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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可贾母还是信誓旦旦的向贾政保证着。

其实,准确的说,贾母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虚弱。她的身子骨素来就康健得很,只是因着连番遭到打击,她又是个素来享受惯了诸人吹捧的,乍然落差太大,这才有种走不出心中阴霾的憋屈之感。这会儿听了贾政这番话,她只觉得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全部都回来了,别说只一个珠哥儿,就算再来七八个孙子孙女,她也相当乐意接手。

“母亲身子骨还不曾好利索,就先珠哥儿一个人罢。等回头,母亲养好了身子骨,珠哥儿也大好了,我再将元姐儿带过来让母亲教养。”贾政还真不知晓客气为何物,又或者比起王夫人,他显然更愿意相信贾母。

贾母想了想,似乎觉得也是这个理,便没再反对,只道:“我去瞧瞧珠哥儿。”

也许只是单纯的巧合,珠哥儿原哭得厉害,见着了贾母却立刻止住了哭声,哪怕贾政随后跟着进了东厢房,珠哥儿也只是扑到了贾母怀里,撒娇似的扭着身子。贾母见状,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只一叠声的询问珠哥儿可有甚么不舒坦,又追问大夫何时才能到。

等大夫到了之后,就没贾政甚么事儿了,如今他虽然还不曾官复原职,也没甚么要紧事儿可办,可他还是不想在后宅浪费时间。同贾母说了声告退后,贾政便快步走出了东厢房,刚打算离开荣庆堂,却被贾赦给拦住了。

“二弟你跟我说实话,珠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贾赦倒是知晓王夫人不是甚么好东西,更确切一些是,贾政那俩口子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可甭管怎样,贾赦还是不曾将人心想的那般险恶,至少他认为那俩口子对儿女还是真心的。

然而,贾政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王氏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她非要将俩孩子从老太太这儿要走,纯粹只是赌气而已。我知道大哥你是觉得要是真惹恼了她,王家又要作幺了,对罢?没事儿的,这人都已经回咱们府上了,捏圆搓扁还是一句话吗?你只管放心,今个儿就算王氏死在这里了,我也绝不会再让她丢人现眼了!”

贾赦傻眼一般的看着贾政傲然的转身离开,愣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算是甚么意思?那俩口子彻底闹翻了?虽说贾赦也明白,在经过了前些日子的事情后,那俩口子想要再回到当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了,可他也万万不曾想到,事情就会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贾赦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地回了荣禧堂一趟,因着那拉淑娴尚未起身,便拉过容嬷嬷将先前之事细细的说了一遍,叮嘱她好生看顾着那拉淑娴,千万别插手二房那俩口子的破事儿。见容嬷嬷一脸严肃的点头答应了下来,贾赦这才放心了离去。比起府上的其他人,贾赦要忙活的事情还多着呢,尤其贾政那三个罪名,只勉强去掉了休妻一项,另两项虽尚未被追究,却也没的那般容易抹去的。

……

从清晨到晌午,荣庆堂就没安生下来过,也亏得如此,贾母压根就没顾得上旁的事儿,甚至连晌午时,琏哥儿被送到荣庆堂后,贾母也只抽空过来瞧了瞧,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就把他打发去荣禧堂了。

琏哥儿带着一脸懵圈的神情从荣庆堂回到了荣禧堂里,及至见着了那拉淑娴,还有些委屈的道:“娘,祖母不喜欢琏哥儿了。”

那拉淑娴这儿也刚摆了午膳,贾赦通常晌午都是不回家的,故而她见着琏哥儿过来时,还颇有些惊喜,待听了琏哥儿半是抱怨半是委屈的话后,更是笑得乐不可支:“我都听嬷嬷说了,是珠儿病了,老太太忙着照顾他,这才顾不上琏儿你了。这样罢,最近这段日子,你也别往荣庆堂跑了,午膳和晚膳都陪着娘用,如何?”

“珠大哥哥!”琏哥儿一向都是听话只挑自个儿感兴趣的听,且经常寻不到重点。这不,尽管那拉淑娴同他说的是关于午膳、晚膳的安排,可他愣是只听到了珠哥儿。

“对,就是你珠大哥哥。”那拉淑娴也不恼,一面命人给琏哥儿添了碗筷,一面耐着性子同他解释起来,“如今,你珠大哥哥回到了荣庆堂里,你往后有空了就可以去寻他玩儿,你祖母不会反对的。不过,这几天仍是不可以,他还病着。”

“那甚么时候可以?”琏哥儿委屈的嘟着嘴,像他这个年岁的小孩儿,最是喜欢跟同年岁相当的兄弟姐妹一道儿玩了,虽说他也有了自己的书僮,可那到底是不一样的。尤其他曾跟珠哥儿被放在一起养过一段时间,自是格外的惦记。

“这样罢,娘帮你看着,等回头珠哥儿病好了,我头一个告诉你,成吗?”

“好!”

等俩人终于谈妥了,午膳也都已经摆到了跟前,母子俩笑着用了一顿美味的午膳,之后那拉淑娴亲自牵着琏哥儿的手,将他送回了前院书房。待回来时,却是特地绕到了荣庆堂,去瞧了瞧昨个儿刚被自己气过一回的贾母。

婆媳再度相见,那拉淑娴笑容满面,而贾母……

心好累。

“老大媳妇儿,我是不会把珍珠给你的。”面对笑得一脸淡然的那拉淑娴,贾母完全淡定不了。憋了好半天,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贾母甚至觉得,至少在两三个月里,她都不想再看到那拉淑娴了,实在是因为昨个儿的刺激太强烈了点儿。

“那就换成琥珀呀。”那拉淑娴依旧笑着,且边说边向着贾母眨巴眨眼睛,“母亲只当是可怜可怜我,谁叫我跟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呢?”

“你身边这不都是丫鬟吗?”贾母简直要疯了,如果说那拉淑娴是跟王夫人似的,只是为了面子故意这般作为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为欣赏那拉淑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幕。然而,事情正好相反,贾母敢肯定,她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最终后悔的人只会是她。

“她们长得不好看,小嘴儿也不够甜……母亲您就行行好,赏了我罢。”

“你走,你走!”贾母直接摆手轰人。

不曾想,这档口却有个丫鬟掀了门帘走进了屋里,也不说甚么,只走到一旁的博古架旁,挺着腰身略抬了点儿头,便这般立着。

那拉淑娴抬头瞥了一眼,见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丫鬟,穿着倒是鲜亮,一看就是个一等的大丫鬟,模样身段虽不如珍珠琥珀,却也是出众得很,且隐隐约约的仿佛有几分熟悉。

当下,那拉淑娴便笑指着那丫鬟道:“老太太,不如把她予了我?”

☆、第053章

玻璃不由得心头阵阵火热。

她跟珍珠琥珀等家生女儿不同,打小就父母双亡的她,才五六岁就被叔父卖给了人牙子。好在那人牙子是个有眼光的,虽只花了半两银子就买了她,却并不急着脱手,而是在家里头养了整整一年,待原本面黄肌瘦的她被好吃好喝养开了时,这才开了个好价钱把她卖到了荣国府。也是等到了荣国府后,玻璃才知晓甚么叫做神仙般的日子。

当然,那会儿她并不叫玻璃,她叫小杏,是管事嬷嬷给她起的名儿,没啥特别的涵义,只因同批进来的小丫鬟都取了杏仁红枣芝麻绿豆之类的名儿。没错,她最初是在厨房做事的,当然不是烧火丫鬟,而是在厨房打打下手,偶尔跟着提膳丫鬟去主子房里送早午晚膳。

而她,就是在一次送膳时,被贾母无意间瞧到了,大概是觉得她乖巧可爱,索性便留下来当个跑腿儿丫鬟。也是到了那个时候,她才忽的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只顾着那点儿吃食零嘴,而应该奋力往上爬。

就这样,她从一个农家女变成了荣国府厨房里头的粗使小丫鬟,侥幸来到了荣庆堂当了个跑腿丫鬟,再努力成为了一个二等丫鬟,最终如愿以偿的成了贾母跟前八大丫鬟之一的玻璃。

“玻璃,你可愿意跟着大太太?”贾母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又仿佛在极远极远的天边。

玻璃猛地双膝着地,卖力的向贾母叩头道:“玻璃愿听从老太太的安排。”

贾母眉心一跳,玻璃这丫鬟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初时是因着玻璃长相讨喜,小嘴儿也甜,可时间久了贾母却明白,这丫鬟虽有些小聪明,却因着出身的缘故眼界实在是太窄了。也因此,除却最初一段时间的重用外,渐渐的,贾母也就懒得理会她了。不过,也因着玻璃并未犯错,加上也没有甚么旁的好人选,贾母倒也不曾换了她,只当在跟前多养了个闲人,偶尔倒也让她跑跑腿传一些较为复杂的话,毕竟她的伶俐不是作假的。可饶是如此,听着玻璃这明摆着想另谋出路的话,贾母还是不由的胸闷气短。

“既如此,那就予了你。”最终,贾母还是不曾对玻璃说甚么,左右不过是个自诩聪明的傻货罢了,犯不着同她一般见识,因而只向那拉淑娴摆了摆手,让她领了人赶紧走。

那拉淑娴欢欢喜喜的同贾母道了谢,又告辞带着玻璃离开,回到了荣禧堂后,唤了容嬷嬷到跟前,只道:“嬷嬷,这是老太太刚予了我的,你给安排个屋儿,回头挑个好日子开脸便是。”

容嬷嬷板着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玻璃,半响才答应了一声,却并不曾亲自领着人过去,而是只唤了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让她带着玻璃走了。

待玻璃走后,容嬷嬷才不解的向那拉淑娴道:“主子这是来真的?虽说一个小丫鬟不算甚么,可无缘无故的,何苦特地要了这么个人,立在跟前碍眼呢。老奴冷眼瞧着,大老爷是个好的,主子您这又是……”

“嬷嬷有所不知。”那拉淑娴边说边进了屋里,如今这个点已经过了她平日里午后小憩的时间了,不过许是因着习惯了,她这会儿难免有些困倦,索性一面说着话一面伸手解下钗环,“如今瞧着似是我自找麻烦,可若我不这么做,天知晓老太太又会做甚么幺蛾子。我虽不在乎这些,却也不能让身边多出细作来。”

“那主子就不怕那丫鬟就是细作?对了,老奴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可不就是上回去东院,挨了我一大耳括子的碎嘴丫鬟吗?”

被容嬷嬷这么一提醒,那拉淑娴也想起来了。说起来,那还是珍珠投诚之前的事儿了,之后又接连发生了好些事儿,加上一个小丫鬟本也无需特地挂怀,这才一时没想起来。

当下,那拉淑娴笑着反问道:“这不正好吗?说明咱们跟她挺有缘的。”

“不过是个又嘴碎又蠢笨的黄毛丫头,哪有那个福气同主子有缘?老奴瞧着她不单嘴碎蠢笨,还半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先前眼里只有老太太,竟是耍威风耍到主子跟前了,还真拿自个儿当个人物了。这要是她一直如此做派,那倒也没甚么好说的,可如今她竟敢来咱们这儿,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蠢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嬷嬷你还是这般爱说笑。”那拉淑娴笑得花枝乱颤,由着容嬷嬷上前为她宽衣,她只笑得欢快。

“主子挑她倒也不错,若是咱们这儿非要多出几个人来,像她这种脸上就写着蠢字的人,反而容易对付得紧。只是老奴就不明白了,先前主子不是瞧上了珍珠吗?珍珠倒是聪明,可她有眼力劲儿,就算来了咱们这儿,她也知晓甚么事儿该做,甚么事儿万万沾手不得。”

“我倒是想要珍珠,旁的不说,单瞧着她那副可人的模样,我就爱得不得了。可惜呀,老太太舍不得,偏那蠢货硬是不要命的一头撞了上来,甚至老太太都给她机会悔改了,不曾想,人家也不知晓是压根没听明白呢,还是心头另有主张,只一句‘愿听老太太安排’,好悬没把老太太气得背过气去。”

“真是自寻死路!”

“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嬷嬷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我且歇下了,嬷嬷下手悠着点儿。”

对于那拉淑娴的吩咐,容嬷嬷自是满口子答应。可等容嬷嬷出了内室,走到外头穿堂时,嘴角就不由的上扬,露出了一个极为渗人的冷笑。

……

玻璃被小丫鬟带到了院子后头的后罩房里,倒是给她安排了单独的房舍,可这位置却让她极是不满。

所谓的后罩房,就是位于正院子后头的一排小屋子。因着位置的缘由,采光很是不好,房舍也比前头正院子里的小上不止一圈。若是搁在小门小户里,这正房住家主夫妇,东西厢房住儿子们,倒座房则住下人,至于后罩房一般都是给未出阁的女儿当闺房用的。不能说是极差,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最要紧的是,爷们是不会来后罩房的。

“怎的让我住这儿?我可是老太太特地赏给大太太,要在屋里贴身伺候的。”玻璃进了屋,只略一扫视,就抱怨上了,“这甚么地儿,竟是比我原先的房舍还差!”

领玻璃过来的小丫鬟原就不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而是因着性子还算伶俐,被容嬷嬷看重伺候她的。也因此,这小丫鬟也算是极为了解容嬷嬷为人的,因而听了玻璃这话,只拿眼一瞪,不屑的道:“咱们这儿哪能同老太太比?谁不知晓老太太那儿不论甚么俱是顶顶好的?姐姐要是不舍得,仍回老太太那儿就是了。”

“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