说的:“当初我和珍哥儿去考试,就是你政二叔叔陪着的,那时候我俩都考上了。后来,珠儿、琏儿一起去考试,也是你政二叔叔陪着的,他俩也都考上了。对了对了,想当年,你林姑父就是跟你政二叔叔一起去的贡院,结果你林姑父也考上了,还是个探花呢!”

见贾赦这么说,琏哥儿也来凑了个热闹:“琮儿弟弟,你只要把大脑放空,想写的时候就写俩字,不想写的时候就睡觉。这样就能考上了。”

珠哥儿是被逼着来跟十二说话的,可他爹贾政正目光森然的瞪着他,吓得他只说了一句话:“琮儿弟弟你一定能考上的!”

……

也许是贾政天生旺别人,也许是其他人的祝福起了效果,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十二本身就很有把握。所以,在乡试的结果出来后,十二非但榜上有名,还是乡试第一名。至于贾政……贾政……贾政……

反正贾政本人都把眼睛瞧成斗鸡眼了,也依然没能在黄榜上寻到自己的名字。

可悲的是,这一次再也没人来安慰贾政了,就连贾母都只有一声叹息,甚么话都不想说了。

还能说甚么呢?想当年,贾政第一次下场考试,说真的,名落孙山真心没甚么大不了的,就连林海高中成了榜眼也不要紧,毕竟当时林海是出了名的才子。之后,蠢如贾赦、珍哥儿也考上了,可那一次贾政不是没参加吗?若是参加了……估计也一样考不上。

可后来呢?珠哥儿中了,琏哥儿中了,就连素来没将心思放在学问上头的十二居然也中了!!

十二:“……”谁说本阿哥没将心思放在学问上?哪个污蔑的?!

旁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左右连贾母都认定了,她偏心了大半辈子的次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所以,她又算是甚么呢?识人不清,还是缺心眼儿呢?

随着十二轻轻松松的考中了乡试第一,贾母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人生低谷之中。等到数月之后,新帝改年号为泰安,自称泰安帝,亲自主持了开春之后的会试。而在这一次的会试之中,十二依然夺魁。

这下子,贾母已经不单单是陷入人生低谷了,她已经开始自我反省、自我检讨、自我厌弃了。试想想,明明科举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贾赦再胡闹,珍哥儿再蠢笨,珠哥儿身子骨不好,琏哥儿还是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皮猴子,还有翻过年也才十四岁的十二……

贾母不得不承认,她往前的大半辈子,都是活在梦里的,怎么就会铁了心疼宠着一无是处的贾政呢?

说真的,贾母心里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

真没法子,贾赦太忙了,泰安帝简直就将他当牲口使唤,甚么使唤的滴溜溜的转?事实上,他就快要升天了!

至于珠哥儿和琏哥儿,倒是在翰林院挺适应的。没法子,珠哥儿本身就是喜静不喜动的人,加之他的前途已定,实在是没啥好忧心的,况且翰林院上上下下都被打点过了,尤其最重要的事情是,一代宠臣贾赦是他亲伯父!

当然,比起还算认真做事的珠哥儿,琏哥儿更加的适应。他就跟泰安帝似的,仗着亲爹已经放弃自己了,索性整个儿放飞了自己。虽说也按时的上衙下衙,可但凡有了空闲,就爱往王家去寻王仁,美其名曰帮他补课,也好让王仁参加下一届的科举。其实,这一届王仁就可以参加的,只是这货比他爹狠多了,直接从马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断了,因此无缘于科举。

这男丁们都忙坏了,女眷也一样繁忙,尤其随着贾赦在泰安帝跟前的地位越来越高了,以至于荣国府每日里宾客盈门,半点儿闲工夫都没有。就连迎姐儿都被迫出面接待一些同样待字闺中的姑娘们,甚至包括睡猪一般的璟哥儿,都没法再像以往那般一睡就是一整天了。

也不对,要说闲着的人还是有的。比如二房的庶子庶女们,再比如珠哥儿家的小兰儿,以及养在荣国府半年多终于有了自己名讳的四丫头惜姐儿。

除此以外,就是贾政比较清闲了。

可问题在于,甭管贾政有多清闲,他都没法跑去安慰贾母。这要如何安慰?——是的,您想的一点儿也没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您就是看走眼了。——这么羞耻的话,贾政能说得出口?他要是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会到如今都一无是处了。

就在这种气氛中,殿试开始了。

这一日,较之往常可谓是一般无二,可对于某些处在特殊情况中的人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

翻过年以后,十二就已经十四岁了。这要是搁在前世,已经栓了婚准备成亲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本朝并不崇尚早婚,通常情况下都是男子十七八岁,女子十五岁以后才会成亲的。十二当然不着急这个,他又不是琏哥儿那小鬼头,事实上比起成亲生子,他更想建功立业!

嗯,皇玛法是英勇的,是伟岸的,是名垂千古的贤明君主!

就算如今这位爷瞅着略微有些不怎么靠谱,那也一定是蠢爹的错。十二坚定认为,等自己入了仕,一定能帮着当今干出一番大事业来!蠢爹甚么的,还是趁早闪一边去罢。

抱着三元及第的雄心壮志,十二终于盼到了殿试的这一天。

成或不成,就看这一天的了!

虽然点状元这种事情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可十二却极为有信心。诚然,这一次的卷子不同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份,可拜前世渣爹所赐,他拜读了所有皇玛法欣赏的策论、典籍,当然也誊写了皇玛法所有朱批、备注。十二相信,至少在这个世上,没人会比他更了解皇玛法的!

这个想法很不错,可惜那位爷是泰安帝,而非雍正爷。

当然,两者的确相差不多,而所谓不多的那部分相差点,估计就是贾赦干的好事儿了。

言归正常,且说在殿试这一日,因着今个儿五更天就要入宫,因此才三更天,十二就已经起身。洗漱、更衣自是不提,至于考试要用到的一切,也早早的命人备下了。至于如何往宫里去,指望贾政是不可能的,毕竟自打乡试以后,他就已彻底的生无可恋生不如死了,十二更希望靠自己。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儿子!宝贝儿子!心肝宝贝儿的乖儿子哟!”贾赦掐着点儿进了屋,且居然还不是空手来的。只见他端着中间搁了个小盅的托盘,颠颠儿的凑到了十二跟前,先摆着道,“看!爹的心肝宝贝儿,瞧瞧这是甚么?”

“鹤顶红?”十二眯着眼睛危险的瞪眼道。

一听到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贾赦好悬没直接将手中的托盘飞出去。关键时刻,他撑住了:“胡说八道甚么呢?这是爹昨个儿熬了一个通宵,亲手为你熬煮的秘制状元粥!”

“那你咋不给政二叔叔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