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个开端。
就听得贾赦一声惨叫,旋即就不管不顾的痛哭起来:“贾政这个混账东西!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就这般坑我!从小到大,你说你坑过我多少回了?本来咱们家就是武将世家,作甚么就要苦读上进了?偏偏你这个混账东西,为了讨好咱们那早逝的爹,愣是做出了一副刻苦用功的模样。你坑死我了你知道吗?明明跟我一样蠢,不对,比我更蠢,你还读书考科举?做你的春秋大梦罢!就你这怂样,考一辈子也别想中举!不对,连个秀才你都考不上!”
“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对你多好呢!就不说小时候了,长大以后呢?我是处处为你着想,时时为你考虑,你怎么报答我的?你又坑我!”
“就说这一回好了,你自个儿贪污受贿,非要扯到我身上。我做错甚么了?我是没让老太太吃好喝好吗?咱们府上的银子,再花个几辈子都花不完,老太太那头更是私房一大堆,你居然怕我饿瘦了她?好罢好罢,这些事情我都可以不做计较,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越来越过分了!”
“枉我因为你受贿被拘的事情四处奔走,我还豁出去一切来圣上面前为你求情!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你又坑我!好啊好啊,如今你倒是痛快了,削官罢职!那我呢?我咋办啊?”
“呜呜呜,我那早逝的爹哟!我也想要削官罢职,我一点儿也不想进内阁当么劳子侍读学士!还从四品,我不知晓品阶越高事情越多吗?呜呜呜,居然还是内阁,那是内阁啊!听着就知晓比翰林院凄惨多了,我我我……我跟你拼了!”
说着说着,贾赦又要向贾政冲过去,好在宫里的侍卫比皇子们靠谱太多了,方才皇子们一走出御书房就把贾赦给放了,可侍卫们都拽住他那般久了,至今还不曾放手。事实上,若非一旁的廉亲王虎视眈眈的瞪着,指不定这会儿贾赦就直接被侍卫们拿下丢进天牢了。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先前说是贾赦、贾政两兄弟掐了起来,可事实上绝对只是贾赦单方面的殴打贾政,也不知晓是完全没回过神来还是单纯的不敢跟贾赦动手,总之贾政先前最多只能算是抱头鼠窜,全然没有任何还手的意义。也因此,之后侍卫们虽说上前拦下了这俩兄弟,可主要针对的却是贾赦。
于是,悲剧就发生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贾赦方才那一长串的话给刺激到了,贾政徒然间就双目赤红的冲了上来,不等旁人反应过来,他就一记老拳,狠狠的揍在了贾赦面上。
一瞬间,贾赦就鼻血四溅,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诸位皇子并在场的所有侍卫们皆是一脸的懵逼:……擦!
虽说在宫里是不得斗殴的,可谁殴打谁却有着很大的区别。像之前贾赦痛殴贾政,虽说错完全在他身上,可一来荣国府尚未分家,身为家主原就可以教训他的蠢弟弟,二来贾赦是有爵位在身的一等将军并刚上任的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而贾政如今却只是个白丁。
有道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话虽讽刺了一点儿,却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官打民虽有错,可问题不大。反过来民打官却是犯上作乱了,尤其挨打的贾赦还是打人的贾政的嫡亲大哥。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廉亲王面色铁青,背后的杀气都快凝结成实质的,“贾政你肝胆殴打朝廷命官、御封一等将军,而且他还是你的嫡亲大哥!立刻将凶犯贾政拿下丢入天牢!”
诸位皇子,尤其是十四皇子暗搓搓的往阴影处挪了挪。虽说他是不曾打过廉亲王,可有时候气狠了,却在心里头想过找机会给他套个麻袋痛打一顿。不过幸好,他只是想想而已。要不然他就变成殴打当朝亲王殿下,外加同胞兄长了,这罪名可比贾政那个重多了。
万幸的是,廉亲王已经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完全没注意到十四皇子的小动作,只厉声命侍卫们将贾政丢回天牢,他本人则立刻转身再度回到御书房,向长青帝禀告此事。
……
一个时辰后,满脸是血的贾赦被送回了荣国府。
☆、第170章
甭管贾赦素来有多么的不着调,也甭管贾母平日里有多么的偏心眼儿,可当满脸是血的贾赦被人架着走进了荣庆堂的那一刻,贾母还是彻彻底底的被惊吓到了。
“大夫呢?鸳鸯,赶紧去唤大夫!鹦鹉你去把我房里珍藏的好药全都拿过来!这天杀的,到底哪个混账东西伤了你?该死的,这事儿绝不能善罢甘休,要不然外人还当咱们荣国府没人了!来人,去报官!”贾母一叠声的怒吼着,其实她这个状态,与其说是被吓到了,还不如说是被气到了。
凭良心说,贾赦看到这一幕,真的一点儿也不感动,甚至在听到贾母之后说的那番话,也只是在心中连连嗤笑不已。
——这要是换作是贾政一脸血的进门来,贾母铁定立马两眼一翻彻底晕厥过去。结果搁在他这会儿,生气是生气的,可真要说起来,恐怕也没多少心疼。
想法归想法,贾赦在吃过了那么多回亏后,终于也学乖了一回。他先不说是谁伤的他,只让人将他送到贾母跟前的椅子上,一屁股瘫坐下来后,又接连不断的叹起气来。
见贾赦只叹气并不言语,贾母也有些愣住了。正好贾赦挨过来坐了,也让贾母终于看了个真切。
这所谓的一脸血,其实也就是搁远着看了显得极为恐怖,其实压根就没啥大不了的。毕竟,贾政又不是武将,一个文弱书生罢了,若非当时贾赦被宫中侍卫们限制住了自有,真放任这俩兄弟对掐,倒霉的绝对不会是贾赦。可就算冷不丁的让贾政占了些许便宜,贾赦也不曾受重伤。
在当时,贾政愤怒之下一记老拳就挥了出去,直接将贾赦打出了鼻血来。
仅此而已。
廉亲王忙着善后,文亲王好心的唤人去请了大夫来,稍稍给贾赦看了一下。问题自然不大,事实上等太医过来时,鼻血也止住了,贾赦本人也早已清醒过来了。且据太医所说,贾赦这些日子也许是因着旅途疲劳,又恰逢盛夏即将到来,因而很是有些上火。这一记老拳下去,旁的不说,倒是能给贾赦清清火。
对此,在场的诸人皆没了言语。唯独贾赦在醒过味儿来之后,登时笑得一脸狰狞,还真别说,配上他那一脸的鼻血,确实有股子渗人的感觉。
拒绝了太医的包扎,同时也没顾得上清洗脸上的血迹,贾赦只立马让人将他送回荣国府。
这一次,就算恁不死贾政,也要让那个混账东西得到应有的教训!!
“赦儿?”贾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贾赦,以她的目光来看,贾赦的伤势并不算重,至少面上的血早已凝结成了块,而他的眼神又极为清明,看着半点儿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可同时,贾母又隐隐有些惴惴不安的,她不怕旁的,就怕贾赦在外头得罪了甚么惹不起的人,这若仅仅只是受点儿小伤也就罢了,万一对方报复起来,如今的荣国府却铁定不是旁人的对手。
思量了又思量,贾母越想越担心,当下便将早先说过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一脸担忧的望着贾赦,叹息一般的道:“赦儿,你老实同我讲,可是在外头闯了祸?这回又是开罪了哪个?竟是让那人恼得打了你?”
都无需细问,就看贾赦面上那伤,便知晓这一定是被人轰了一圈。若是不小心摔的,脸上铁定会有擦伤,甚至连衣裳都会有痕迹。然而,贾赦身上干干净净的,虽说衣角处有些折痕,可这也许是贾赦坐马车回府时,没留神给弄的呢?毕竟贾赦这人原就大大咧咧的,没注意到细节处也是极为正常。
才这么点儿工夫,贾母已经脑补了一出贾赦得罪权贵,被人猛轰一记老拳的可怕情形。登时,贾母几乎急得落下泪来。
“赦儿,你倒是说句话呢!这要是对方跟咱们家的情形差不多,那托着老亲帮帮忙,让那人消消气,到底回头都是要在京城里走动的。”
贾母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贾赦的面色,虽说有血块遮掩着,不过贾赦这人素来都是一根筋通到底的,倒也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简单地说,贾赦如今很愤怒,且还是那种在愤怒之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感觉。
半响,贾赦终于开了口:“老太太,今个儿假若是我二弟这般在您跟前,您会如何?哭天抹泪的心疼他,还是命我不顾一切的替他讨回公道来?哼,甭管是哪一个结果,恐怕您都不会认为我二弟有错罢?那么请问老太太,凭甚同样的事情搁在我身上,您就非要认为是我闯下了大祸呢?”
“你这是说的甚么话?这是明着说我偏心眼儿?”贾母也是一脸的震惊,近乎控诉一般的道,“那你怎的不想想,你二弟打小是个多么省心的人。再看看你自己,从小到大,你干过一件好事儿吗?说罢,到底这回又是得罪了甚么人。”
“我得罪了甚么人?好好,既然老太太您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今个儿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把事情都掰扯个清楚分明!”
说真的,贾赦能理解那拉淑娴素日里偏疼琏哥儿和迎姐儿,可那是因为那拉淑娴做的并不过分,要是今个儿她踩着十二捧琏哥儿,你看贾赦能不能容忍。至于迎姐儿,倒是占了是闺女的便宜,就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加之容貌身段都很平常,连脑子都不好使,也因此所有人都不对她抱希望。连期望都没了,谈何失望呢?
可贾母呢?!
听着贾母这一句句近乎戳心窝子的话,贾赦只觉得一股子怒气涌上了心头。这旁人是怎么看的,他并不知晓,也懒得去打听,可至少从他的角度上来看,他简直不能更委屈!
原本贾赦是好端端的待在京城里,虽说时常要去御史台是麻烦了点儿,偶尔廉亲王还会给他摊派些事情也蛮辛苦的,可总的来说,他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的。谁曾想到,冷不丁的贾政就闯下了大祸,贾赦绝不会认为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在于自己,哪怕他的确是在长青帝跟前说漏了嘴,可要是贾政没闯祸,那还有后头的事情吗?
很显然,绝对不可能有。
就是因为贾政贪污受贿,这才被长青帝抓进去打算好生收拾一顿,哪怕中间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可甭管怎么说,贾政会进去是一点儿也不冤枉,长青帝也绝对不可能有这闲情逸致去冤枉一个区区知州。
事情到这里,贾赦仍不认为跟自己有关。可谁让贾政是贾母最心爱的儿子呢?贾政是罪有应得,可贾母完全不这么看,若非贾母哭天抢地的逼着贾赦去将贾政捞出来,贾赦也不用特地千里迢迢的跑到汝州去,得了罪证后又匆匆回到京城来,也不会因着简直瞎扯淡的缘由莫名其妙的得了长青帝青睐,没能如愿以偿的削官罢职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升了官!!
惨啊!简直不能更惨了!
贾赦简直要哭死在御书房门外。
结果,还没等贾赦哭死过去,他就挨揍了。哪怕这事儿的确有他挑衅的成分在,可说来说去,他还是挨揍了。甚至算上他之前揍贾政的那几下,可贾政身上连个淤青都没有,他却是血流满面。最悲伤的是,等他回到府里,贾母还觉得是他闯了大祸,还怪他不好!
士可杀不可辱!!
“好好!一切都是我不好,回头等圣上将所有的罪证都搜集齐全了,直接判二弟斩立决,这下您总算满意了罢?两年多的知州,他昧下了足足五十万两的雪花银!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谁知晓他还藏匿了多少。居然还说我不好!是啊,我就是不好,我犯贱才会出这般力气指望把二弟尽量捞出来。结果呢?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罢!往后,你们爱咋样就咋样,不用来寻我,我不奉陪了!!”
说罢,贾赦起身扭头就走,其动作之迅速,完全看得出来内心的怒火有多甚。
贾母一脸懵逼的目送贾赦起身离开,直到都瞧不到贾赦背影了,她才堪堪领悟到方才那些话暗藏的意思。旋即,贾母两眼一翻,又一次的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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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老太太晕了晕了晕了!”迎姐儿跟个小麻雀的冲进了荣禧堂里,结果还不等她跑到那拉淑娴的房里,就被听得声音急急赶过来的十二一把捂住了嘴,直接拖进了厢房里。
“胖丫头安静点儿!”直到将迎姐儿拖到了厢房的里间,十二才放开了她,结果冷不丁的被迎姐儿狠狠的推搡了一把,登时十二不高兴了,“咋的了?连小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迎姐儿有点儿被唬住了,旋即像是想到了甚么似的,双手插腰,向着十二怒目圆瞪道:“小哥哥是大坏蛋!二丫头不是胖丫头!”
“那是丑丫头?还是笨丫头?”十二挑了挑眉,随手拈起放在桌案上的点心,直接丢进了嘴里,吃完了还砸巴了一下嘴,仿佛在品尝美味佳肴一般。当然事实上,那只是一块最为普通的绿豆糕,一点儿都不稀罕。
可迎姐儿稀罕呢!
直勾勾的盯着十二拈起点心放进嘴里,直到十二都吃完了,迎姐儿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半响,迎姐儿才咽了咽口水,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