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歇会儿……”
丁寻无力地从嘴里吐出半句话。
他抱着从粮仓捡回来的木牌子,在车的轻微颠簸中昏昏沉沉睡去。
王四无奈,便不再追问。
但是内心的担忧更强烈了。
果然,王四担心的事儿很快就来了。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蔡东旭在厂里飞奔着。
从仓库跑到车间,再跑到丁寻办公室。
跑得气喘吁吁脸红脑胀。
他一手依在门框上,看着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看杂志的王四问:“老……老王,丁……”
“你结结巴巴的怎么了?被人踩尾巴了?”
“你……你才长尾……尾巴了。”
“快进来喝杯水,这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跑成这副德行?”
“你和丁寻的电话怎么不通?”
王四在沙发上坐下,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儿来,说话也利索了。
“我的手机?喏,没电了,在那儿充电呢。”
“那丁寻兄弟的手机呢?”
“我让丁寻回宿舍去睡觉去了,他太累了,手机被我关机了。”
“难怪打你们俩的电话都打不通,害我这一顿好找。”
蔡东旭满脸抱怨,双手不停地抽取茶几上的纸巾擦着脸上的汗水。
“跑什么跑,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王四脸上镇定,嘴上不饶人。
但是!
他的内心七上八下起来。
这一天他的心就没有好好地安放过。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老王说得轻巧,出大事儿了?”
蔡东旭又猛喝一杯茶,把杯子重重往茶几上一顿。
王四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出什么大事了?”
他都感觉自己在明知故问。
或许,他潜意识里就不希望是他担心的那件事。
“都怪我不好,我就不应该耳根子软架不住三贵一直恳求,也不该听不得丁家二叔苦苦央求。”
“……”
见王四脸色沉了下来,两道犀利的目光冰冷地盯在自己脸上。
蔡东旭更加慌了神:“老王,你说该怎么办吧?要不要告诉丁寻兄弟?”
“你说呢?你不是善于帮人销赃吗?不是干得贼溜吗?”
“去去,说正事儿呢,谁帮人销赃了?谁干得贼溜了?”
“你呀,你不是帮三贵隐瞒吗?瞒得不是很利索吗?”
“哎呀哥,你就别再埋汰我了!”蔡东旭满脸羞愧。
内疚得连“哥”都喊出来了。
“你还嫌埋汰?你把丁寻那小子坑苦了你知道吗?”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他?”
“暂时先别告诉他吧,他最近忙成那样,再要是知道这件事,我怕他会受不了。”
“那好,那就先不告诉他,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王四无奈地把手一摊:“我也没有办法。”
这种可是违法的事,能有什么办法?
“那些木头呢?”
“那三辆车被拦到森林警局去了,估计……”
“估计什么?”
“估计木头就被卸那儿了,三辆车被扣下了两辆装有木头的车。”
“废话!木头卸下来是肯定的,我是问警局有没有说怎么处理?”
“有,让……让我们过去。”
“是说让货主过去吧?”
“是。”
“那几名司机说了谁是货主吗?”
“说了,说货主叫丁三贵,人在墨城。”
王四听了,心里突然没那么紧张。
三贵的事,只要三贵去承担,事儿不大。
只要是不会拖累到丁寻的事,王四就觉得那都不是事儿。
“那就好,你打电话给三贵。”
蔡东旭一听,有些为难:“打给三贵?”
“对呀,既然那些司机已经说出了是三贵的,你不让三贵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不用咱们打,警察已经打了。”
“打了?那就好,三贵今晚动身飞过来吗?”
“三贵说明天飞过来。”
“那也行。”王四没再说什么。
只要是三贵会来承担责任,那就没什么可说的。
如果他不来,那他王四就看不起那小子。
男子汉就应该敢作敢当。
“老王,我觉得这事儿吧,还是得告诉丁寻兄弟一声,不然我怕他知道后要责怪咱们。”
“这么大的事,暂时不要去烦他,等三贵来解决了之后再告诉他吧。”
王四反对这个时候告诉丁寻。
是因为他太了解这小子了。
这时候若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来。
“啥事儿不要让我知道?”
丁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
王四的那句话他听懂了一半儿,但是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蔡东旭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脸色都红一阵白一阵的。
丁寻走进来,盯着神情异样的他问:“老蔡,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没啥?你之前在装货的时候也说没啥,结果呢?”
“结果?”蔡东旭干脆装起蒜来。
“装,蔡东旭你还跟我装?”
“结果……结果车装上货他就、就走了。”
“蔡东旭!”
丁寻突然严厉地朝他吼。
“这是咱们认识以来这么多年,我丁寻第二次直接喊你的名字,你知道这是为啥么?”
“为、为什么?”
“因为你有天大的事儿都敢瞒着我!”
丁寻气呼呼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面对着蔡东旭,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犹如芒刺在背。
王四则一贯的冷漠表情,跟个局外人看热闹似的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们。
“天、天大的事儿?”
“你老蔡一向伶牙俐齿,今天两次在我面前说话都不利索,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儿,也没有不利索吧?”
蔡东旭强壮镇定。
这种被人窥透内心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心虚。
对,就是心虚!
果然,人还是不要做亏心事为好。
这种亏心的感觉仿佛被慢刀子割肉般的难受。
“四哥,我刚才走到门口听见你和老蔡说啥不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丁寻调整了一下语气,相对轻缓地对王四说。
王四用眼角瞥向蔡东旭,说:“也没什么事,你进来之前我也正在教训老蔡。”
蔡东旭是个聪明人。
他听出王四这意思很明显。
就是暗示他坚持住,暂时别把货车被拦的事儿告诉丁寻。
于是他附和道:“是是,刚才老王正在批评我,我一定改,下不为例!”
丁寻又怎么会相信他们两个说的话?
他尽管累得很想睡上三天三夜,但是由于心里记挂着一些事,根本睡不踏实。
他一醒来就到办公室来的原因,就是有两件令他担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