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从红山县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徐徐飘起了小雨。
车夫秦琅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时不时挥一下鞭子,马儿们跑的速度中规中矩,根据红山县到京城的距离,深更半夜是肯定可以到京城的。
不过这个情景嘛,倒是让秦琅回想起了当初从景州去往扬州时的那些日子。
物是人非,现在马车里不再是某个叽叽喳喳的漂亮小女孩儿。
而是一个漂亮少女和一个漂亮美妇。
其实秦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驾车嘴里就要叼根草,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小读过的江湖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当然,也有一层不怎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他此时叼着的这根狗尾巴草,是那会儿顾堇抓在手里把玩的,有一股很好闻的少女清香。
嗯…
狗尾巴草尚且如此,不知道少女本身的狗尾巴吃起来如何…
“?”
不对,少女哪来的狗尾巴。
哦,也不对。
没有狗尾巴的话,其实可以安一個嘛…
秦琅的脑袋天马行空,也不知道怎么就浮现出了某少女撅着晃悠悠的狗尾巴,戴着一对锦缎竹条制成的狗耳朵,雪白的脖子套在项圈里,然后眨巴着泪汪汪的眸儿,乖巧地朝自己爬过来的场景…
“坏了!”
马车的突然颠簸,让秦琅瞬间回过神,惊叹自己为何会想到如此变态的事情。
尽管一直以来,堇姑娘本身总是让秦琅有一种想要欺负她的欲望,不过欺负成刚才脑内那样还是第一次。
秦琅本性纯良,有理由怀疑,一定是在天合宗的时候,南宫琢把自己带坏了。
“喵…”
“嗯?”
关于狗尾巴的妄想到此为止,秦琅的怀里探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
团团醒了?
秦琅掀开领子,看了一眼衣服里缩成一团的雪白绒布球,发现她只是梦呓而已。
“唉…”
……
自从秦琅被南宫琢掳走,沐玄离回到天山以后,团团一直就处于这种沉睡的状态。
之后女帝也就把团团随身带着,从去益州到如今回来,多少天过去,曾经那只活蹦乱跳爱发烧的小猫猫却始终没有醒来。
沐玄离不在身边,秦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反正苏钰盘看过了,能得知她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就行,其它可能无非也就是因为沐玄离的通灵术,让团团也受到了某种波及。
……
“算了,猫猫…哦不,狐狐自有狐狐福。”
秦琅也不去多担心了,从好的方面想一想,其实团团能长期这样睡着的话,倒也可以避免两个麻烦。
一是不会被她偷偷玩弄逗猫棒。
二是不会被二师姐沐玄离偷窥。
“驾——!”
——————————
车厢外面,秦琅又抽了一鞭子。
车厢里面,顾堇耳朵微微一动,听着车棚上逐渐哗啦啦的声音,双手不安地一攥,看向身旁的苏钰盘:
“陛下…”
“怎么。”
“外面…下雨了。”
“朕知道。”
“……”
唉,真不知道那猪蹄子又怎么惹得龙颜不悦了…
顾堇一边在心里数落男朋友,一边又心疼男朋友,沉吟片刻后继续道:
“秦琅…要不让他进来吧?”
“……”
这次轮到苏钰盘沉默了,侧目看了一眼顾堇身上崭新的水蓝色袄裙,半晌后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真适合你…”
“?”
“衣服。”
“陛下过奖了。”
“不,确实很漂亮,依朕看,你以后没事儿就穿这身好了。”
其实苏钰盘的夸奖是发自内心,但顾堇可不敢擅自揣测圣意:
“那怎么行?陛下,我…”
“怎么不行?”
苏钰盘掀开一角车帘望着外面的雨雾,唇角扬起一抹恬淡的笑:
“年少的美妙,最是值得珍惜,朕当初像你一样年纪的时候,和普天下的年轻女子一样爱美,很想要穿些自己喜欢的衣服……奈何那会儿,朕已然登基,能穿的只有金贵的龙袍之类。”
“……”
“当然,朕知道,在常人看来,龙袍大概是世上最好的衣服吧…”
“陛下。”
女帝还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股子莫名的消沉与落寞,顾堇赶紧笨拙地试着安慰道:
“陛下风华绝代,驻颜有术,穿什么…都好看的。”
“什么啊。”
苏钰盘闻言,有些玩味地回头:
“那朕要是穿你这身呢?”
“也…也好看。”
“先不说好不好看了,起码也得落个装嫩的话柄…”
“不会的。”
会不会其实顾堇也拿不准,因为她现在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担心女帝该不会真地想要自己这身衣服吧?
这件水蓝色的小袄裙可是男朋友买给自己的第一件衣服,怎么能被别的女人拿去呢…
不过幸好,女帝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抬手帮她梳理了一下头发。
“这发髻也是你自己束的?”
“是秦琅。”
衣服换了,少女的发式也跟着换了,从高高的单马尾,换成秦琅亲手给她做的垂挂髻,更具少女风采,有了些南灵越和轩然的那种味道。
“秦琅还有这手艺?”
“嗯…”
谁知道他又是在哪个女子那里学来的…
“咦?你这草圈儿还扎着呢?”
“嗯,这是木贼草,是我和秦…”
“……”
“……”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苏钰盘率先掩嘴轻笑起来:
“无妨,朕又不是没听过你们的故事,正好,这一路上烦闷,倒还想听你再讲一遍呢。”
“……”
于是,在女帝的要求下,顾堇还真就重新讲起了当初在青牛岗时,她和苏银瓶邂逅秦琅的那些日子。
不知不觉,等两人有说有笑好一会儿之后,夜色也开始降临了。
“驾!”
此时的雨声已经隐隐有些盖住外面秦琅的声音了,顾堇也早就有点儿心不在焉了,咬咬牙本来想再次请求女帝开恩,让男朋友进车厢,结果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苏钰盘却在听到秦琅的动静之后,比她反应更快地皱了皱眉,掀开了车帘:
“秦琅。”
“啊?臣…阿嚏!…臣在!”
“给朕进来!”
“谢陛下隆恩,这点儿雨臣没事的,万不敢弄湿了陛下龙体。”
“伱!…”
苏钰盘一时竟分不清,这个乱臣贼子是故意阴阳自己,跟自己犯倔,还是什么。
而且…
什么叫弄湿龙体?怎么听着怪怪的?
苏钰盘也懒得细品这话了,索性玉手一挥,右边车帘掀起的同时,自己也从车厢中消失。
而待右车帘落下之时,左车帘又从外面被掀开,浑身衣襟被雨水打湿了一半的秦琅,被苏钰盘强行带回了车厢内对面的座位上。
“害,宝宝你这…”
“蠢货!”
苏钰盘一声冷斥,左手忍不住捏握成拳。
顾堇这才愕然发现,女帝有一根手指头通红通红的,分明是由于不安而被硬生生搓出来的。
“……”
原来陛下“这一路上的烦闷”,指的其实是…
“蠢货秦琅!你要气死朕不成!那么大的雨淋了一路,你就…你就不肯开个口,求朕让你进来吗!”
“不是,臣这一路上主要是在想事情来着。”
“想什么!”
“想…”
秦琅肯定不能说,在想给顾堇安狗尾巴的事情。
何况那也只是开头,后来随着路越赶越近,秦琅其实主要是在想苏银瓶。
这当然也不好说,怎么说呢?
陛下,我在想你姐姐?
于是秦琅想了下,为了转移话题,干脆现想一个出来。
“回圣上,臣其实一路在想,关于咱们瑶池大师姐的事情。”
“大师姐?”
听到这个话题,苏钰盘的气果然消了不少,深呼吸一口气后淡淡嗔着他:
“大师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一点儿也不知道,所以才各种乱想嘛,所以小师姐,咱的大师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