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费用我出

唐伍庄重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

然后把袖子也整了整,双手把头发顺了顺。

然后迈开稳健的步子走到冰棺旁,看清楚了里面躺着的确实是高财富后。

他走到冰棺前头的香案前,伸手拿了六支香。

这是殡仪馆的规矩,工作人员会放好在案上,记账收取费用。

唐伍把香凑近燃烧的白色蜡烛上,小心翼翼地点燃。

然后侧过头,朝丁寻示意。

丁寻连忙走上前去,和唐伍并排站在香案前。

“给,孩子,也给他烧柱香吧,人死为大。”

“好。”

丁寻接过唐伍递给他的三支香。

和唐伍一道,朝着高财富的香案拜了三拜。

随后他们俩把香插到香炉里。

唐伍又从香案上拿了一叠草纸,分了一把给丁寻。

俩人蹲在香案前的一个不锈钢盘子旁,烧了两扎纸钱。

起身后。

丁寻走到高财富身侧。

看着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的高财富。

那张平日里总是批笑肉不笑的、布满褶子的、油腻腻的脸。

经过殡仪馆入殓师的打理,显得慈祥了许多。

他已经穿上了殡仪馆“丧事一条龙服务社”提供的寿衣。

一双鱼泡眼紧闭着,没有了往日那副奸诈的神采。

他的双手搭在胸前,整个人安详得仿佛睡着了一般。

看到这副情形,不知怎地,丁寻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儿。

以往的父仇虽然该报。

但是这个仇人却又为了救他的母亲而死。

冥冥之中,或许是老天的安排。

让高财富把欠丁家的,欠叶雅心的,以这种方式偿还了。

“财富叔,你这一生的罪过到今天算是了了。”

“你是长辈,我依旧喊你一声财富叔。”

“你走好,到了那边如果见到我爸,你再向他老人家忏悔吧。”

“对了,你的儿子高峰,只要他积极改造,等他出狱后,我会帮他。”

丁寻默默地站了一分多钟。

唐伍走到他身旁。

然后对着高财富说:“老高,你虽然救了雅心,但你错事太多,我也就不感谢你了,你就放心去吧!”

说完,爷俩走出了门。

唐伍轻轻地把门关上。

“这道门,隔着两个世界。”

“大叔,咱们走吧。”

俩人心情都很沉重,他们走到办事窗口。

丁寻咨询了一下丧葬收费。

里面的女人把一张清单递给他:“你自己看看吧,他们家还有人吗?”

一天了,没有一位家属前来吊唁。

在工作人员看来,这应该是一位孤寡老人。

丧葬费用很有可能是他们村里出,或者民政部门出。

看完清单,丁寻有一股凄凉感。

清单明细很简单,没有用到多少丧葬用品,甚至连吹打班字都省了。

高财富会在那间屋子的冰棺里一直躺到结案那天。

随后才例行火化,骨灰都不知有谁会来认领。

“大姨,别家的老人丧葬用的啥,这边你也帮我安排用啥吧。”

“唢呐班子、洋乐队啥的,别人有啥咱也用啥,一样都别少。”

他把清单递回给工作人员。

那女人惊愕地看着丁寻和唐伍。

“和别家一样?那费用有人出吗?”

“有,一切费用我出!”丁寻果断地说。

“你出?你们是去世老人的啥人呀?”

“我们和他是同村的。”

“同村的?”两名女人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看完,她们信了。

她们认定,唐伍和丁寻坚定的目光不像是在骗她们。

“你们乡亲可真好哈,那我们就替你们安排了。”

“多谢两位大姨!”

“那火化的日子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听警署的吧。”

“好吧,那我们就只管照你们的安排办事儿了。”

丁寻掏出钱:“之前的费用我先结了,还放一部分……”

“不用,这个倒不用,用了的全都给你列在清单上,咱们最后再来结账,这样不会乱,好吧?”

丁寻听了,感到很欣慰。

由于高财富这情况很特殊,唯一的儿子在监狱里。

高家如今是树倒猢狲散,没有人愿意来搭理一个死人。

其他的旁支会来的,暂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

所以丁寻担心这边工作人员不见钱,就不给办好。

才想先给部分钱让她们放心。

“真是太感谢了!”

“不谢啊,小伙子真会说话。”

“那,两位大姨,我们先走了。”

“好好,再见哈!”

丁寻和唐伍开着车离开了殡仪馆。

到了县城和水牛坪方向的三岔路口,丁寻才缓过气儿来。

那股瘆人的、令人倍感压抑的气氛消散了。

“孩子,你做得对!”唐伍边打着方向盘边说。

丁寻一愣,问道:“大叔,你说啥?”

“我说你刚才在殡仪馆那么安排,做得对!”

“我还担心大叔会觉得我多事儿,我只是觉得我该做点啥。”

“对,就不算为他高财富,为你自己的良心,这么做没有错。”

“大叔,回去就不要和我妈说吧?”

唐伍笑了。

他说:“你是怕你妈会不乐意?”

“是。”丁寻实话实说。

毕竟高财富是外人,他刚才又是出钱、又是交代安排。

完全就是一个后辈做的事儿。

丁家和高家别说有仇,就算没仇也不是一个家族,轮不到丁寻来做这些。

换做一般人的母亲,绝对会反对儿子替别人尽孝。

“那你想多了。”唐伍继续笑道。

“你的妈妈你还不了解么?”

“她是位极其善良的女人。”

“她只会支持你这么做。”

“何况高财富救了雅心的命。”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爸在世,他也会支持你这么做。”

丁寻这才安下心来。

他知道,虽然父亲和母亲只是名义上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到父亲死他们都没有圆过房。

但是总归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俩人都是他所认识的最善良的人,这大概也应了那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车一路顺畅通行,很快就进了水牛坪村。

一进村口。

远远地就看见村里路边那栋高家的洋房,四周已经挂满了白布。

“那些是谁弄的?”唐伍立即减速前行。

带着同样的疑问,丁寻也想知道答案。

车在高家大门前停下来了。

高家大厅里传出来一个女人的悠扬婉转的哭丧声。

“这是谁在哭?”丁寻惊讶地问门口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