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07

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做戏,指不定能活活气死。

然而,王夫人终究没有被气死,她只是气得胸口一阵翻腾,之后猛地吐出了一口淤血来。再往后,她便一病不起,也不知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单纯的只是心病。

不过,洗三还是照常进行,满月酒也不曾错过。虽说小哥儿是个早产儿,不过这孩子能吃能喝的,加上贾母养孩子确实挺有一套的,等办满月酒时,已经跟正常出生的孩子一般无二了。

也就在办满月酒的这一日,王家人知晓了荣国府干的混账事儿,还不等他们寻荣国府的麻烦,贾赦就已经颠颠儿的将内情告知了他的狐朋狗友王子胜,轻而易举的卖了他的蠢弟弟。

当然,准确的说这事儿得算在贾母和贾政俩人头上,少说也该一人担一半的责任。可贾赦到底是当人儿子的,就算说了事情经过,也并未对贾母的行为作出评论,只一个劲儿的将罪过往贾政身上推。那王子胜也不是个傻的,他很清楚就贾母这情况,甭管是年岁还是身上的诰命都注定了没法动她,因而就算要给妹子报仇,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寻贾政的麻烦。

这一寻麻烦,却还真就是寻出了麻烦事儿。

贾政厉声斥责王家教女无方,这才害得他被连累暂时罢官,都一个月了还不知晓具体情况,更不知晓未来的前途在何方。

王家自然不肯担这份责任,虽说王夫人收受贿赂联络官员为前太子请愿是事实,可这里头是有内情的,还是不能实说的内情。无奈之下,王家索性将王夫人接回了自家,说甚么都不愿给贾政低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海等一些江南官员终于赶到了京城,并一入京就被限制了自由。这档口,长青帝也终于想起了被同一时间召回京城贾政。于是,还没跟王家吵出结果来,贾政就进去了。

消息传到荣国府,贾母再度哭晕在地,自然,有了丰富经验的诸人该做甚么就做甚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慌乱来。倒是等贾母醒转过来后,一个劲儿的要求贾赦赶紧想法子捞人。当然,贾赦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儿都没搁在心上。

——想也知晓这档口肯定是先处理江南的事情,且还是按着品阶高低职位大小来处理的!

于是,等轮到贾政时,便已经是四月底了。

四月底,林海等人的处决也下来了,大部分的都降了职并调到其他贫瘠之处,极少数直接被罢官永不录取,林海倒是还好,他的学问极其出众,于是就被丢到了翰林院里。

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哪怕品阶降了一级,官职小了不止一筹,甚至连油水都没得捞了,可起码人是安然无恙的。在消息确定后,贾敏喜极而泣,却并不敢将喜悦在人前表露,只因她的二哥贾政至今仍音讯全无。好在没多久,林海就亲自上门将贾敏接了回去,当然不是回扬州,也不是回姑苏,而是接回了林家在京城里的宅子。

一个看起来有些寒碜的小宅院。

可那又如何?这要是贾敏还未出嫁,或者荣国府一切安康的话,那也许还有人会她出头。可她都嫁了那么多年了,再说如今这近况,谁还有闲心关心她住的好不好?荣国府甚至连个下人都没给她,只是帮着将她的行李归整好送上了马车后,就完全不加理会了。

即便如此,贾敏仍很庆幸,起码她的小家依然存在,这样便已经很值得她感恩了。至于往后的日子是富贵还是清贫,她真的毫不在意。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家,如今夫君安然无恙,他们小俩口久别重逢,婆母又被留在了扬州那头,还有啥好不满的?

贾敏欢欢喜喜的走了,贾母又哭了一场,也不知晓是为了哪个。倒是贾赦,在确定这些涉及的江南官员都有了结果后,这才总算着急了起来。

“廉王殿下,您倒是帮我想想辙儿呢,我那弟弟虽然人蠢了些,性子木讷了些,做事没头脑了些,可他人不坏啊!”再怎么蠢笨不堪,那也是他唯一的嫡亲弟弟,贾赦觉得甭管是出于兄弟情,还是身为家主的职责,他都有责任将贾政全须全尾的捞出来,因此他只马不停蹄的滚去了廉亲王府。

廉亲王一副懵逼的模样,隔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道:“难道不是你告了你弟弟吗?不是你跟圣上说,你弟弟在任期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贾赦也跟着傻了:“我怎么会这样说!!我……”

“想起来了?”廉亲王露出了一副同情傻子的表情,“本王也是真的不知晓该同情你们兄弟俩哪个好,真的是个顶个的蠢。以往只听说过虎父无犬子,可这话显然不适合用在你们兄弟二人身上。”

这话一出,贾赦彻底沉默了,足足有一刻钟都没吭一声,甚至连动都没动弹一下。廉亲王等了又等,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太过了点儿,可又不知晓怎么解释,刚准备开口把话题岔开时,却见贾赦猛地一蹦三尺高。

“我要削官罢职!!”贾赦一脸的扭曲,又像是兴高采烈,又像是咬牙切齿,“这官当的有啥好?先前在翰林院那会儿,整日里都逼着我对着一屋子的孤本典籍。好不容易调到了御史台,不是看各处的密报,就是看告状的折子。圣上还总是盼着我上进,我一个一等将军上进个啥呢?!”

廉亲王认真的听完后,真诚的问道:“所以你打算作甚?”

“削官罢职呢!廉王殿下您放心,咱俩谁跟谁呢,往后要是您再要去讨债,我还跟着您。不过当官就算了,从端闰四十九年以后,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索性借着这回的事情,我主动提出辞官!”贾赦说着说着,猛地一个转身撒腿就跑,转眼间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隐隐的,廉亲王有一个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下一个要疯的人就该是他那伟大的父皇了。

☆、第168章

人长大以后就会失去很多东西,其中之一便是冲动。

就说廉亲王好了,哪怕明知晓接下来长青帝很有可能会被贾赦折腾,他仍是淡定自若的回房休息去了,这要是搁在他年幼时候,那绝对会甚么都不想就冲出去为长青帝保驾护航。

当然,贾赦也同样如此。

说是要觐见长青帝自求削官罢职,可他也没有真的蠢到不管不顾的地步,起码在出头之前要将方方面面的消息皆打听清楚了。而在这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早先在长青帝跟前无意间透露出来的消息。

贾赦先是在贾母跟前询问关于贾政在汝州的事情,可贾母所知的消息并不算详尽,毕竟她也只是从书信上头得知的,不详尽也就罢了,且还是被贾政美化过的事情,可供参考的价值几近全无。不得已,贾赦只得建议贾母将王夫人从娘家接回来,自然,这个建议被贾母毫不犹豫的否决了,甚至还因此又生了一通气。

这贾母处没啥可靠的消息,王夫人又被娘家父兄接了回去,有心询问当时跟在贾政跟前的小厮护院罢,可多半人都被留在了汝州,仅有的几个倒是跟着贾政回了京城,却并不大清楚内里的事情。

无可奈何之下,贾赦被迫选择了最蠢笨的法子,那就是带上心腹手下连夜离京赶往汝州。

消息传来,十二直接惊呆了。

在前头几日里,十二一直撒丫子在几个当世名儒家中窜着,也仅仅是在二房小哥儿满月时候在人前露了脸,旁的时候哪怕他回来歇了,也都是来去匆匆,根本就寻不到人。也因此,等十二缓过来想寻贾赦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家蠢爹为了追寻所谓的真相居然跑到汝州去了。

荣禧堂里,十二认真的征求那拉淑娴的意见:“我如今派人去追,还来得及吗?”

那拉淑娴歪在榻上,身畔是睡得四仰八叉的璟哥儿,她也不管璟哥儿,左右床榻足够大,这孩子睡相虽糟心了点儿,可胜在安稳,完全不用担心翻滚掉落这种问题。及至听了十二的话,那拉淑娴才抬了抬眼皮,漫不经心的道:“追甚么?左右汝州也就那么点儿路,你爹又是快马加鞭赶去的,不出一个月铁定能回来的。”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怎的?难不成还真有急事儿?”那拉淑娴奇道,“不过就是政二老爷被羁押吗?莫说罪名尚未坐实,就算真的判了下来,还能要他的命不成?”

要命当然是不可能的,前太子都干出谋反的事情了,大皇子连哗变都敢策划,还有之前一直被长青帝倚重的几位重臣,哪怕尽数罪证确凿,不也还是留着命吗?

长青帝的性子摆在那里,轻易不会要旁人的命的。当然,若是哪一日长青帝气狠了真的弄死了某人,估计也没人会替他抱屈,反而会认定他就是该死。

至于贾政那事儿,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他同江南那头的事情并无任何联系,也就是旁的罪名了。考虑到汝州这两年来风调雨顺的,哪怕偶尔出几个案子,也没啥大不了的,那么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只能是贪污受贿了。

十二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先前打听到的消息,旋即换了一副忧伤的神情,道:“若无意外的话,政二叔叔该是因着受贿一事被圣上拿下的,估计还是顺口这么一说,偏当时赶巧碰上了江南乱象,这才索性一同发作了事。可等了一段时日,圣上国事繁重,恐怕早已给忘了,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发作政二叔叔。更巧的是,江南那头的人到了,想起来这事儿的圣上恐怕也顺道想起了政二叔叔……”

“所以就将他也顺便弄了进去,并且在处理完江南事端后,又给忘了?”那拉淑娴一脸的不敢置信,“原以为只有乾隆才会想一出是一出,没曾想那位竟然也是个率性之人。”

“为何同样的事情,放在乾隆身上是想一出是一出,放在……”十二面上的神情更忧伤了,“罢了,再倒霉也没政二叔叔惨呢!如今我只想知晓,究竟是哪个好汉在圣上面前参了他一本、本……嘶,不会是蠢爹罢?!”

那拉淑娴回给他一个悲伤至极的神情,同时点了点头:“虽说没任何证据,可我猜那事儿就是你爹干的。”除了贾赦那货,还有谁会这么干?

关键是,告了贾政有啥好处呢?

别看贪污受贿仿佛很严重似的,可事实上,这个罪名压根就不重。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官员贪污受贿是被当今天子所允许的。甚至在有些时候,为了嘉奖某些心腹官员,当天子的还会将心腹丢到那些个油水丰厚的地界,纵容他们捞钱。

当然,凡事都要有个度,万万不能过了。就说知府好了,三年攒下十万雪花银倒是无妨,可若是一百万呢?两三百万呢?那就不好意思了。再如武将,偶尔领点空饷,或者是从军需里头抠一点,那是没啥,可若是因此造成了不可预料的恐怖后果,那么前任保龄侯爷便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那蠢爹为啥要恁政二叔叔呢?”十二有点儿懵,隐隐的,他猜到了某种可能性,却仍挣扎的不愿意去相信。

可惜的是,那拉淑娴毫不犹豫的道:“正如你所言,蠢的。”

十二:“……”

凭良心说,贾赦还真是蠢的。不过,若是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未免也太苛刻了,毕竟他真的是无心的。能怪谁呢?还不是自打他强行将荣国府欠国库的银子都给还上了,足足八十万两雪花银呢!哪怕荣国府一贯都是钱财气粗的,可一下子拿出去八十万两银子,到底还是伤筋动骨了。

那些现银也就罢了,舍出去抵债的器物没一个是差的,都是那种有钱都无处买,或者需要机缘才能寻到的好东西。结果呢?就贾赦一句话,舍掉了大笔的银子不说,整个公中库房全都被搬空了,要不是之后贾母并两房各从私房里挪了十万两银子出来,恐怕荣国府连日常的节礼年礼都办不出了。若真是如此,那脸面可就真的不用要了。

摊上这样的事情,正常人都要生气的罢?

贾母也是一个正常人,哪怕她浑身上下皆是缺点,却也不能否认她的想法同大多数人都是一样的。徒然间府里失去了巨款,她一个妇道人家除了心疼还能如何?

——还能强迫次子贾政贪污受贿,以求早日将舍出去的钱财再弄回来。

这个想法挺醉人的,可因着贾母说的坚决,贾政又是个大孝子,再加上王夫人这个钻到钱眼里的人……

毫不夸张的说,贾政贪污是必然的。错就错在,贾政一五一十的将贪污进度告知了贾母,当然详细的并未说,只是告知了贪污数目而已。便是这般,也将贾母欢喜得直念佛。

‘还是我的政儿能耐,才去了两月就得了汝州乡绅的拥护,单是礼节就收了七八万两银子。’

‘这么看来老二媳妇儿还算是挺不错的,起码在捞银子方面,十个老大媳妇儿都不如一个老二媳妇儿!’

‘我给算了一下,这都将将两年了,政儿捞的银子恐怕能上三十万了罢?不对,不可能那么少,一定还有。哼,指不定那王氏偷摸着往自己私库里挪银子呢!罢了罢了,左右她也是留给我的珠儿和元姐儿的,不说她了。’

‘……’

在贾母这种密集式不间断的轰炸中,贾赦被迫接收了很多他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