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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少折腾你俩哥哥,至于你二叔,随便玩罢!”

……

贾政永远也不会知晓,自己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全败一贯以温柔贤惠示人的那拉淑娴。在熬了半月之后,贾政奋起反抗,拒绝了十二给他开的小灶,决定自个儿用功念书。

比起半路落荒而逃的贾政,珠哥儿和琏哥儿反而撑了下来。一则,十二并没有刻意针对他们,二则,他俩对十二有着莫名的信任。

珠哥儿是因为崇拜张家一门读书人的缘故,打心底里认为十二一定在张家学到了不少本领。而琏哥儿就更干脆了,从小到大,他都被折腾多少回了,若非十二天资聪慧的话,难不成还能是他太蠢了?

哥儿俩收了玩闹之心,格外认真的跟着十二做学问。见他们终于定下心来了,十二索性带着他俩拜访张家,不为旁的,只为了多同张家老太爷说说话,沾沾这位太傅的喜气。

而在几人认真做学问期间,荣国府也发生了一件喜事儿。

李纨生了,在九月下旬的某日晌午发动,于掌灯时分诞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别说二房了,整个荣国府都是欢天喜地的。贾政原本是窝在书房里苦读的,得了信儿之后,提着灯笼过来看乖孙,并当场取名为兰儿。

至此,荣国府也终于有了重孙辈儿的孩子,而隔壁宁国府则是早就有了蓉儿,没法子,谁让宁国府是长房呢?自古长房出小辈儿嘛。

只是,兰儿的出生并不能阻止荣国府男丁们的上进心,旁的不说,起码他老子珠哥儿是格外的用功上进。其用功程度让十二忍不住在心惊肉跳的同时,又将魔爪伸向了贾政。

——你不是不想用功吗?不是瞧不上我?成啊!出自于太傅张淄潼手书的典籍,你是要还是不要呢?

贾政当然是要的,回头就抱着所谓的典籍开始用功苦读起来。

东西当然是好东西,可惜跟这一届的科举会试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毕竟从古至今的典籍如此之多,科举又只是考很小的一部分,想要刻意避开考到的部分,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日子就在荣国府苦读气氛中渐渐过去了,至年前,又发生了一件事儿,却是林海一家子回来了。

林家三年的孝期已经结束了,林海赶在回京述职之前,回到了京城。又因着他本身是极有能耐的,加之前几年的事情也确实是过去了,长青帝又不是廉亲王那种记仇性子,很快就对林海做出了明确的表态。

——把他恁到户部当了左侍郎。

各部院子左右侍郎都是正二品,撇开户部坑死人的隐形老大不提外,林海这也算是官复原职了。在江南一带事发后,多半的人都是削官罢职,甚至还有几个特别倒霉的直接人头落地,像林海这种只是被弄到闲散的职位上待了几年,如今又回到要紧职位上的,已经是天大福运了。

问题是,户部那位隐形的老大真心很坑啊!

这头林海刚接到调任文书,来不及安顿家里人,就立马带着妻女来到了荣国府。这妻女当然是直接往后宅里丢,左右那是贾敏的娘家,往哪儿待着都不会无聊。而林海本人则是哭丧着脸寻上了他的大舅哥。

“大舅哥……”救命哟!

贾赦这些年的官当下来,虽说一直没能如愿的削官罢职,可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多少还是有了长进的,譬如,察言观色。

“哟,林妹夫这是怎的了?别介别介,论亲戚你是我妹夫,可若论品阶,你是二品官儿,我才从二品。”贾赦笑眯眯的看着林海,调侃道,“要不要我给你行个礼?”

林海险些没被吓趴下。

因着这三年里远离京城的缘故,林海根本无法掌握京城里的消息。也因此,他直到今年出了孝期,又给亡母大办了水陆法事,离开了祖籍姑苏后,这一路往京城来才开始打探起具体消息。这一打听,就差点儿把他吓死了。

甚么太子党屡次请求三立太子,甚么前太子因不满长青帝派人行刺,再甚么九门提督王湛死在了任上,还有就是贾赦跟升天似的,飞快的晋升……

别看这些事情貌似离林家很远,可仔细一想皆有关系。旁的不说,就说林海若是在京城的话,估计他也会跟着一道儿请求三立太子,然后就一不小心再度被长青帝记恨上,再不然也有可能因着行刺一事被牵连。

这可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大舅哥,您可是一等将军,怎么说也得我给您行礼呢!”换个场合,林海也就摆出文人的傲气了。问题在于,眼瞅着自己就快空降到户部当左侍郎了,他是真的没那个勇气跟那位隐形老大硬杠上。

得罪长青帝是死路一条,得罪那位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林海压根就不想死,他有妻有女,还盼着出孝以后,爱妻再给他生个儿子。这档口,你让他为了所谓文人的气节开罪那一位?呵呵。他是文人,不是傻子。

“接到调任文书?”贾赦一看林海这副神情,就知晓发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当下换了一副笑嘻嘻的嘴脸,继续侃大山,“知晓这调任文书是怎么来的吗?是我跟廉王殿下推荐了你,之后廉王殿下直接跟圣上讨了你!”

林海:“……”多大仇?!

这厢,林海对着贾赦欲哭无泪,那厢,贾敏已经见过所有的娘家人了,还抱了抱刚出生不久的小兰儿。

再然后……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荣庆堂里,已经三周岁半的宝玉身着大红袄子,头戴玳瑁小冠,一副喜庆的小模样。他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尚不曾见过姑姑贾敏,倒是对林家姐儿先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堂下,因着林家的拜访而全员到齐的哥儿姐儿们,只这般笑眯眯的看着宝玉,旋即又下意识的看向孩子王的十二。然而,十二压根就不以为意,他对于这个衔玉而生的堂弟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属于那种以前没交情往后也不会打交道的类型。

宝玉可不知晓下头的哥哥姐姐们都各怀心思,见自己说了这话后,没人理会他,索性蹬着小短腿儿就往林家姐儿跟前凑。

可怜林家姐儿如今不过两岁多点儿,且因着一出生就跋山涉水的,故而身子骨较之旁人略有些不足。加上之前因着守孝的缘故,林家姐儿自懂事以来就没见过那么多人,她本性又有些羞涩,冷不丁的见一个眼生的哥儿朝她冲来,便忙不迭的往母亲身后钻。

贾敏见女儿如此,忙笑着道:“我家姐儿素来胆小,恐是害羞了。”

“不怕,同我们玩熟了就好。”宝玉却是个自来熟,且还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丝毫不曾因着贾敏的话而停下脚步,反而径直走到林家姐儿跟前,伸手就去拉她。

说真的,三岁半的孩子,指望他知礼数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儿。况且,严格来说宝玉也不算没礼数,毕竟他是表达了自己的善意,又盛情邀请了林家姐儿同他一道儿玩耍。

然而……

迎姐儿一个没忍住,直接蹦到了林家姐儿跟前,张开双手跟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了林家姐儿身前,还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新来的妹妹是我的,敢跟我抢人,回头叫政二叔叔打你!”

宝玉懵了,旋即哭着跑回了贾母跟前。

贾母也有些发懵,因着方才迎姐儿威胁宝玉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虽说像就在跟前的贾敏母女俩是肯定听见的,可上座的贾母必然听不到。故而,贾母只是看到宝玉高高兴兴的跑到前头,旋即迎姐儿跳了出来,宝玉就哭着跑回来了。

“二丫头又闹甚么?”贾母一头雾水,不过因着迎姐儿有太多的案底,又是宝玉的姐姐,因此贾母很快就将过错都推到了迎姐儿头上,“不许欺负你宝玉弟弟,更不许吓唬新来的小妹妹。”

听得贾母这话,迎姐儿先是瞪圆了眼睛,旋即转了转眼珠子,当下拿手捂着脸,嘤嘤嘤的道:“老祖宗偏心眼儿,老祖宗只喜欢宝玉弟弟,不喜欢二丫头了!偏心眼儿偏心眼儿偏心眼儿……”

贾母一头冷汗的看着自家这个胖孙女,不用问了,这一准是学了琏哥儿。瞧瞧这话说的,就算她真的偏心眼儿好了,也不用这般大喇喇的捅出来罢?这个祸头子!

“姐姐不哭,黛玉喜欢姐姐。”

还不等贾母用眼神让那拉淑娴出手,林家姐儿便已经从母亲身后走了出来,先是拿手碰了碰迎姐儿,旋即小声的安慰道。

迎姐儿瞬间不哭了:“这个妹妹我也曾见过的,梦里见的!”

不愧是阖府上下最爱学旁人说的迎姐儿,转瞬间就盗用了宝玉的名句。若光是盗用也就罢了,偏迎姐儿还半拉半搂着林家姐儿,满脸堆笑的道:“妹妹你真好看,我也喜欢妹妹你。”

俩小姑娘,大的白白胖胖一副讨喜的模样,小的精致秀气仿佛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这俩站到一块儿,别提有多逗趣了。

那拉淑娴忍不住掩嘴笑道:“这么喜欢你林妹妹,索性带着她去你房里玩会儿?对了,带上璟哥儿,别闹腾,别欺负妹妹。”

“嗯嗯,我只欺负哥哥弟弟的。”迎姐儿猛点头,全然忘了几个月前刚把探姐儿欺负得哭鼻子。

不过,也许是真的有缘分罢,这俩姐儿玩得倒是不错。主要还是因着林家姐儿性子软和,姐儿俩一动一静的,倒是互补得很。瞧着倒是有点儿像元姐儿尚且入宫前,姐姐带妹妹的模样。当然,如今迎姐儿却是成了姐姐,身边还拖着个名为璟哥儿的小猪崽。

说是让他们仨玩一道儿,可事实上完全就是迎姐儿和林家姐儿一道儿玩,璟哥儿今个儿被人从荣禧堂溜到了荣庆堂,又被再度溜回了荣禧堂,郁闷的他倒头就睡。等再度醒来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不光是今个儿来做客的林家姐儿没了踪影,连他那疯姐姐都跑了个无影无踪。

璟哥儿趴在暖炕上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既然没人陪他了,那就……再睡会儿?

多年以后,当旁人问璟哥儿,头一次遇到命定女神是何种场景时,他无语以对。从头到尾都是睡过去的这种话,真心不是一般般的羞耻。更羞耻的当然是,第二次、第三次……以及第很多次,他都是睡过去的。

……

因着临近年关,林家在京城里又没有旁的亲眷可以走动,故而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就算林海没空,贾敏也常常带着女儿来娘家这头走动。

不过,几次以后,贾敏就觉出来了,娘家二嫂王夫人似乎对自己有甚么看法,贾敏原就是个敏感的性子,觉察到这一点后,便很少往二房去了。又因着二房的金玉疙瘩在荣庆堂养着,贾敏索性便直接往荣禧堂而去,正好这里还有个小姑娘能帮她照顾自家小闺女。

王夫人为何会对贾敏不喜呢?当然,多年前闺阁中的小事儿是一个引子,不过更重要的却是……

宝玉被告了黑状。

告状的人毫无意外的就是十二,他直接寻上了贾政,也没说旁的,就是提醒了一句,璟哥儿已经开蒙了,宝玉呢?

甚么叫做撒谎不打草稿?这就是!

天知晓璟哥儿每日里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弄得那拉淑娴几次都以为自己是养猪的。开蒙?那玩意儿是能吃还是能睡?等他睡饱了再说罢!

可惜的是,贾政并不知晓真相。又因着珠哥儿当年就是不到三岁就开蒙的,如今论学问,是远远的超过琏哥儿。当下,贾政就警醒了。他已经输给了贾赦,照目前来说,想要超过是痴心妄想了。那他的儿子就更该用功一些,珠哥儿比琏哥儿强,宝玉怎能比璟哥儿差呢?

事实上,贾政是很有野心的,他希望这个衔玉而生的小儿子,不单要干掉璟哥儿,更要干掉十二。

这干掉璟哥儿也就罢了,可干掉十二……

——宝玉永远不会知晓,他老子给他立下了何等丧心病狂的人生目标。

宝玉也跟上了寒窗苦读的节奏,而在这期间,荣国府度过了端闰五十七年的年关,来到了端闰五十八年。

开春之后,头一件大事儿便是会试开始了。荣国府这头,贾政带着珠哥儿、琏哥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贡院,开始了艰苦卓绝的会试之旅。

会试的艰苦且略过不提,左右不是甚么享福的事儿就是了。单说会试结束后,旁人也就罢了,珠哥儿不出意料的病倒了。且这一病,直到会试放榜都没有好。

紧接着,就轮到贾政不好了。

会试放榜,金色的皇榜上,后段末尾赫然写着两个名字:贾珠、贾琏。

因着原本就没抱任何希望,大房这头就没派人去瞧。而二房又因着珠哥儿病倒一事,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故而这一日只有贾政一人跑去看皇榜。结果这一看,贾政当即口吐鲜血,仰面晕倒。

消息传到荣国府,贾母直接哭死过去。好在之后不久,贾政被送回府里,又经大夫诊断后,得出郁结于心,怒气攻心的说法。简而言之,就是自己作的,并且没啥大不了的。

这么说当然有些没心没肺了点儿,毕竟吐血是很严重的事情。可面对忧心不已的贾母,只能将事情往轻了说。况且,贾政这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