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佃租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丁七月回头,满脸默哀的看着车驾里的江风:

“江兄……已经虚到这种地步了吗?”

“一声想,两声骂,说明有人又想我又骂我。”江风揉了揉鼻子。

“可是你打了四个喷嚏啊。”

“你不懂,这是因为有人先是想我,又想我,然后又骂我,又骂我。”

“还能这样解释?”

“别废话,到了没?”

“快了,前面就是了。”

“草,这路真烂啊。”江风扶着门框,随着坑坑洼洼的路面与马车一起摇晃。

“草?”丁七月好奇的侧目。

“草,一种植物。”

“我知道是种植物,但是你这个字眼好像不是用作阐述,而是来表达一种很不爽的情绪啊!”丁七月困惑的看向了江风。

“对!丁兄很有悟性嘛!这个字眼就是用来表达情绪的,是我自创的江氏语言,其中还有不同音节的卧槽、哇靠、哇敲和哇日。有机会我们探讨一下。”

燕霁清也古怪的看了眼江风:“这个卧槽,三师妹也经常用,三师妹也说她自创的,江公子你也说你是自创的,所以你们俩到底谁才是原创?”

“我们共同创作的,我们心有灵犀,懂我意思吧。”

燕霁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有灵犀吗?真是玄之又玄啊。

左右两旁跟车狂奔的刘钰和陆一气喘吁吁,刘钰气喘之余还抽空插了一句:

“不…不…我不太懂,心,心,心有灵犀,好,好玄的词啊!”

江风捂住脸,差点忘了这还有俩术士,就喜欢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不需要你懂!二师兄,你专注跑你的步就是了!看来二师兄您还是运动量不够,你看六师兄,现在跑得快要神志不清了!要不再给你负个重?”

刘钰脸色一变,满脸惊恐,哭丧着脸说道:“江公子,你是真的狠啊!”

陆一翻着白眼,身子上的肥肉到处乱颤,四肢已经很不协调在协同运作,双手的在空气胡乱抓,嘴里呜哩哇啦的在喊着一些无法理解的音节。

为了让刘钰和陆一减肥,大师兄燕霁清可算是学会了刑部那些折磨人的法子,每次出行,就用一根牛皮绳把他俩的腰捆上,系在马车上,要是敢不跟着跑,那就被拖着走吧,这路上坑坑洼洼的,只怕到了目的地也差不多要被撞掉几颗牙。

反正有宁清焰在,他俩也死不了。

所以这段时间的幽都街头总是能看到这残酷又残暴的一幕,江风就好像地主家的纨绔恶少,正在折磨两个人畜无害的胖子,周围有志之士皆是义愤填膺,但是当江风亮出了渝瑾伯府的标志和名号之后,有志之士们顿时敢怒不敢言,但是敢怒视。

于是江风这个渝瑾伯的名号继名不副实的风波之后,又陷入了一个纨绔子弟的恶名之中。

燕霁清本来还有些愧疚,但是看到江风毫不在意甚至因为毫不在意而导致毫不知情的时候,他也就自我释然了。

“等回了幽都城,我立马去龚九里府上,必须让他把这条路也修一修才行!这么大的国都,这么富裕的财政,连城外的一条小路也不舍得修一下,真是小气!”

江风终于看到了村落的人烟,立马道:

“就停在这吧,这条烂路,我是一刻也受不了了,我们走过去就是。”

目之所及的距离还是很长的,至少对于望梅止渴的刘钰和陆一俩人来说是这样,陆一到达村落的时候已经是一头大汗淋漓的死猪了,刘钰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还没有累晕过去,但是大汗淋漓,好像淋了一场大雨似的,两腿还不住的打颤。

村子里的村民们见了江风这些衣着华贵的大人物,一个个站在远处胆怯的不敢上前。

还得是村子里的村长壮着胆子带着几个村民,拿着水壶来到了近前。

燕霁清和丁七月接过水壶,与人道谢,哪知道对方神情惶恐,不敢答话,退到了老村长的身后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几人一眼。

燕霁清见状,也是无奈,将水壶递给了刘钰和陆一。

刘钰灌了陆一半壶水,把他灌醒了,然后可怜兮兮的做出一副哭丧脸道:

“大师兄,给点儿吃的吧!六师弟快不行了。”

陆一刚刚恢复神志,冷不防听到这话,赶忙回了一句道,“我还行!”

刘钰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行!听师兄的话,师兄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还没到用膳时辰。”燕霁清淡淡的回答道。

二人顿时耷拉着脑袋,像是蔫了个菜芽似的。

村长来到江风的跟前,就要行礼。

江风见他要行大礼,赶忙过去搀扶:“老丈,不必大礼,没这规矩,我又不是皇帝哈哈。”

村长见江风还挺平易近人的,顿时松了口气,道:“见过这位贵人,老汉是这庄子的村长,斗胆过来见贵人,是想问件事儿。”

“你问。”

“贵人自从林主家接过我们村子,便一直没有来吩咐我等,我们知道贵人心怀怜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但还是有些不安,所以老汉想问问,此后这田地年租,我们该上交几何呀?”

江风一怔,他还以为这老汉是想问他们在山上的安排呢,没想到是这种问题,不过也是,江风开始小小的反思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做的都是大局安排,却忘记了民以食为天的最基本的道理,这不应该,这不应该,自己在长风镇可是也在种地的。

那些土豆应该已经长了三四茬了吧,有婉儿在,江风自然可以放心。

江风的思绪飘远了,他看到老村长的面色变得担忧了起来,便笑道:“以往林家要你们交多少成?”

老村长闻言脸色一变,接着有些尴尬的竖起了三根手指道:“回贵人的话,林主家要年租四成。”

江风却皱起了眉头,好你个林知意啊,你可真他娘的狠啊。

四成!?

江风转眼看去,简陋的村屋民舍外就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但是看似农田很多,其实也还是很拮据,因为人不少。

这些土地,都是林家的,不知道林家是使了什么手段,把这一个村的土地都尽收手中。

不过,江风也没打算去追究他们林家到底干了什么破事儿,这也不好说他们丧良心,毕竟江家也是地主豪绅,而且还是通州首富。

而这些目之所及,目之所不及的土地,现在也都是江风的了。

以往每年这些村民要将他们耕种的成果的四成交给地主林家。

也就说,交完了佃租还剩下六成,看似好像也不少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税。

这个时代的税,不是由地主交的,是由佃户们交的,也就是眼前的这些村民们。

他们耕种的土地不是自己的,粮食也不完全属于自己,交完了佃租,还得交税,而地主们,只需要象征性的交一点点,几乎算是九牛一毛。

而这些农民们交完了税,剩下的粮食,就是全家人一年活命的口粮。

能有多少?

能有余粮?

或许有,或许只够全家人勉强果腹,甚至一天两顿,吃饱都不一定能满足。

土地肥沃,老天赏饭,或许一年能有个好收成,能让全家人吃饱点儿。

但是若是来个灾荒,旱灾,涝灾,雪灾,只怕这个村里没有什么人能挺过去。

江风看了看老村长,道:“全村共计多少户?”

“啊?”

老村长一愣,不是正说着年佃租吗?怎么又问起了这村里的户籍了?

“你不会不知道吧?”江风奇怪的问道。

“不,不,回贵人的话,莫约有三百户。”

江风有些惊讶,这村子不小啊,林知意倒是大方,把这么大一个村子给了自己。

在江风那日进宫与夏青霄龚九里商议起草管理规章制度的草案,回到渝瑾伯府后,林知意就让人送来了地契,江风那时候没有看,只是让人收好而已。

“三百户,多少人?”

“呃,这个,莫约有千余人。”

“莫,约。”江风叹了口气,这个时代的人口普查并不严格,也不存在计划生育,一户人家生个三四个都是正常情况。

毕竟在这个时代,生得越多,代表着劳动力越多,但是实际情况是,生得越多,并不会改善家中的经济条件,反而因为多了一张嘴,而使得原本贫瘠的家庭更加贫穷。

即便情况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这种多生的情况依旧没有得到遏制,因为还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个关键性问题,主要是还是归功于当权者的愚民政策。

啧。

江风叹了口气道:“统计一下,尽快给我一个准确的数字。”

“是,老汉尊贵人的吩咐!”

老村长不知道江风想干什么,但是还是顺从的答应下来,并把这事儿放在了第一位,一会儿就去统计各家各户的情况。

唉,还是没有问到佃租,这已是初秋了,再过俩月就要秋收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可能到时候贵人主家是要派个家仆过来布告,只希望主家能手下留情,不求少交,只求保持原样就好。

老村长心里幽幽叹息了一声,正打算转身走开,不妨碍贵人办事。

江风忽然叫道:“老丈,那个佃租,每年交个半成就是。”

“啊?”老村长一怔,回头怔住,望着江风错愕得出神。

半,半成?

“只,只交半成?”老村长小心翼翼的再次询问。

江风微笑道:“嗯,半成就行。”

江风说着,带着十三楼四人走进了村,村后有一座山,这山也涵盖在了林知意的地契之中,原本是林家的山林,现在是江风的。

江风将这座山改造成了另一个‘清焰别院’。

等江风走后,老村长才回过神来,泪流满面的朝着江风等人离开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

“谢贵人怜悯,谢贵人怜悯!”

老村长起身后,匆匆忙忙前去完成贵人的命令,统计每家每户的人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