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雪崩之时

北凉与姜朝交界之处,往西不到百里,便是一片戈壁荒原。

北凉的蛮子把这块地方叫做‘死亡之地’!

而姜朝人则是称之为,‘苍茫绝地’!

但无论是哪种称呼都已经将这块地方的生命凋零,形容得淋漓尽致了。

千里浩荡,渺无人烟!

纵使苍茫绝地是在北凉的版图之中,北凉人也极少踏足这片土地。

因为没有地图,很容易迷失在这一眼看不到边的苍茫绝地之中。

没有任何参照物,便没有人能够在这苍茫绝地中辨别方向,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走的是直线,甚至很可能走着走着,是在原地一直打转!

不管是北凉的地图还是姜朝人的地图中,对于苍茫绝地的认知,都是空白的!

叶观海彼时,被数万大军包抄,后撤只会被数万的北凉士卒淹死!

叶观海没有办法,只能跑进苍茫绝地。

正因为姜朝和北凉都知道这苍茫绝地的恐怖,所以,叶观海料定那些北凉蛮子不会追得太紧,至少,看到他跑进了苍茫绝地之后,也会迟疑!

叶观海彼刻已经没有选择,他势必会进苍茫绝地。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一点,那便是就算是死,也绝对不能死在北凉蛮子手上。

他是主帅,一旦他死在敌军手上,那必然会军心涣散。

他用尽毕生所长,一定要打赢的这一场仗,就会全面溃败!

最好的结果,便是他生死未知!

他带着五千轻骑进入苍茫绝地之时,脑海里回荡的还是江风的话。

“骄兵必败。”

“哀兵必胜!”

叶长淑冷静分析了当日的情况之后,便也断定自家父亲就是进入了苍茫绝地。

只是苍茫绝地太过于危险,无论是此时交战的两国,还是敌我两国靠近苍茫绝地的子民,都对这片毫无生机的苍茫绝地报以深深的恐惧。

因为,所有人对这片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土地的认知,皆是空白一片!

但是叶长淑并没有犹豫,当即下令,朝着苍茫绝地进发而去。

不过叶长淑也没有冒进,十分谨慎的派出斥候,将路线绘制下来,以便将来找寻到父亲,好可以沿着来时的路,一点点摸索着离开!

时间紧迫,她绝对不能浪费丧将军给她争取的时间。

只是,为什么丧将军会在这?

她想起了京城里的那个人影。

江风,是你请来的丧将军,救我的吗?

我知道,肯定是!

……

江风也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叶观海作为全军主帅,自然不可能傻到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会跑向北凉王庭。

最大的可能,便是往西跑。

江风对于北凉不了解,不知道什么叫做苍茫绝地,但是紧紧只是直觉,就知道叶观海肯定会往西方跑。

不为别的,就因为东方是北凉王庭所在,要是往东跑,只怕是会容易遇上北凉的援兵。

短短一日。

江风一行,两千骑,只行进了二百里地。

而仅仅一日,江风一行两千骑,就经历了大大小小二十场战!

二十场战,其中大半,是遭遇了北凉王庭派出的援兵。

隐杀军拼死搏杀,身心俱惫,二十场战,几乎全歼!

全军在一山丘之下修整,并没有生起火堆,因为这已经是敌国之腹地。

虽然还没有接近北凉国之中心城池,但是在这附近,难说是否还有别的小型部族。

北凉已经建国,自然是有城池的,北凉的国都上京,便是仿造姜朝所建的皇城。

生铁黑甲覆身,怒目恶鬼覆面,黑的如同本身就是一处散不去的浓雾。是充满恶鬼的浓雾。

“哼!”

黑雾里藏着一声声闷哼。

北凉草原的弓箭刁钻。

一个隐杀军卒掰断手臂上的一只箭矢,一言不发的将伤药倒在上面,至始至终,从未有半分痛苦呻.吟。..

“踢踏踢踏。”

马蹄声裹着寒风吹过这小山坳。

一队二三百人的蛮子巡逻队出现在了山丘之上,缓缓的朝着山下而来。

山上山下的距离并不是很长,这座山丘也并不是很高。

但是,天太冷了,夜太黑了,风太大了。

那蛮子看不清这山下的动静。

而这山下一片黑魆魆,也未曾有过什么突兀的动静。

有的,也仅仅是有几分生铁摩擦产生的细微响动,还有便是精密机枢转动的声音。

但是都被呼啸的寒风给遮盖住了。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放箭!

没有口令。

没有人发号施令。

这道口令是所有人在自己的心中对自己说的。

上千道箭矢猛地激发出去!

五十步,可贯穿生铁!

“嗖嗖嗖!”

这箭矢破空的声音与刮肉的山谷里的风声无二。

这二三百人的蛮子甚至有些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被乱箭射死!

“敌袭!!”

这北凉蛮子发出一声怒吼。

“锵!!”

“锵!!”

“锵!!”

下一刻,一个身影从他的马下猛然爬起来,一跃而上,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陌刀的刀身泛着妖异的光芒,将这人杀在马下!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二百人,将这残余的蛮子给杀戮殆尽!

战斗持续不到三分钟。

从箭矢的发出,到打扫战场。

甚至,都无法影响坐在黑影里,那一千多人嚼着肉干。

他们就好像是一群看客,一直坐在那儿。

看着箭矢出镗,看着血光乍现,看着马下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隐杀军。

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稀松平常,半点不曾有所谓的跌宕起伏。

就好像是一出十分失败的戏。

他们看着那些战友打扫完了战场,这一出戏就唱完了。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也没有失望至极的嘘声。

好像一切就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