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王大旺的脸突然莫名地红了,像是一个偷吃被抓的小孩儿。
“啥事儿你先说说看。”丁寻注视着他。
“前两天刘永亮找我,说你可能要回来接手陈耀轩那废矿。”
丁寻眉头骤然皱起。
这件事儿被刘永亮知道很正常,毕竟他丁寻大张旗鼓地回来这么多天。
他刘永亮要是连自己回村来做些啥都不清楚,那他就不是刘永亮了。
只是令丁寻很惊讶的是,为啥刘永亮会把这种事儿告诉王大旺?
他身边多得是亲近的人和打手。
王大旺一个被利用的枪手,在刘永亮眼里是不配知道这些重要事儿的。
他怎么会无端地告诉他王大旺呢?
丁寻立即重视起来:“大旺,你接着说。”
“他说,等你们矿山开工了,就让我每天到你们矿上去逛一逛,溜达溜达。”
“啥叫逛一逛、溜达溜达?”
丁寻更加纳闷儿了。
“就是……就是啥也不用做,去看着你们干活,也就是随便走走的意思。”
这下把丁寻听得更不能理解。
他一时还猜不出刘永亮到底想做些啥。
王大旺这人,别说心机,他完全可以说是个相当蠢的人。
叫他来盯自己的梢,分分钟露馅。
刘永亮那么狡猾的人,应该不会干这种不值得的蠢事儿。
“你知道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不知道,我问过他为啥这么让我光拿钱不干活,只是去走走,他叫我想要工资就别多问。”
丁寻虽然不清楚刘永亮这么做的目的,但是他能猜到这事儿还真不小。
不远处有几个村民在朝他们这边看来。
从他们一到新南县的那天起,赵玉玲的父亲就时刻都在监视着他们。
他可以断定这村里一定也少不得刘永亮的眼线。
丁寻看了看时间,两人已经聊了小半天,那些人都不知道盯梢了多久。
他压低声对王大旺说:“你刚才和我说的这些话跟任何人都别说,能做到吗?”
“能,你放心,我就是再想往外倒都知道轻重!”
“那行,我不能连累你被刘永亮怀疑,咱们假装吵架。”
“假装吵架?可是……我没有理由见你一回来就找你吵架呀。”
这点儿王大旺还是个明白人。
“怎么就没理由?就拿你的左腿说事儿。”
“这……我这腿压根儿就不赖别人,都怪我自己,而且当年陈总赔偿了我那么多……”
“别说了,就以这个为理由,咱俩吵起来了。”
“……好吧。”
见王大旺答应了,丁寻偷看那些人群一眼,抬起双手整了整衣领子。
“咳!”他大声干咳。
“王大旺,我这一回来你就拿这事儿要我给你交代,你还讲不讲理了?”
“我不讲理?你丁寻就讲理了?我问你,我这条腿是不是在你们矿上弄残的?”
“王大旺,你太不胡搅蛮缠了,当年不是已经赔过你钱吗?”
“丁寻……”
俩人吵得不可开交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大旺,快揪我领口!”丁寻眼角瞥见有人朝他们走来。
王大旺立即一手拽住他的领子,一手指着丁寻的鼻子大声骂起来。
唐伍和王四等人在屋里听见外面突然吵吵嚷嚷,连忙跑出来。
一看,是一个村民正揪着丁寻的衣领大喊大叫,他们俩人赶紧上前抓住王大旺的手:“快放开!”
王大旺趁机松开了,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迈开瘸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了。
围观群众们聚拢过来嘘寒问暖。
丁寻双眼冷漠。
刚才他被王大旺“抓着”的时候,这些人也没谁上前劝个架,等不吵架了才上来献殷勤。
他认出这几个人正是当年跟随高财富一家,对付他们老丁家的人。
“那小子怎么回事儿?”王四铁着脸问。
要不是见王大旺迈开腿发现他是个残疾人,他王四就追上去暴打他一顿了。
唐伍见丁寻的眼里除了淡漠,并没有怨愤,猜测一定有隐情,便没有在外面多问。
他只是一手搭在丁寻的肩膀:“别和他一般见识,走,咱们进屋去坐。”
三个人走到院门口,唐伍回头朝那些吃瓜群众一笑:“大伙儿都散了吧,没事儿啊。”
那些人见没有热闹可瞧,就都纷纷散去。
进了屋,赵光印老人扶着老花镜直盯着他们看:“你们在外面跟人吵架?”
“也没……”丁寻突然不知道如何解释。
“吵吵闹闹的,我都听见了。”
“你说你一好好的小伙子,跟一村民见识啥呀?”
丁寻惭愧地解释:“前辈,我没想和他吵架,是他……”
“行了行了,不提这个。对了,这就是你们家老屋哇?”
“是。”
“不错,旧是旧了点儿,我刚才转了转,这屋有些年头了。”
“是的,是我曾祖父手上建的。”
“你曾祖父,这么算来,那是前清建的?”
“对。”
“难怪,挺古老,呵呵呵……”
老人的笑声虽然不大,但这一串“呵呵呵”的,听着让人感觉有些瘆人。
大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也不敢问,也不想问。
“平时是不是还住着人呀?”林庆福问。
“是,我二叔二婶在家每天会过来打扫,他们二老最近在墨城去了,二婶托了村里一位大婶来照料。”
“哦,难怪,他们有心了。”唐伍轻轻说了一句。
要不是被精心打理,这些年没有住人,估计早就塌了。
“来,你们都坐下来,咱们先把事情做个安排。”赵光印老人朝他们一个个招手。
……
度假村,董事长办公室。
刘永亮半躺在沙发上,双脚架在一块水晶石台面上,他的面前站着一名低着头的男秘书。
“你说刚才王大旺和丁寻在一块儿?”
“是,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这个狗东西,他拿着老子的钱竟然和那傻娘养的在一起?”
刘永亮迅速坐了起来,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到嘴里,秘书慌忙帮他递打火机。
“你给那狗东西打个电话,让他立即死到我办公室来!”
“我打了,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刘永亮的心里,想起了和丁寻之前一样的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愤怒地把手中的烟丢在了地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刘永亮脸色一沉,说:“可能是王大旺到了,把他拎进来!”
进来的是刘方仁。
他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朝儿子发问:“永亮,出啥事儿了?”
“王大旺那个狗东西……”
“王大旺?我刚才在丁寻家老屋附近看到他正揪着丁寻领子。”
“揪着丁寻领子?他们……”
“那小子可行啊,去找丁寻要啥赔偿,估计就是当年他在矿上被压断腿的赔偿吧。”
“啥?是这事儿?”刘永亮突然笑了起来:“这小子行啊,找丁寻赔偿,好,很好!”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永亮,这事儿怎么个好法?”刘方仁不明就里,追过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