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赦那头,在贿赂了容嬷嬷后,也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消息,他家宝贝小儿子爱吃糕点。
次日一早,贾赦亲自出门去三条街外的早市买了一堆刚出锅热乎的包子糕点并一堆好吃的,等他急匆匆的回到荣国府后,全部送到了十二跟前,把刚迷迷瞪瞪醒转过来的十二吓得一个激灵。
凭良心说,贾赦是个好爹,可惜就是不怎么靠谱,要不然怎么连驴肉火烧和肉夹馍都买来了呢?貌似还有一整只的脆皮烤鸭……
“琮儿想吃吗?叫声爹,全都给你吃!”贾赦舔着脸凑到十二跟前,连哄带骗的道。
十二真的很想吃,可惜他如今连吃块糕点都要磨半天工夫,眼前这一堆的东西,撇开少数几样还凑合外,大部分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咳咳,还能闻,也能馋死他。
见十二没啥反应,只目光放空的盯着前方,贾赦还以为这孩子还未完全清醒过来,赶紧从一旁的奶娘手里抢过了热巾子,直接就糊到了十二脸上。
热乎乎的巾子,虽说并不烫,可那热度也有够呛的,且那巾子展开都有十二的四个脸大了,就这般啪的一声给糊了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十二是懵的。
“尝尝,赶紧尝尝这羊肉包子,还有这脆皮烤鸭,对了,爹还给你买了山楂卷、冰糖葫芦、拔丝荸荠糕。”贾赦随手将巾子甩给了奶娘,开始给十二显摆一堆的好东西,“还有这个,这个最带劲儿了,你知道这是甚么吗?烤羊腰子!!”
十二:……其实他上辈子的爹真的挺靠谱的,起码乾隆帝不会给未满周岁的儿子喂烤羊腰子。
正当十二完全不知晓该用何种反应面对贾赦时,住在东厢房的琏哥儿循着香味摸了过来,正好瞧见贾赦手里显摆不停的烤羊腰子时,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然而,烤羊腰子是整个的,就算贾赦在路上略耽搁了一会儿,外头已经不是那么烫了,里头却是仍烫得厉害。
“哇!!娘啊!”琏哥儿被烫得浑身一个激灵,旋即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哭喊着找那拉淑娴去了。
“这混账小子!”贾赦气得连连跳脚,十二却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一笔,回头他一准要告诉那拉淑娴,蠢爹喂他吃烤羊腰子。
☆、第089章
荣禧堂这头热闹非凡,哭的闹的跑的跳的,还有那告状的,明明只是刚天明不久,其闹腾程度甚至远胜菜市口。
而相较于荣禧堂的热闹,梨香院那头却是安静得很。
贾政早已官复原职,只是有些事儿,明面上和暗地里的区别却是极大的。搁在以往,就算贾政办事能力在工部并不算出挑,可他为人谨慎,又不是那等子爱出风头之人,因而倒也不曾出过甚么差错。工部的同僚和上峰,虽不曾读他赞誉有加,好赖也没人指责他。可自打这一回贾政官复原职回到工部以后,他只觉得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里的所有人甚至不止同僚和上峰,连没品阶的小吏仿佛都在用嘲讽的目光偷偷的打量着他。
说实话,贾政很憋屈。
他自认为去年那事儿责任完全不在于他,想也是,最初事情的引子是王子胜那混账东西,之后便是贾赦俩口子跟着凑热闹,连贾母都不曾歇着,之后王夫人连带娘家人不停的闹腾,这才导致了后头那些事儿。至于他本人,没错呐!
“老爷,今个儿不是休沐日吗?大清早的,您这是……”
因着昨个儿贾政是歇在赵姨娘那儿的,王夫人直到天明才瞧见贾政,等她瞧见时,贾政早已换了外出的衣裳,正抬腿往外头走。听着王夫人的唤声,贾政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道:“我去会个朋友,晚间自会回来。”撂下这句话后,贾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夫人只得眼睁睁的瞧着贾政的背影渐行渐远,嘴里是满满的苦涩难耐。
等珠哥儿和元姐儿都收拾妥当走出了东厢房,王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忙忙将两个孩子迎进了正堂里,又吩咐摆早膳。待早膳摆好,王夫人才道:“珠儿,待会儿也同我和元姐儿一道儿,去给老太太请个安罢。”
珠哥儿点头应道:“是,太太。”
听着这声唤,王夫人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旋即给两个孩子各夹了一筷子菜,轻声道:“多吃点儿。”
小半刻钟之后,早膳被撤了下去,王夫人吩咐丫鬟将珠哥儿上家学要用到的一应东西先送到前院书房,自个儿则领着两个孩子往荣庆堂而去。
其实,甭管是哪个,对于荣庆堂都不算陌生,除却年初那段时间,贾母传出“重病”消息时,几个孩子都不曾往荣庆堂去,可之后,随着贾母“病情好转”,尤其在贾政同贾赦做出了那番交易之后,王夫人是每日里都要去晨昏定省,且时常一待就是一整日。至于珠哥儿一般是晚间请安,晨间那次因着功课缘故时常略过。而元姐儿只要身子骨好,都会伴在王夫人身边。
“给老太太请安。”
及至荣庆堂,王夫人领着两个孩子,恭恭敬敬的给贾母请安。而贾母,见珠哥儿也来了,面上的神情略好了几分,特地询问了珠哥儿两句后,便摆手让他先去前院书房做学问了。等珠哥儿走后,贾母才冷笑一声,向王夫人道:“今个儿怎这般好心?”
“老太太说笑了,原就是您的晚辈,合该晨昏定省。”王夫人尽可能的放缓了语气,依旧态度恭敬的道。
“得了罢,这话换成老大媳妇儿,我倒也信了,偏就是你……哼。”贾母冷哼一声,又瞥了一眼略有些害怕的元姐儿,忙换了语气,“带姐儿下去用些点心,再拿些小玩意儿予她。”
一旁伺候着的丫鬟闻言忙将元姐儿引了出去,偏元姐儿有些不情愿,只用小手捏着王夫人的衣摆,王夫人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去荣禧堂找小弟弟玩罢,可别欺负人家。”元姐儿听得这话,才松开了手,随着丫鬟下去了。
见元姐儿离开了,贾母的语气愈发不好了:“怎的,一个两个的都巴着那头了?瞧你这副模样,全然不见当年那副嚣张气焰,看着都不像是王氏女了。”
“老太太也是愈发爱说笑了,您方才不还夸赞过大太太吗?如今倒是来挖苦我了。况且,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玩闹罢了,我家珠儿不也没少同琏儿玩闹吗?不说小时候,单说如今整日里都搁家学待着,一问起来说的都是家学的事儿。只偏元姐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没个玩伴,虽说琮儿年岁小了些,元姐儿却是挺欢喜的,只恨不得将他往我院子里抱。”
“不过说了你一句,倒是招来了你一车的话!”贾母面色沉了沉,片刻后才道,“你到底是个甚么想头?不妨说出来听听。”
数月的时间,王夫人风雨无阻的晨昏定省,且时常一待就是一整日的,哪怕最开始婆媳俩谁也不理会谁,可时间久了,只要其中一人有软化的现象,和解是必然的。
尤其,俩人都各退让了一步。
王夫人的退让,是因着贾政的缘故,甭管当初夫妻俩闹得有多么僵,她既不可能真的同贾政和离,那么夫妻和解是唯一的法子。再说了,她可以恨死了贾政,却万万不能不顾两个亲生的儿女。自然而然的,同婆母之间的关系也不能继续恶化下去。
这不孝和不慈之间的差别,犹如shā • rén和伤人。
而随着王夫人的态度愈发软和,贾母也慢慢的软化了下来。当然,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保龄侯府一直不曾从泥潭之中脱身。
“老太太,我能有甚么打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说白了,我图的无非就是夫妻和睦儿女康健,就算我王氏女不像书本网的女子那般有才华,可做人的道理,我总归是懂的。”王夫人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极是恳切的道,“这牙齿尚且难免碰伤舌头,咱们是一家人,原就没有血海深仇,何苦闹到如今这番地步?珠儿……我没法退让,况且我家老爷也不会允许的,可若是老太太欢喜,我愿将元姐儿送过来。”
贾母深深的瞧了王夫人一眼,沉默不语。
见状,王夫人自是明白当初将贾母得罪得太狠了些,不由得心头暗恼。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像那拉淑娴那般洒脱。想也是,那拉淑娴之所以能做到那般率性而为,还不是因着娘家能耐?偏王家这头,虽也愿意帮衬她,可她父母已日渐老迈,上个月甚至还传来老父病倒的消息,两个哥哥,一个完全靠不住,另一个则太过于理智,偶尔要求帮衬一把倒是无妨,却并非长久之计。
况且,女子最终能倚靠的还是夫君和儿子。
“老太太,若是您还为先前的事儿怄气,那我也愿诚心诚意的向您赔礼道歉。那会儿,都怨我打小太过于受宠,吃不了半点儿亏受不住半分的气,偏那时又年轻气盛,这才惹恼了您,还请老太太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罢。”
再多的不平,在时光的流逝中,也会慢慢的被抹平。王夫人并不傻,头一次吃亏是因着年轻不经事儿,加上王家总的来说,还算是人口简单的,她也不曾学到甚么心机。可静下心来仔细想了这大半年,哪怕有再多的想不通,也慢慢的悟出了道理来。
年轻气盛真心要不得,王夫人终于明白,自己跟那拉淑娴差别在哪里。除却娘家不同外,夫君的立场也极为重要,最重要的却是处世之道。
她不会再生气了,也不会再争风吃醋了,只安安静静的当她的荣国府二太太,左右她有娘家撑腰,有儿女绕膝,且大房的做派摆在哪里,除非她再度想不开闹事,要不然对方绝不会主动寻她的麻烦,既如此,她还不如当她的活菩萨。
“老太太,这是我这些日子抄写的佛经。您也知晓,我这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抄写佛经却是费了不少力气。也不怕您笑话,最开始一本佛经,没个半拉月,我根本抄不下来,那字丑的简直就没法瞧。就是珠儿刚练大字那会儿,都比我强太多了。我索性从珠儿那里寻了描红本来,挨个儿的写、学。好在佛经左右也就那么几篇那么些字,这大半年里,我总算是抄出了三本满意的。”王夫人边说着,边让丫鬟将手抄的佛经送到了贾母跟前,并讪笑着道,“老太太,您帮着瞧瞧?”
这倘若王夫人送上来的是旁的物件,哪怕是极为稀罕的头面首饰,贾母都可以不予理会,甚至打翻了也无妨。偏王夫人送了佛经来,贾母就算再不待见王夫人,这份礼也不能不收。
所幸贾母也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虽面上有些难色,倒也接过了佛经,细细的瞧了起来。
佛经不厚,里头的内容自然也就是那些,没啥稀罕的。至于书写的字体却是真心算不上好看,毕竟王夫人原也不是才女,就算这大半年来一直在练字,成果也有效。可因着手抄的佛经一翻开就有一股子檀香味,加上字体虽不美观,却好歹是四平八稳的,一看就知晓抄写之人极有诚意。
有诚意,就够了。
贾母略翻过一本后,便命人放置在了一旁,再度开口时,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看在你诚心礼佛的份上,以前那些事儿就让它随风散了罢。”
“多谢老太太成全。”
……
王夫人是伺候了贾母用完午膳歇下后,才回了梨香院。至于元姐儿,要略早一刻回来,等王夫人过来时,她已睡得喷香了。
“荣禧堂那头如何?”曾几何时,王夫人每次提到荣禧堂,都不由得暗恨,毕竟那是她曾住了好几年的地方,也是她原以为能霸占一辈子的正院子。不过,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王夫人已经能淡然的面对这些事儿了,就仿佛荣禧堂原就是大房所有,她从未住过更不曾肖想过。
“回太太的话,荣禧堂那头可真是有意思,大老爷今个儿早间特地出门买了好些个小吃零嘴来,说是给琮哥儿买了,可那琮哥儿不过才八个多月大,能吃甚么?结果一溜儿的都进了琏哥儿和元姐儿肚子里。太太您是没瞧见,琮哥儿被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一副恨不得上前抢食的小模样。”
“是吗?”王夫人不甚感兴趣的随口道。
“可不是?要说,还是孩子多点儿有意思,如今哥儿姐儿都大了,太太您……”
“我知了,你下去罢。”王夫人摆了摆手,因着方才已经在荣庆堂里略用了一口,加上天气也甚么胃口,她索性只用茶水略漱口后,便歇下了。
贾政既说了晚间回来,就不会中途回府。珠哥儿如今也是在前院书房用的午膳,且书房那头空房间多得很,只怕这会儿也在歇午觉。至于元解厄,她方才已经听说了,那丫头睡得昏天黑地的,寻常响动都闹不醒,唯独只有她……
有些事儿,或者有些盘算,王夫人根本就无法同旁人说道,别说夫妻之间了,连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她都没法开口,更别说她的陪房差不多都已经折了。然而,日子却依然要过下去,在确定自己斗不过那拉淑娴后,她索性歇了这份心,想着这荣国府还有爵位将来都是大房的,那好赖让自己多得些钱财罢?家产是没法插手的,不说如今中馈被那拉淑娴握在手里,就算是她掌着中馈,以大房如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