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园子,自然主子下人住的也都很舒坦。
可除了这三个院子外,旁的一些院子倒也还好,却架不住地方太小。
就拿如今二房所居的梨香院来说,看着是有十来间屋子,可梨香院最初是荣国公贾代善静养之地,也就是说,最初的规划便是让他一个人所住。由此可知,这院子有多小巧了。如今,二房这头主子倒是不多,正堂并东西耳房是贾政夫妻所有,东厢房原是住着珠哥儿,如今就算珠哥儿搬走了,房间却并不曾空置,西厢房住的是元姐儿,另剩余的几间,有让王夫人做了私库的,有被改造成书房的,还有堆放箱奁柜子等等。
总之一句话,没地儿!
而先前花钿还想着,至少可以把后罩房收拾出来,等她去后头一看。好家伙,后罩房倒是有,可惜自打改好后就没住过人,一溜儿的房间皆是灰尘漫天,甚至有几处还被改成了柴房。
花钿默默抬头望着横梁处好几个脸盆大的蜘蛛网,半响才道:“收拾收拾罢,尽量弄得好一些。”
如今,大概也就只能先这样凑合着了。只是这一打扫,愣是到了下半晌才稍微归整出来个样子。
万幸的是,甭管是周姨娘还是碧玺,来的都很慢。大早上就传话下去的,直到傍晚时分,才见着了人。且巧合的是,俩人先在梨香院门口撞在了一起,而后又跟刚回府的贾政碰了个正着。
☆、第056章
这一日,梨香院闹了个鸡飞狗跳,荣禧堂却是一片寂静。
只除了倒霉催的玻璃又白等了一天外加一宿,容嬷嬷只冷眼瞧着,看她能捱多久。玻璃到底没等捱多久,毕竟白日里她要在那拉淑娴跟前伺候着,哪怕并没有具体的活计,她也得一直候着。等那拉淑娴早早的歇下了,她却是耐性极好的守在外头,可惜只过了三日,就彻底累趴下了。
容嬷嬷的耳报神遍布整个荣国府,更别说原就属于大房的荣禧堂了,一听说玻璃熬不住了,她就立刻唤了先前那个嘴皮子利索的小丫鬟去看着,美其名曰照顾,实则根本就是冷嘲热讽外加监视。玻璃的身子骨倒是没问题,之所以趴下纯粹就是累的,顶着各种嘲讽咬牙养了两日,待精神头略好转了一些,她便挑了个大清早,趁人不备跑去了荣庆堂。
荣庆堂里,贾母一早就得了消息,因而听说玻璃求见倒也不算稀奇,还向珍珠笑道:“我就猜着老大媳妇儿没那么大的度量,先前还琢磨着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如今想想,只怕她要人那会儿就知晓老大有事儿离开,这才充大度呢!”
珍珠笑着附和了两句,心下却多少有些担心。她也是有大志向的,当然她从未想过要将那拉淑娴挤走,却她做梦都希望自己能成为半个主子,到时候以她的心计手段,生下一儿半女是迟早的事儿,真要是有那么一日,她可算是真正的熬出头了。因而,她顶顶不希望那拉淑娴善妒。
说话间,玻璃便进来了。
“老太太,您可得为奴婢做主呢。”玻璃未语先红了眼眶,她原就生得一副好相貌,虽不如珍珠、琥珀,可在荣国府一众丫鬟中也算是极为出众的,尤其如今这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别说男子了,就是女儿家看了都不由的心生同情。
贾母倒是不曾同情,却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道:“这是怎的了?你先别急着哭,同我好生说道说道。”
其实,玻璃也没啥好说的,那拉淑娴挺看重她的,要不怎么就任由她一直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呢?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那拉淑娴,而是容嬷嬷。甭管是房间的安排,还是荣禧堂一众丫鬟婆子间的流言蜚语,包括任由她白等在外头,这里头若没有容嬷嬷的授意,会如此?
尽管没甚么眼界,可玻璃也不是蠢蛋,故而只作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来,也不开口抱怨,只默默的垂泪不语。
这下,珍珠耐不住了:“老太太问你话呢,你是怎么搞的?”
连声追问之下,玻璃仿佛终于拿乔够了,这才细声细气的抱怨道:“原是老太太看重奴婢,这才让奴婢去大太太屋里伺候的。这大太太自然是个好的,偏跟前的老嬷嬷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又是让我住在后头逼仄的小屋里,又不让人给我留晚膳,还……罢了,终究是大太太从娘家带过来的奶嬷嬷,我又怎能跟她比?”
珍珠听了这话,登时暗叫不妙,忙心慌慌的瞥了贾母一眼,果见贾母脸色阴沉,似是想起了甚么不愉快的事儿,当下忙不迭的笑道:“瞧玻璃你说的,你是从荣庆堂过去的人,不想着好生伺候老爷太太,倒是跟一个老嬷嬷较起劲儿来了,这是何苦?”
“可不是。”贾母听了珍珠这话,面色略略缓和了一些,不过言语之间还是透着一股子寒意,“玻璃,你只需记得自己是去干甚么的,别忘了如今你可是领着二两银子的月钱。”
二两银子,代表的并不是比大丫鬟多出的那点子钱,而是代表了一个隐而不表的身份。旁的人家暂且不提,单在荣国府,能领二两银子的唯独只有小妾通房。当然,荣国府做不出纳良妾这种事情,故而也就只剩下通房了。
想了想,贾母又道:“我记得赦儿也该回来了罢?当初传信的人说的是三五日内就回,算算日子,也快了。”
玻璃心下一动,忙收了先前的委屈,只一脸喜色的向贾母叩头:“谢谢老太太,多谢老太太。”
“谢甚么?回头只安心伺候好老爷太太就行了。”贾母面露笑意,又向珍珠吩咐道,“你去拿几匹好料子来,不单给玻璃,回头记得也给碧玺送一份,免得某些人又说我偏心眼儿。”
贾母都这般说了,珍珠只能笑着答应了,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死死的掐成了拳头,她并不嫉妒碧玺,且不说碧玺是被迫的,单说目标就不是同一个,更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可言。然而,一看到满脸喜色的玻璃,珍珠就难掩心中疯狂的嫉妒。可甭管心中有多嫉妒,贾母的吩咐她可不敢违背,很快她就带着玻璃下去了,并依着吩咐拿了两匹好料子予她,一匹是珍珠粉的,另一匹是嫩柳色的。玻璃只笑盈盈的接了料子,却连句道谢都不曾,扭着身子便走了。
珍珠气得浑身直颤,回头只亲自拿了另两匹颜色更鲜亮的好料子,快步往梨香院而去。
梨香院里,碧玺欲哭无泪的瞧着手镜里的自己,还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额角上那硕大的肿包,只要一想到几日前的事儿,她就不知晓该夸自己有眼力劲儿好,还是责怪自己太实诚的好。偏此时,珍珠过来瞧她了,且一进来就瞪圆了眼睛。
“碧玺你就住在这里头?”梨香院的确是小巧又精致,不过搁在这后罩房里,体现出来的只有小巧,却无半分精致。待珍珠瞧见碧玺额上那明显的肿包时,更是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都没寻到话头。
“珍珠姐姐,你说我还能回老太太跟前吗?”碧玺仍是一脸的欲哭无泪,只是隐隐的还透着那么一丝奢望。
可惜是,珍珠直截了当的捅破了她的希望:“别做白日梦了,这听说过长辈将丫鬟赏赐给后辈的,没听说过还能反过来将通房要回来伺候的。”顿了顿,珍珠似有些不忍心,却还是咬牙说了实话,“你还是看开些罢,我瞧着老太太的意思是……叫你闹腾呢。”
“我不活了。”碧玺整个人仰面躺倒在了床榻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闹!”珍珠恨恨的跺脚,想了想还是将带来的两匹好料子放在她的床头,并示意她看。
到底还是个孩子,碧玺抬了抬手将料子抖开看了看,面上不由的滑过一丝喜色,可很快就没了踪影,且将料子胡乱的团成一团丢到了床尾,恨恨的道:“我是嫌自己不够扎眼,还是索性嫌自己死得不够快?老太太的意思我自是明白,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坐在山对面看老虎咬老虎!”
“噗嗤,那是坐山观虎斗。”
“对,就是那话!可这对我有甚么好处?就像珍珠姐姐你说的那般,甭管我有多能耐都回不去荣庆堂了,我干嘛不想着好好过日子?看到我头上这个包了吗?那一日,二老爷回院子,正好看到了我和周姐姐,又听说我们俩都被安排在了这后罩房里,当时就怒了。这不,周姐姐当下就被挪到了前头,听说是占了太太跟前花钿的房间,还说等我养好了头上的伤,也让我过去。”
“说来说去,你这头上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珍珠奇道。
“我自个儿撞的!”碧玺瘪了瘪嘴,当时的情况太凶险了,要不是她当机立断假借站不稳把脑袋狠狠的撞向门槛,指不定她那一日就开了脸。虽说她也明白,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可她真的不想在王夫人杀气腾腾的注视下被带到房里。
——会死人的,真的!!
听了碧玺语带崩溃的讲述,珍珠垂下眼帘半天都没吭声。
“珍珠姐姐,你帮帮我罢,我还没开脸,真的。”碧玺忽的抓住了珍珠的手,苦苦哀求道。虽说她是家生子,可她家的人丁并不兴旺,还活着的也就她哥嫂并两个侄子了,可惜尽管哥嫂他们对她还不赖,却没甚么本事帮衬她,况且真要算起来,她如今的身份还颇值得旁人羡慕呢。
“怎么帮你?”珍珠淡淡的说道。
“有两个法子,要不把我弄出这儿,要不姐姐再弄俩人进来。”碧玺一脸的热切。其实说白了,她并不是十分排斥当通房丫鬟,可她惜命,且丝毫不认为斗得过王夫人,所以她必须走,最好立刻就走。可若是实在是走不了的话,那就只能换个法子了,比如说多弄几个进来帮她分担来自于王夫人的压力。
珍珠抿着嘴想了半刻钟,面露踟蹰之色。
“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求求你了,往后妹妹一旦有好东西,全都孝敬姐姐您!再不然,您就是帮我要了卖身契也好,我只求好好活命,求您了!”
☆、第057章
“那个唤碧玺的,如何了?”
王夫人步履匆匆的从外头回到了梨香院里。今个儿,她听闻珠哥儿病情好转,且打听到贾母心情颇为不错,这才特地往荣庆堂跑了一趟。虽说过程略有些让她不愉快,可不管怎么说,她到底还是见到了珠哥儿,还是一脸开怀笑意的珠哥儿,因而她多少心里有了些安慰。可及至进了梨香院里头,她却是忽的不耐烦起来。
花钿闻声赶忙迎了上来,听得王夫人这话,忙一面为她打帘子,一面笑着答道:“还是前两日的老样子,一个劲儿的说头疼,还说脑子里晕乎乎的,看人看东西都是重影。我让人唤了后廊住着的邱婶子过来瞧了瞧,只说这头上的伤可大可小,虽说肿包看着是消了,可指不定伤到了内里。”
“这是怎么个说法?”
“具体的情况邱婶子也说不大清楚,到底她也只是当初跟着她家那口子略略学了点儿皮毛。”花钿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瞧了瞧王夫人的面上,略带紧张的道,“太太您说,是不是借着碧玺伤着这事儿,把她挪到外头去?”
甭管哪个大户人家,都不会养一个病着的下人。这汤药钱暂且不论,万一传了主子,却是大大不妙了。就说荣国府,往日里也常将病了的下人挪出去将养,这也没甚么,就是传扬出去也不怕,毕竟对外的说辞都是养好了再拨回来。当然,事实上这样的例子却是少之又少,基本上被挪出去的就没再回来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从主子跟前最体面的下人变成了外头末流的粗使下人。
“荒唐!她是伤着了,又不是得了传人的病!”王夫人没好气的瞪了花钿一眼,好在她今个儿心情还算可以,并不曾多加斥责,想了想只吩咐道,“到底是从老太太跟前过来的,既然她一时身子骨不舒坦,只好生养着便是,左右咱们院子里也不缺使唤的人。”
“太太您说的是。”花钿躬身答应了,只是在低头的那一刻,她的眼底里闪过了一丝得逞的算计,旋即便依着王夫人的话,一一吩咐了下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后头碧玺耳中,登时她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又紧着自己的体己物件细细查看归整了一番,见细软着实不算少,心中愈发笃定起来,原先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又将细软仔细包好藏在了床板底下,碧玺坐在床榻上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珍珠先前同她说的话,觉得没甚么问题了,这才再度爬到床榻上,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权当自己还是个病患。
因着碧玺如王夫人所愿的那般,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后罩房里,压根就不到前头晃悠。很快院子里从主子到下人皆忘了后头还有那么一号人物,又或者也不是真的忘了,而是权当没这号人。
只这般又过了五日,平静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了,因为贾赦归来了。
比原定的归期晚了足足七八日,像那拉淑娴这种早就知情的人,倒是并不怎么担心,贾母那头有那拉淑娴时不时的宽慰,加上她忙着照料病情好转的珠哥儿,虽略有些挂心却也并不曾真正往心里去。至于二房那头就无需多说了,左右原就没放在心上。最最倒霉的,自然是玻璃了。
可怜的玻璃,最初熬了两日,后来熬不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