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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个经久不息的笑料罢了。再然后,贾赦平地而起,也令人难以想象的晋升速度成功的从一个空有爵位的纨绔子弟,成为了朝堂核心的内阁学士。

而如今,又多了个小的。

史家大爷极为有礼的迎了上去,亲自引着贾赦父子俩进了灵堂,递过了香烛等物,直到拜祭结束后,又将人领到了隔壁的偏厅坐下,丰命人奉上茶水点心。

甭管是贾赦还是十二,都不是头一回见到史家大爷,然而这一次见面却让他俩皆不由的挑眉。

那是一种精气神层面的改变,也许史家大爷看着依旧羸弱,面上也透着一层灰败,却没人会再认为他命不久矣。事实上,久违了的史家大爷眼底里闪着光芒,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就仿佛老侯爷夫人的死非但不曾加剧他的病情,反而令他破茧成蝶。

这样……也不错。

来自于外界的帮助哪怕再多,也不如自身的蜕变。只要史家大爷愿意从往日的阴霾之中走出来,那么等待他的绝对将是截然不同的未来。

待贾赦父子俩回了荣国府,将在保龄侯府的事情学了一遍后,那拉淑娴登时放下心来。

有时候,女子的力量真的太小了,小到你哪怕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被迫留在这小小的后宅里。那拉淑娴并不担心小铃铛处理不了后宅事务,别说齐国府的大小姐没能如愿的嫁进来,就算真的嫁了又能如何?小铃铛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是轻易扳倒不了的。可若是史家大爷出了事儿,那么一切都另当别论了。

幸亏,史家大爷挺过来了。

于是乎,那拉淑娴彻底的放心了。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这心放得略早了点儿。

十二告诉她,从那次正月的拜访以后,贾赦徒然就对史家大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偏生对方好像也有同样的想法,两个辈分相同年岁差了一半的表兄弟,自此狼狈为奸……

那拉淑娴无言以对。

在这之前,那拉淑娴对史家大爷的所有了解都是空泛泛的,甚么打小身子骨羸弱,甚么不能习武就努力做学问上进,还有就是待妻子极好。

然而,自打史家大爷跟贾赦混到一起以后,那拉淑娴忽的就悟了。

这孩子简直就是贾赦的翻版啊!还是三观极为端正的加强版本。

其实贾赦这人,虽说有时候脑子的确有些异于常人,可在大部分时间里,他是知晓自己跟正常人不一样的。比如说,他本人恨不得立刻被削官罢职,可他知晓贾政一直很羡慕嫉妒他的官途顺畅,所以他会特地寻上贾政,不止一次的哭诉自己有多惨,不想升官偏生总是莫名被升官,想退出朝堂然而长青帝说甚么都不让。

——他明知晓贾政会因着这话而疯,可他偏要说,他就是想看到贾政跳脚!

比起贾赦的蔫儿坏,史家大爷是真·善良·天真·偏执。

跟贾赦不同,史家大爷简直就是真善美的化身,他是打从心底里认为追讨欠银是对的,这shā • rén偿命欠债还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至于难处,完全不被他看在眼里。没钱还,你不能变卖家当吗?不能将丫鬟婆子发卖了吗?不能自个儿出门努力干活攒钱还上吗?这要是假装一下,你还能说他虚伪,可偏生,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当然,因着如今保龄侯府还处于孝期之中,史家大爷暂时没机会去折腾别人。于是,他选择折腾他那两个蠢弟弟。

“二弟、三弟,太太走了,大哥我知晓你们俩定然非常伤感,定不舍得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灵堂里。可惜我的身子骨不争气,只能拜托你们俩轮流守灵了。”

——说这话时,史家大爷一脸的悲痛欲绝,可看向他两个弟弟的神情里却透着一股子你们赚大了的悲愤感情。

于是,史家二爷、三爷只能轮流去灵堂守着。这大冷天的,又因着尸身不能受热,整个灵堂里竟是连个炭盆子都点不了,俩人轮流挨冻受罪。

这事儿才过去没几日,贾赦再度登门给了史家大爷一个格外真诚的建议。守孝这种天大的幸事,不能光他们一家子呢,史家大爷是身子骨不好,小铃铛是身怀六甲,可除了史家二爷、三爷外,这不是还有一个吗?

齐国府大小姐陈霜。

考虑到之前的三媒六聘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霜已经是保龄侯府的人了。

那就一起守孝罢!

史家大爷带着一脸羡慕嫉妒恨的嘴脸表示,他也好想跟着一起守孝。

☆、第186章

小铃铛觉得最近一段时日过得格外的舒心,甚至连身怀六甲都显得不那么累了。这一切的改变来自于史家大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贾赦激发了正义属性的史家大爷。

却说史家大爷打小就是个三观端正的好孩子,无奈他身子骨不争气,心悸这种毛病,只能靠慢慢调养,想要根治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也因此,史家大爷被迫不能有情绪波动,可这并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性,因此他憋得格外的难受。

是贾赦解放了他!!

“你心里不舒坦,就大声的说出来,总是憋在心里头,没病都能憋出病来了。”

“不就是家里头有个蠢弟弟吗?弄得好像天底下独独就你一个倒霉似的,你看看我家那个?”

“就应该这般,把你想说的话尽数都说出来!”

……

为了保证效果,贾赦甚至还特地带了史家大爷好几日,起初只是在保龄侯府里,之后还特地将人往荣国府里带了一趟,让史家大爷亲眼见证了贾赦是如何折腾……不,应该是义正言辞的纠正蠢弟弟贾政的某些错误行为。

于是,史家大爷彻底变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贾赦和史家大爷都是那种脑子里有坑的人。那么,贾赦是知晓自己有病的,且病得不轻还放弃治疗的那种。而史家大爷则是属于感觉到了自己的脑子跟旁人不同,因此尽量忍着憋着,不让自己鹤立鸡群。

那是在以往!

有了贾赦大力启发,史家大爷直接从自我厌恶的极端,过渡到了自我膨胀的另一个极端。

#我没病,我是正义的!#

#谁说我做错了?你们才是全都错了!#

#哪个都别想逼我吃药,本大爷都说了,我没病!!#

倘若今个儿老侯爷夫人还在世的话,那或许有些难办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史家大爷跟贾政一样都是孝道为重的人。然而,如今老侯爷夫人已经没了,史家大爷才是整个保龄侯府的当家人,这直接导致了完全没人能够压制得了他,反而他可以去压迫旁人。

百善孝为先,孝之后却是悌,史家大爷先是逼着两个弟弟为亡母尽孝,还替他和小铃铛多出了一份力,外加开始提倡另外一种极端的观念。

有道是,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懂了罢?

等到了二月里,最先讨饶的反而是先前并不起眼的史家三爷。他没去寻他那犯病了的大哥,而是直接去寻了贾赦。

“赦大老爷,赦大表哥,您就行行好罢。我知晓您看不惯我二哥的做法,连带还很厌恶齐国府上下,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都快被要逼死了!”史家三爷心里苦啊,旁人都说史家大爷是个可怜的,没了祖父母没了双亲,可他也一样好不好?就算撇开这些不论,他本身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跟着争家产,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受了牵连呢?

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然而,贾赦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若单单只是不同情也就罢了,偏生,贾赦还一脸幸灾乐祸的嘲讽了他:“小子,你还太嫩了点儿。以为自个儿心里头的那点儿小心思藏得很深,没人察觉对不对?啧啧,屁大点儿的小孩崽子……

“我怎的了我?”史家三爷满脸诧异的望着贾赦,也许他是存了某些私心,可他完全可以拍着胸口对天发誓,他对爵位、祖宅、家产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贾赦嗤笑一声:“你以为你是两不相帮?你以为这么做就没问题了?小子,你知不知晓你差点儿就做了滑天下之大稽的蠢事儿!”

史家三爷一头雾水的望着贾赦,不过却并不曾反驳。

的确,甭管有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否认他先前的行为就是如此。贾赦这话还算是委婉了,说难听点儿,他完完全全就是在袖手旁观。

——在他的大哥、二哥明争暗斗之下,他选择游离在是非圈子之外。

“我做错了吗?”史家三爷面上划过一丝狐疑,思忖了片刻后,才道,“我不觉得我做错了甚么。家里头三兄弟,两个哥哥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他们都大了,只有我年岁最小,没有经历过事儿。对,我是选择了两不相帮,有甚么问题吗?”

虽说女子有及笄礼,男子有及冠礼,可在通常情况下,成家才算是一个人真真正正的长大了。史家的大爷和二爷都已经是长成了,唯独只有史家三爷才仅仅是个半大的少年郎。也因此,史家三爷自认为没有资格参与成年人的是非之中,这才选择了袖手旁观。

怎么说呢?

从史家三爷的角度来看,他并没有做错。小孩子嘛,甭管是不愿意还是不敢插手大人的事情,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只能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件事情里所能发挥的能力。

“我问你,你打小生活在哪里?你是哪户人家的爷?是哪个供了你吃喝用度?又是哪个在你以往、如今、未来都依然会照顾你、护着你?”贾赦深知史家三爷跟他家蠢弟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故而才收敛了脾性,只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再看史家三爷,却是一脸的煞白。

“我、我……”他光想着争斗的两人是他的大哥和二哥,却完全不曾想过,其实,根本就是二哥在抢夺原本属于大哥的一切。更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也好,二哥也罢,就连已故的老侯爷夫人,都是由大哥所庇护的。

“律法上有着明文规定,若遇到家主英年早逝,视其子是否长成为依据,推算可否需要过继嗣子已继承家业。”贾赦苦笑一声,“我记得你爹过世时,你大哥九岁了。你可知晓,倘若没有他,你们这个保龄侯府还能存在吗?圣上是有权利收回爵位的,当然,也包括了府邸。就算圣上仁慈,顾惜你们一脉的不易,也完全可以从族中过继一个嗣子来传承香火。所以,别以为你们三兄弟是一样的,你们打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同。”

其实,从人情角度来看,这种律法简直太令人无语了。然而,人情是人情,律法却是律法。

不说旁的地儿,就单说京城这块,同样的情况就发生过很多次。有些是家主过世后,膝下无子,可遗孀却怀有身孕。然而这并没有任何作用,族中依然会过继一个孩子予死去的家主,用以继承家业并传承香火,哪怕遗孀诞下了健康的儿子,也同样于事无补。

甚至还有明明膝下有一群儿子,可因着儿子年岁太小,担心立不住,索性撇开所有的亲生子,改为过继嗣子来鼎立门户的情况。

就保龄侯府这种情况,之所以能够保存下来,除却要感谢长青帝的宽厚仁慈外,还应该庆幸当年史家大爷已经九岁了。一般来说,六岁之前是很容易早夭的,而已经长到了九岁,基本上就不大可能出意外了。当然,这个并不是绝对的,可不得不说,正是因着当年有史家大爷,长青帝才能宽厚仁慈一把。要不然,就算长青帝愿意卖这个人情,也没人来承呢。

“除了这个理由外,你还应该想一想长兄的意义。”贾赦又道。

史家三爷一脸的茫然,虽说史家的家教没有王家那般出名,可或许是因着老侯爷早逝的缘故,史家三兄弟除却史家大爷用功苦读外,另俩基本上就没认真做过学问。自然,识字那是必须的,可惜识字跟知晓道理并非同一件事情。

“你大哥有句话说的很对,长兄如父。他既是家中长子,又是袭爵的继承人,更是在九岁稚龄就承担起了那般重大的责任,难道你不应该事事以他为重吗?”

贾赦今个儿也是豁出去了,虽说他觉得史家大爷挺对他的胃口的,可问题在于,他们只是姻亲关系,且还是老一辈的姻亲,别说往后了,就连到了他这一辈,想要插手都显得那般的不合常理。也因此,贾赦打从一开始就想着将史家大爷扶起来,那往后的事情就可以全部交予史家大爷来处理了,他可没这个闲工夫一直帮衬着。

也是凑巧,史家三爷就这么一头撞了上来,贾赦要不好生利用这个机会,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愧是蠢货贾政的亲哥了。

“可是这不公平……”史家三爷思量了半天,终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说真的,也是听得这句话,贾赦彻底放下了心来。

不怕对方心怀怨愤,就怕明明心怀怨愤还装出一副宽容大量的模样。就像贾政,早些年贾赦是真心想要恁死这个假正经的蠢货,不过这几年就好多了,也许是被逼急了,再不然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贾政在旁人跟前多少还装一装,可在贾赦面前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