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苎麻根,可是一味好药。”
“它可以安胎、还可以滋阴、补阴。”
老人看了看眼前这一大片种植地说。
“爷爷,就这呀?是女人用的药?”
“不不,它还能清热凉血、利尿去水肿,外用还可以治跌打损伤。”
“哇!它有这么多用途呀?”
“是呀,你小孩子别插嘴,爷爷这儿跟丁老板说正事儿呢。”
“好吧,爷爷你们说,我不问了。”
邓松平笑嘻嘻地当个观众。
老人见孙子安静了,于是又继续往下说:“苎麻的麻杆呀,它还能拿来造纸用。”
“过去我父亲在旧社会里就给人造纸作坊做工,他们用的就是麻杆造纸。”
见丁寻一脸懵圈儿的样子,老人补充说:“你是水牛坪村长大的,见过草纸没?”
“见过。”丁寻点点头。
“这就对了,那都是咱们山里人自己做的。”
邓兴旺老人颇为自豪地笑着。
“那你既然是开服装厂的老板,应该知道苎麻布做成的衣裳有啥好了吧?”
丁寻见老人这么问,寻思难道苎麻还有啥不一样的玄机?
其实,他知道苎麻面料的弱点。
之所以还要种植,是因为他既然要做民族服饰,苎麻面料就少不了。
但是,厂里常用的依然会是亚麻面料。
他谦虚地回答:“知道,但是……知道得不多。”
“这苎麻部做的衣裳其实没啥好处。”
老人的嘴角撇了撇。
流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
丁寻特别能理解这副表情。
当他对二叔说起在巫山村种植苎麻时,二叔也是这表情。
这是因为,他们这辈人小时候多数是穿着,他们的母亲或者祖母,亲手织出来的苎麻布料缝制的衣服。
这种布被称为家织布。
他们太知道那衣服穿在身上如何扎人,如何不舒服。
如今的社会这么发达,人们买的衣服穿在身上既柔软又舒适。
为啥还要种这苎麻来织布呢?
这便是老人心里最大的疑问,可他不敢直接说出来。
因此便绕了一个圈子,才说出“没啥好处”的话来。
丁寻心里乐了。
但他忍住没笑,恭敬地抱拳:“多谢老人家的提醒!”
“这就好,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会选择用苎麻,那一定有你的道理。”
“是,老人家您放心,厂里的衣服面料不单单是苎麻,还会有棉布、亚麻布、还有其他面料。”
“原来是这样,可是咱们这么大面积种植,岂不……”
“不不,有用的,您别担心。”
老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般,裂开了嘴笑。
“那我就放心了,我就管种植吧。”
“老人家,咱们的苎麻种植基地由您把关我很放心。”
“好好好……”
老人笑着,眼里泛着泪光。
邢春英抬头看了看太阳,说:“咱们收工回家吧?”
“好,时候不早。收工。”
柳大庆忙把浓具收在一起,用两根藤条捆住两头扛在肩上。
然后和邢春英一个推着老人的轮椅、一个推着邓长根的轮椅。
蔡东旭连忙上前去推邓松平的轮椅。
邓松平推开他:“谢谢大叔!让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能行吗?”
蔡东旭和丁寻都很疑惑。
“能行,他都是自己滚动轮椅,自打你们送轮椅之后,他每天都要出院门儿,到村子里溜达一圈儿。”
说完,邢春英还感激地说:“这可真是多亏了你们呀,让我们这个家又活过来了!”
丁寻和蔡东旭没有说任何客气的话。
此时的他们心中,除了对这坚强的一家人充满敬意之外。
更多的则是震撼。
一种强烈的震撼,更加坚定了丁寻投资的决心。
到了邓家院门前。
丁寻和蔡东旭帮着邢春英夫妇俩,把三个人的轮椅推进了院中。
邢春英小跑着从屋里拿出一把大刷子。
朝着三个人的轮椅边滚边刷轮胎。
“这到地里回来,轮胎上粘的都是土,先在院子里刷干净,免得带进屋里去。”
蔡东旭小声对丁寻说道:“这是个讲究的女人呐。”
丁寻点点头:“是的,这一家子都很讲究,只可惜三个人的腿不能行走。”
“梅凤不是要去你们叶家小姑奶奶岛上学习深造嘛?”
“怎么了?”
“等她将来回来,这孩子的腿应该能治吧?”
“但愿吧,瘫痪了这么多年,只怕双腿的肌肉萎缩了。”
蔡东旭不以为然:“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没问题吧,你看他那脚还是正常人的脚,应该没有萎缩。”
柳大庆听到俩人的窃窃私语。
他也走过来低声说道:“孩子的双腿几乎没有萎缩,春英照顾得好,每天都给孩子按摩和泡脚。”
“我也每天帮助孩子做一些医生教的康复训练,虽然做了这么多年没有起色,但是一双腿保护得很好。”
丁寻听了,敬佩地看着他:“这么说来,那应该是有希望治好的。”
“有希望,医生早就说过只要去大医院,一定能治好,可惜这些年家里……”
家里穷,他和邢春英俩人挣的钱,勉强能够养活这一大家子。
“姨父,你是真爷们!”丁寻握紧了柳大庆的手。
“害,这不是一家人嘛,都是我应该做的。”
柳大庆憨厚地笑了。
他的目光看向屋里,语气却很沉重:“孩子还年轻,往后的路还很长。”
“要是他能站起来该多好啊!”
“能站起来,就能走出这巫山村。”
“能够到外面的世界去、到县城……”
“到更远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这辈子也就值了。”
丁寻感动得一手按在柳大庆的肩头。
安慰道:“姨夫,你放心吧,相信现在的医学一定能把孩子治好。”
“嗯嗯,我相信。你们两位里面坐吧?”
“不了,我们要回去了。”
“你们要走?”邢春英从屋里出来。
她刚把三人安顿到屋里,走出来见丁寻他们要走,忙过来拦住他们。
“你们两位在我家吃饭再走吧?虽然没啥好招待的,但都是自己地里种的。可能你们城里人会喜欢呢。”
“喜欢喜欢。”蔡东旭连声应道。
他还真想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他一点儿也不嫌弃这一家人的病弱。
“不了,我们还有急事儿,下回再来吧。”丁寻拒绝了。
蔡东旭只能住嘴。
邢春英见丁寻拒绝,也不好强留。
“那就说好了。下回你们再到家来,一定要在家吃饭。”
“好。”
邢春英和柳大庆夫妇俩站在院门口。
一直看着丁寻他们的车拐了弯看不见为止,才走进院子。
一路上。
丁寻的脸板着,一句话也不说。
蔡东旭忍不住地问:“丁寻兄弟,刚才还好好的,这突然间怎么了?”
“啥怎么了?”丁寻转过头。
“不是,我是问你板着脸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