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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也就毁了。

尽管那拉淑娴无法替小铃铛的亲事做主,不过多打听一些消息却还是使得的。况且她也敢确保,若是史家大爷真非良人,张家那头也不会舍得将小铃铛推到火坑里的。

这般思量着,那拉淑娴索性重整了妆容,特地去了一趟荣庆堂。

荣庆堂里热闹得很,诸人围聚在一起,或是说着闲话,或是做起了女红,还有便是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当然,说着话的是贾母和王熙凤,做着女红的是元姐儿,至于只顾着吃喝的……

“二丫头,你要是再吃下去,回头就该唤你胖丫头了。”那拉淑娴笑着给贾母请了安,回头就看到迎姐儿左右手各一块点心吃的津津有味的,登时一个没忍住吐槽了起来,“还记得前几日你哭着跟我说,小哥哥欺负你了,你同我说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迎姐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点心,抬头望着那拉淑娴,吭吭哧哧了半响才道:“小哥哥唤我胖妹妹。”顿了顿,迎姐儿立刻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他坏!”

“那要是我唤你胖丫头呢?是不是也坏?”那拉淑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亲自给迎姐儿擦净了双手,又下意识的捏了捏,“你自个儿瞧瞧,手背上全是涡旋,胳膊上全是肉。得了,别吃了,回头跟着你小哥哥去外头跑一圈,不然回头咱们都唤你胖丫头,看你向哪个告状去。”

“太太……”迎姐儿瘪着嘴一脸的委屈,却仍是老老实实的由着那拉淑娴为她净了手,又拿来手脂抹了点儿,“香香的!”

小胖丫头没心眼儿,再大的委屈扭个头就给抛到脑后了。待之后,元姐儿拿了条绣了两朵花的帕子予她顽,更是把她乐得找不着边了。

趁着这个机会,那拉淑娴也总算有工夫仔细打量了一下许久不见的王熙凤了。

——不错,这姑娘越大越水灵了,尤其那双丹凤眼,瞧着就像宜妃娘娘。

王熙凤又不是迎姐儿那个二缺丫头,且这两年她也隐隐从王家老太太那头听说了荣国府的事儿,更别说她来了这么会儿,贾母已经试探她好几回了。聪慧如她,哪里还会猜不透王家有意再度跟荣国府结亲呢?只是,先前她尚不知晓自己会被说给谁,还倒是她表哥珠哥儿,可到了这会儿,那拉淑娴丝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登时让她心里更透亮了几分。

“怎的想到来瞧我这个老婆子了?还是听琮儿说起,咱们府里来了娇客?”贾母笑呵呵的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跟王家讨来的,可得多留一阵子。”

“老太太您说的是,这么娇俏的小姑娘,可不是得多留些日子吗?我瞧着呀,索性咱们就给昧下了,不还他们了!”

“哈哈哈,你这跟土匪有啥两样?瞧着好看的就往屋里扒拉?不成不成,这回可真是不成,凤丫头是我讨来的,不给你。”贾母也有心试探一下那拉淑娴的心意,毕竟上回也只是随口提及,加上当时两个孩子年岁都太小,瞧着更像是玩笑话,而非诚心诚意的结亲。

“我若硬抢了过去,老太太可会恼我?”那拉淑娴笑着伸手将王熙凤揽到了怀里,怎么瞧都瞧不够,“好姑娘,我一见你就觉得格外有缘,索性留在府里,一辈子陪着我,可好?”

“你个强盗土匪!”贾母简直不知晓该说甚么才好,虽说那拉淑娴的心意是被试探出来了,可同时她也对那拉淑娴的无耻有了新的认识。不由自主的,贾母想起了当年头一次见面时,不禁思考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家老大确实够黑!!

笑闹了一会儿,那拉淑娴索性提起了保龄侯府的事儿,她倒是没提及小铃铛,只是询问起了史家的近况。

对于自己的娘家,贾母始终都是很在意的,哪怕这几年保龄侯府明显瞧着落魄了,可到底这娘家不比旁的亲朋好友,但凡有法子,贾母也不愿意瞧着娘家继续败落下去。万幸的是,她弟弟虽没了,可好赖留下了三个儿子,且长子已经长成,听说都开始议亲了,想必将来会越来越好的。

那拉淑娴几番试探,却意外得知贾母似乎完全不知晓史家有意同张家结亲一事,又想起张家似乎也有意隐瞒着,要不是十二恰巧碰上过,指不定要到三媒六聘完全成了之后,才会对外宣布罢?

可这究竟是为何?

隐隐的,那拉淑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的,又实在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思来想去,索性暂时抛开不提,只跟贾母闲聊起来,间或打趣一下几个小姑娘。

不多会儿,外头问可要传午膳了,贾母这才让几个姐儿们去隔壁耳房用饭,只留了那拉淑娴一人在跟前。待姐儿们都走了,贾母才唤了那拉淑娴坐在她下首:“自有人伺候着,你且坐着,我有事儿问你。”

尽管多半时候,贾母有些目光短浅,可不能否认的是,贾母其实也是个聪慧之人。至少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上,她的聪慧劲儿是足够用的了。想也是,身为国公夫人,且还是诞下了荣国公贾代善唯二两个儿子的人,她若是全然没点儿手段,显然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有话尽管问,但凡我知晓的,定然不敢隐瞒半分。”那拉淑娴笑脸盈盈,她原也没打算完全瞒着贾母,主要是没有必要。甭管小铃铛最终能不能嫁到史家,这并不影响她跟贾母的关系。

然而,那拉淑娴还是太高看了贾母一点。

“我只问你,头两年你说想跟王家结亲,如今可还乐意?”见那拉淑娴有些愣神,贾母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咱们才是一家子,你的儿子是我的宝贝孙子,若是真觉得不合适,我也不会为难。我只是想要你一句准话,若是你乐意呢,我就拿凤丫头当我未来的孙媳妇儿看了。若你不乐意,我便远着她几分,没的结不成亲,反而闹了嫌隙。”

还真别说,贾母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那拉淑娴方才一心放在小铃铛和史家大爷的亲事上头,倒是不曾往这方面想。毕竟,甭管是琏哥儿还是王熙凤,都还是个孩子。

当下,那拉淑娴笑着道:“自是要结亲的,不过提起这事儿,我倒是想起当初我家老爷仿佛有些不情愿呢。”

“赦儿那混账东西!”贾母先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旋即才慢慢的回味着那拉淑娴方才的话。不得不说,自打经历过还欠银一事之后,贾母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一听人提起贾赦,先骂两句再回话。由此可见,对于还欠银一事,贾母是真的怨念满满。

片刻后,贾母似乎是想明白了,才道:“那混账东西不乐意这门亲事?为的是甚么?嫌弃凤丫头打小没了亲娘?还是说,纯粹不想跟王家结亲?唉,其实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倒是挺看好王家二姑娘的,可惜年岁太小,听说身子骨也有些不大好。”

“二姑娘?哦,是王家二老爷的闺女罢?这个恐怕不成。”那拉淑娴苦笑一声,“老太太您光看王家二老爷前程似锦,却不曾想到旁的罢?王家二老爷年岁同咱们府上政二老爷相差无几,可这成亲十多年了,膝下却只余这独一个闺女。您怎的不想想,这其中的缘由?”

“是王家二太太不能生养?还是……”

“咱们府上,二太太生养了一儿一女。就这样,房里的通房丫鬟也从未少过。我那房里,前头几年更是十几二十的通房,年年都换新。也就是这两年,我家老爷不知怎的,莫名起了雄心壮志。这俏丫鬟不爱了,却爱上同廉亲王一道儿讨债……真是奇了怪了!”

“别提他,你别老是同我提那混账东西!”贾母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连连摆手求放过。

那拉淑娴暗地里偷笑不已,却是顺势说起了旁的事儿:“老太太,我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想说,这王家二房从未有过通房丫鬟,更别提小妾了。这若是王家二太太生养了数个儿女,即便房里清净一些也没人说甚么。再不然,若是跟我房里……罢了,不提也罢,左右老太太您知晓我不是个善妒之人。”

对于前几年张口就索要自个儿跟前如花似玉的三个大丫鬟一事,贾母至今心有余悸。再一个,虽说大房这两年确实挺清净的,可贾母深以为,贾赦这人就不是一个能被人拿捏的,估计恐怕是脑子里哪根筋又不对了。不过,贾母早已对贾赦放弃治疗了,随缘罢。

“你的意思是,王家二姑娘也有可能随了她娘善妒的性子?”贾母悚然一惊,善妒和不能生养,是所有给自家哥儿相看媳妇儿时最怕碰上的毛病,若是两者俱全,那就更可怕了。

“左右我是不会乐意结这门亲的。”那拉淑娴很清楚,真的要同王家二姑娘结亲的话,那只有可能是十二。问题是,先不说她是否乐意,十二这人压根就拿捏不住。真的硬要给定下来,指不定回头十二就干出了甚么丧心病狂的事儿。

那才真的是结亲不成反结仇了。

“罢了罢了,先不管那几个小的。回头呀,先给珠儿相看个。对了,政儿临走前同我提过一句,说是最好能寻个书香世家出身的姑娘。”贾母满怀希望的看着那拉淑娴,“我记得你娘家有个侄女……”

“她今年十八了。”那拉淑娴果断的掐灭了贾母的念想,这年头虽也有娶大妻的习惯,可一般最多相差个三四岁。珠哥儿今年不过才十二岁,相差六岁的话,那是根本没有可能的。

“十八了?这都十八了?哎哟,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上回来咱们府上,娇俏可爱的模样。还想着,即便她没了娘,可有你娘帮着教养,必不会差的。”贾母长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惋惜之情。

也许在战乱年间,武将世家地位超然,可一旦回到太平年间,武将的地位是完全不能同文官相比的。且不说当年还处于半乱世的状态,单说贾赦好歹袭了爵又是国公之子,相对而言,五品官之子的珠哥儿真的是没甚么可取之处。

甭管贾母再怎么觉得自家孙子各个都好,可也不至于一叶障目到所有人家都要捧着自家孙子。原本她是想着,若能娶到张家的嫡长孙女,那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甭管她先前在那拉淑娴手头吃了多少亏,可她也不能否认那拉淑娴给大房带来的诸多好处。

可惜呀,真的是太可惜了。

也许是贾母面上的惋惜神色太过于明显了,那拉淑娴忍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开口道:“老太太您也别可惜了,先前我听琮儿无意间提起,仿佛张家有意同史家结亲呢。”

“史家?哪个史家?保龄侯府?”贾母先惊后喜,“那敢情好,啥时候办喜事儿呢?”

“只是听琮儿那小子提了一句,还不知晓是真是假呢,我正打算回头寻个机会去趟娘家问问情况。您也知晓,琮儿那小子聪慧是聪慧,可对于这种事情压根就不上心,只提了那么一句转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的。真是个小皮猴儿!”

“好好……”贾母下意识的应着,目光却隐隐有些躲闪。

那拉淑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狐疑却是愈发的大了。

其实,撇开小铃铛是她娘家侄女不提,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门亲事也透着一股子古怪。按说,张家是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嫡出姑娘,尤其小铃铛还是长房嫡长女,本不该愁嫁,可惜那孩子钻了牛角尖,愣是拖延着不愿意出嫁。一来二去的,倒是将自己的年岁也拖大了,如今倒是不好择亲事了。可甭管怎么说,张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寻个四角俱全的亲事还是没问题的,可偏偏史家……

史家,曾经被太祖皇帝赐封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之一的保龄侯府,因着种种原因,本该降爵世袭的保龄侯这个爵位,到了史家大爷这一辈,却仍不曾降爵。也就是说,史家大爷是当年十二侯中仅存的少数侯爷之一。

单这个身份,配张家长房嫡长女倒也相配,可偏生,俩人年岁差了四岁,且还是男小女大。

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趁着贾母兴致高,那拉淑娴索性提出明个儿就往张家一趟,贾母倒是满口子应承,只是眼底里的闪烁还是让那拉淑娴愈发的在意起来。

待这一日晚间,贾赦从外头回来,彼时那拉淑娴早已回了荣禧堂,替他换了府里的日常衣裳后,忙不迭的问起了史家的事儿,指望能从贾赦这里多少知晓一些消息。

“我舅舅家?”贾赦很是狐疑,“你要说缺点的话,老侯爷夫人身世不明肯定是个大缺点,可这并不耽误她娶儿媳妇儿呢!”

女子出嫁从夫,甭管她真正的出身有多少文章,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偶尔提及的话题罢了,对她已经没甚么影响了。这一点,甭管是十二还是贾赦都是一样的想法。

见那拉淑娴一再追问,贾赦想了半天,才道:“其实我跟史家那三位爷都不熟,前次见面还是上门要债……哟,对了!”

贾赦想起了年前去保龄侯府要债一事。其实,也难怪他先前不曾注意到,因为上门要债在很大程度上,挨白眼受气是早在预料之中的。不过保龄侯府那头,因着只有孤儿寡母,倒不曾给贾赦气受。当然,人家也不可能给他好脸色,可比起在旁的人家被冷眼嘲讽,史家那头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尤其在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