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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想知晓的消息,即便他并不常往荣庆堂去,可贾母说这些话时,是半点儿掩饰都不曾,只要待在荣国府里,就绝对能从四面八方听到各种对贾政的赞美。

于是,贾赦才会在长青帝跟前无意间说漏了嘴。

——当然,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蠢。

蠢货贾赦可不知晓这会儿他最爱的媳妇儿和曾经最爱的三子正在拼了命的吐槽他,事实上他遇到了一丝丝的小麻烦。

从京城往汝州去,若是不赶时间,十几二十天也就到了,哪怕再摊上天气不好路况不好,那最多也就一个月。可因着贾赦是快马加鞭赶往汝州的,加上如今已是五月初了,这才七八日工夫,他就赶到了汝州。加上他当初离京时,顺手将贾政跟前的小厮捞了出来,之后更是一路顺畅的寻到了贾政在汝州的落脚处。

大体上倒是没啥问题,打听消息也容易,甚至因着贾政离开前并未做任何防护措施,以至于贾赦直接在他所居的宅子里找到了所有的证据。

有贾政买官卖官的罪证,有王夫人借着各种名义要来的古董玉器字画器皿,还有就是所谓的冰炭孝敬,只是这个数目比正常情况下多了何止十倍。偏巧,贾政不曾掩饰不说,连王夫人掩饰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当然也许是因为王夫人当初离开时太匆忙,加上又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再度回到汝州的,甚至极有可能做到这地步,都是她心腹丫鬟所为。

对于这些事情,贾赦惊讶之余倒也淡定的接受了,毕竟这是来之前就预料到的情况。可麻烦的是,这一溜儿的孕妇可要怎生是好呢?

甭管怎么说,贾赦也是有经验的人了,都不需要细看,只瞥一眼就大概估算出了对方的月份。肚子最大的那个,恐怕少说也有七八个月了,最小的那个估计是贾政当初匆忙回京前留的,如今腹部也隆了起来,少说也有三四个月了。至于中不溜丢的,那就自己猜罢。

“说说情况。”贾赦捏着眉心,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

这也许贾政当初匆忙离开汝州之时,以为自己铁定很快就能归来,故而并不曾想法子安顿这些小妾通房们,可如今贾赦既然过来了,就是打算着将贾政留在汝州的所有东西,包括下人都一并带回京城的。

自然也包括贾政的小妾通房们。

“回赦大老爷的话,她们都是开过脸过了明路的姨娘。”赵姨娘作为这里头年岁最长,资历最老的老人儿,自然能代表她们向贾赦回话。

可这话完全没说到点子上啊!

“你这不是废话吗?连孩子都怀上了,就算之前没过了明路,如今也只能算是过了。得了,你就直说她们几个到底多大月份了,能不能走呢!”最后一句,才是重中之重。

赵姨娘略思量了一刻,旋即笑着介绍道:“这位文姨娘是太太回京后不久便查出来有身子的,原是汝州乡绅家的庶出小姐,虽不曾立纳妾文书,可老爷素来对她极为看重,她如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还有这位蒋姨娘,和这位林姨娘,都是老太太后来让下人送过来的,同我一道儿。蒋姨娘怀孕六个月了,林姨娘则是五个半月多点儿,两人的日子相隔不远。至于这位……”

终于说到了年岁最轻容貌最俏丽的那个,赵姨娘的眼神有些躲闪,片刻后才强笑着道:“这是我做主提拔的,回头要是太太怪罪起来,我自会去她跟前告饶。她、她是月份最小的,堪堪三个月。”

“废话少说!到底能不能走?”贾赦极为不耐烦的质问道。

“想来是不能的。”赵姨娘叹息一声,“若是赦大老爷非要咱们几个赶回京城,咱们也没法子。”

贾赦一脸的漆黑,如果贾政在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打死那个光会惹麻烦却不会善后的蠢弟弟!可问题是,甭管他的怨念有多深,摆在面前的事情却不得不处理。

思量再三后,贾赦决定兵分两路。

一路仍由他带着,尽可能快速的将所得的银子和罪证送往京城。另一路则全是老弱妇孺并之前留下来的小厮护院,不求速度但求平安无事。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的出了事儿,贾赦也绝对不会产生任何愧疚的感情,毕竟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家蠢弟弟造的孽!

……

因着处理麻烦事儿耽搁了两日工夫,等贾赦一行人再度回到京城时,已是五月下半旬了。

贾赦回到京城的头一件事情,不是回府报平安,也不是赶紧换衣裳休息,而是径直带上从汝州收获的一切匆匆赶到了宫外,直接以一等将军的名帖恳请觐见长青帝。

本朝的规矩是,三品以上官员可以直接写折子呈到御案上,可若是三品以下的官员,除却位置特殊几个,譬如御史台,旁的官员却是连递折子的权利都没有的。当然,若是真有事情,也可以上折,却是由底下人先行查阅甄选后,再行递到御案。

以贾赦的官职和品阶,他是可以给长青帝递折子的,可这中间却是有一个时间差的。按着惯例,从递上折子到长青帝过目,最起码也有一到两日的时间。

可贾赦等不及了。

“本将军要见圣上!”贾赦祭出了最终的底牌,他可是一等将军!

——虽然就他这怂样,真上了战场恐怕一见着敌人都该吓傻了。

那就见呗,毕竟人家连祖传的爵位都拿出来了,还能如何呢?宫门口的侍卫匆匆去通报,偏贾赦也是在城门口守了一夜,到如今也不过天刚亮不久。宫里的早朝已经到了尾声,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好了,余下的也就只剩下一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早朝上,长青帝得了信,微微一挑眉:“要紧事儿?”顿了顿后,便点头应允,“那就让他进来罢。”又唤廉亲王上前问话,“老四,你可知晓贾恩侯有何事儿?”

廉亲王面无表情的望着长青帝,语带沉痛的道:“绝对不是好事儿!”

这话,是一种预言,得自于血与泪的教训。

长青帝:“……”老四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在等待贾赦入宫之时,长青帝和廉亲王难得的相互同情起了对方,且还是那种互相都觉得对方比自己要惨烈的同情。至于旁的朝臣,则是做出了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模样,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暗地里他们却在深深的思索着,最近有没有干惨绝人寰的事情,万一被贾赦拿到了小辫子,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又片刻后,贾赦被引进了朝堂之上。

噗通一声后,贾赦整个人呈五体投地的姿势跪趴在了殿上,其声音之响亮、神情之惨烈,让人不由的侧目外加愈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圣上啊!我二弟干出了那等子猪狗不如、危害朝廷的事情,这官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当下去了。圣上您索性让我回老家种地去罢,反正我是没脸见您了。我辜负了圣上您的信任,我们全家都辜负了您啊!您让我回去先把我那蠢弟弟教好了,回头我再考一次科举再来见您好了。圣上,求圣上成全!!”

朝堂上,包括事先已经猜到些许的廉亲王在内的所有人,皆是一脸的懵逼。

只听得贾赦跪趴在地嚎啕大哭的请罪,话里话外都是知罪认错的态度,甚至还严重到要罢官了?所以……到底出了甚么事儿?

“你先等等,到底出了甚么事儿?”长青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贾赦惨哭着道:“都是我那蠢弟弟不好,他辜负了圣上您的信任啊!他怎么能这般呢?我爹死得早,我娘就是个内宅妇人,人倒是还好,就是太小家子气了,整日里只顾着蝇头小利不顾家国天下,竟是将我弟弟养歪了。他、他……居然贪污受贿!!”

在场的所有人在懵逼之后,皆露出了“你是在逗我玩”的神情。

长青帝轻咳一声,似是想起了甚么,便道:“是先前朕将荣公次子一同羁押之事吗?那是朕疏忽了,原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一时事务繁忙,竟是全然忘却了。”

“不不,圣上您并没有错,错的是我那蠢弟弟!不对,我也有错,我爹他死得早啊……”贾赦一面说着,一面在脑海里回想着往日里贾母时常念叨的那些话,连语气神情都不放过,“我弟弟年岁小不懂事儿,偏我爹他死得早啊,他死得太早太早了,没能教好我弟弟就撒手人寰了,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琢磨着一下,贾赦觉得这个话头起的似乎有些不太对,忙急急的改口道:“反正就是我爹他死得早啊!他英年早逝啊!我们全家都很想念他啊!”

长青帝听得这话,不由的青筋直跳。

荣国公贾代善的确是徒然间辞世的,不过要说英年早逝却也不见的,毕竟他过世时,所出的两子四女中,除却年岁最小的贾敏尚不曾出嫁外,旁的不单都嫁娶了,还早就生儿育女了。事实上,贾代善是在大房长子瑚哥儿夭折后,在二房长女元姐儿出生后,这才撒手人寰的。

所以,贾赦方才所说的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之类的话,纯属扯淡!!

不过碍于荣国公贾代善早已故去多年,加上他的确曾立下赫赫战功,长青帝只略一迟疑,终究没开口嫌弃贾赦。然而,就是这么一迟疑,贾赦却又说出了更为惊人的话。

“我爹他死得早啊!我弟弟他长于妇人之手,虽说是很孝顺,可他不辨是非黑白,他又蠢又笨又木讷,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啊!”贾赦一脸的悔恨交加,“我爹死得早,我作为长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圣上,求您立刻罢了我的官,我这就回府好生教导蠢弟弟,不将他教好了,我绝不再入仕途!”

长青帝目光深沉的看着贾赦。

对于贾赦之前的这番话,他是真的很感动。相较于底下一群心思各异的朝臣,长青帝却认为他看到了一个纯臣,一个忠臣,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赤子!

所以,他拒绝了。

“恩侯你很好,贾政的过错并不该由你来背负。”

本来就是啊!荣国公贾代善虽说寿数不长,可他也不是早夭之人。要知晓,贾代善过世之时,贾政非但早已成亲,而且还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正所谓成家立业,这后者的界定比较模糊,可前者却是明摆着的,一旦成了亲乃至生了子,这人便算是真正的大人了,该为自己的所有言行负上全部的责任。

莫说贾政的罪名本就不算重,哪怕他今个儿把自己作死了,长青帝也没打算将这笔账算在贾赦头上。

可贾赦却极为不满,他的目的有两个,一为捞贾政,二为辞官。

这两者其实并不算难,只因以往也有这样的先例,不过人家那是当爹的为了救不幸被抓了小辫子的儿子,自愿辞官以换取儿子的命。这种事情其实在很多情况下就是当今天子让人做的,只是想撸了某人的官,又实在是寻不出恰当的由头来,这才让人死死盯着人家儿子,逮着错处就往死里黑。

贾赦觉得他也能这么干,却忘记了长青帝原就不打算恁他。

当下,贾赦就绝望了。

见此情形,长青帝还道是贾赦担心贾政,一面为着他们兄弟情深感概,一面很是善解人意的劝道:“放心罢,贾政罪不至死。”

这倒是实话,贪污而已,只要将所得款项尽数交予国库,然后再摆出一副诚恳认错的态度来,基本上就没啥事儿了。当然,丢了官是必然的,可极少会有人因着这个罪名而死。

“圣上,我想辞官!”贾赦含泪苦苦哀求。

“唉,恩侯你是个好官,也是个好哥哥,朕理解你。”

说真的,贾赦有点儿懵。他到底干了啥事让长青帝竟然产生了如此错觉?好官?好哥哥?前者也就罢了,他当官以来虽从未干过好事儿,可同样也没干啥缺德事儿,顶多就是闹腾了一点儿而已。可后者是甚么鬼?这要是让贾政知晓了,指不定能当场喷出一口凌霄血来。

“圣上,我……”贾赦再接再厉的道,却被长青帝出言打断:“行了,朕理解你,回头朕让人唤了贾政去御书房,先让你瞅上一眼如何?”

不等贾赦再度开口,长青帝已命人传了退朝,只留下贾赦懵逼一般的跪趴在原地,愣是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他只是想辞个官,怎么就那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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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长青帝既然说了会让人将贾政带来,那就必然不会食言的。好在贾政之前并不是入了大牢,而是暂时性的被拘在了某个闲置的府里,除却失去自由外,并没有任何损伤。

咳咳,心身俱疲并不在之列。

等贾赦失魂落魄的赶到御书房时,贾政已经被带过来了,同时贾赦不知晓的是,廉亲王的胞弟十四皇子年少好奇心重,听闻了这新鲜事儿后,拉着几个年岁相近的皇子,就往御书房来。得了消息的廉亲王匆匆赶来阻止,却同样的引起了其他年长皇子的兴趣。

于是乎,待贾赦到了御书房,贾政也了解了事情原委后,诸位皇子也偷偷的溜到了御书房外的小过堂里,除却黑着脸的廉亲王外,旁的皇子不论长幼皆是一副好奇心过剩的模样。

却听贾政忽的失声痛哭。

“圣上明鉴,是廉王殿下将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