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豹子哥

雁儿站在哪,很静。

小风呼拉牵扯着布篷,一涨一起。一下子小秀的泪就下来了。

不远处的黑暗里,灌顶感觉的到小秀泪下来前,往这瞥了一眼。

一眼情重,灌顶心灵最柔软处伤痛了。

来碗豆浆,两根油条,行吗?雁儿说。很平淡的语气,很柔和的一张脸。

豹子哥的手在颤抖,一碗豆浆端上桌泼了一半。

雁儿说,能再拿两根油条吗?

豹子哥慌忙不迭的答,行行行!三个行,一个比一个弱。

雁儿突然眼中有了股恨意,雁儿说,你是哪个豹子哥吗?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你至于……

雁儿!小秀往前走一步,打断了雁儿,声嘶厉泣。

雁儿,豹子哥早死了,离开西街那一天就死了。小秀说,雁儿,求求你,放过他吧!

雁儿一口喝了豆浆,雁儿说,当年谁又肯放过我们,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是公平的,这一天,还是叫我雁儿等到了。

豹子哥手僵在了油条上,背影不停的颤。

小秀泪似滴线,缓缓地跪了下去。

一只手伸过来托住了小秀,这一刻那个野性狂野的豹子哥回归了。

豹子哥托起小秀,很温柔的拭去小秀脸上的泪,转身面朝雁儿说,别为难女人和孩子,我跟你走。一只脚垮出,另一只脚横拖过来。

我欠你们的,我自已来还!

雁儿笑了,笑的满目凄凉。雁儿说,豹子,你没欠我们的,从来没欠,知道吗?你欠小秀的,你一生一世都欠小秀的,天在看着哩!好好待小秀,好好过日子。

雁儿说完,转身就走,瘦小的背影竟然有了种叫人说不出来的寂寞。

走到不远的黑暗处,灌顶一把搂住了雁儿,往前走。四个人勾肩搭背横躺过马路,言放说,我想喝酒了!

骷髅说,我也想,很久没喝过了。

灌顶说,那就喝吧!雁儿也说,喝!

一家那时候才有的饭店,油油腻腻的。

几张桌,一张木的长条凳。进门的时候,一桌人散了场往门外走。

四个人勾肩搭背进了门,擦肩而过时,一个长发的随口说,我靠!什么毛病。

灌顶斜那人一眼,目光凶狠。

几个人出了门外,还不时的往里张望。

雁儿楞在桌前出神,言放拽了把雁儿说,怎么了?

我草!雁儿抄长条凳冲出门外,横穿街面,一板凳将回头张望的长发砸趴下了。

事起突然,几个人都楞住了。等反应过来,又被随后跟来的骷髅和言放比住了。

雁儿紧跟着又是一板凳拍长发背上,随即一脚撩实了长发下颚,长发身子一颠一头磕墙上,这几下都是实实在在的硬手,长发顿时萎了。

这一伙人被雁儿的气势所惊,一个个都焉栽了。

雁儿说,知道为什么弄你吗?你他妈再对女人嘴碎,下次老子弄死你!

几个人搀着长发远去了,骷髅拍了把雁儿说,还喝吗?

咋不喝,草,叫比养的嘴碎。

言放、骷髅没听出什么。灌顶双手抱臂,横立街心。

四个人叫了两瓶三花,四五个炒菜,一盆豆条煮鱼,浓的更牛奶似的。

四个人碰一杯,一口干了。

灌顶说,雁儿,你火气大,先多喝两碗鱼汤。

雁儿眉峰一挑说,别怨哥们张扬,那个比养的嘴碎,先前我就见他拿话撩小秀,当时就想弄他了。

雁儿喝一口接着说,进门没在意,后来想起来了。

言放说,你妈的早不说,老子废了他!

骷髅一笑说,行了,我说雁儿一贯低调的人,怎么着就暴力起来了,原来有这一层原因在里面。难怪!哈哈,难怪!

灌顶说,来,雁儿,咱哥俩喝一个。

两瓶酒很快的见底了,骷髅朝开店的一招手说,老板,再来一瓶。

开店老板坐门口长凳上,看几个好长时间了。

老板张口说,哥几个别喝了,再喝能不能出下卡子就难说了。看几位也不是一般人,我也不废话了,下卡子水深,如今虽没落了。但也不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骷髅哦了一声说,敢情咱们真是惹祸了,不过老板你放心,哥几个不会牵累你。

老板一笑,别说啥牵累不牵累的,我能开这个店,就不怕受牵累。如今的下卡子,呵呵,已经不是二五哥在时的下卡子了。

听见“二五哥”三个字,雁儿和灌顶一对眼,雁儿说,哥,你这下卡子原来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啊。

老板显然健谈,老板说,哪是。整个北南湖加上下卡子这些年就出了个全江城都数得上的二五哥,可惜啊可惜!

一连说了两个可惜,老板叹口气说,可惜二五哥跟错了人。

雁儿说,哥说的是小日本吧!

老板很奇怪地多看了雁儿几眼,老板说,兄弟原来都知道了。咱是不能再说了,先下走或许还来的赢!

骷髅说,老板是不是怕这饭咱是白吃了吧!言放接着说,要不老催干嘛,放心,钱一份不少。言放说完,从兜里摸出五张票子,搁桌上了。

老板摇头,半响说,这餐饭值不了那多,我就给各位提个醒,在强的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言放还要开口,被雁儿按住了。

灌顶说,老板,谢了。咱们走!

老板看一眼街面,突然长叹了一声说,你们走不了啦!

街的两头一瞬间人群纷涌,二三十人狂奔着冲了过来。

灌顶拍拍老板肩头,大步走到街心,不动如山,左边是骷髅,右边是言放,身后是身材瘦猴似的雁儿。

再后来就是萧见他们在车上见到的那一幕了。

萧见点点头说,听说过,就是没见过。

灌顶说,咱们惊动了公安,江城是不能待了。萧见,给哥照顾好豹子哥。

言放伸两指入口,一个呼哨,隧道顶劲松上一道瘦猴似的身影轻飘飘的落下。

灌顶离开江城后不久的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萧见带着大头和大小水兄弟去了淌下卡子。

还是在那家饭店,上完菜老板就坐在门前的长条凳上,屋外雨丝阵阵。

头一天,萧见就托人带话给了长发和他大哥长毛。

经下卡子长街吹枯拉朽一战,长毛多少听到了些风声,这段时间恶梦不断。

长毛每次见了长发都骂,说你妈的咱就不长眼了,惹谁不行,非他妈的惹那几个煞星,知道不,那几个天煞孤星也是你惹的起的吗?我草你个七舅老爷的,真给你气死了。

长毛动了跑路的心思,当天下午有人带话给长毛说,西面的大哥萧见要见你,让你晚上在街上饭店等着。

长毛傻了,长毛没想到一次一面倒的架,竟然惹来了如此多的煞神,长毛当时就不想混了,这他妈的还能混吗?

这时的萧见,名气就如划过耳际的沉雷,响彻了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