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慢点儿,前面就到了。”
叶雅心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父亲的手走在一林荫道上。
“都是爸不好,姚瑶的父亲说让姚瑶的堂哥去机场接咱们你也不同意,你看这顿找的。”叶承坤边走边埋怨自己。
“爸,您那也是不想给他们家添麻烦,您别自责了。”
“也对,咱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难免陌生,下错车也不奇怪。”
“爸您看,那儿有个人在向咱们招手,是不是姚家的人?”
“走,过去问问。”
一个年轻人朝他们父女俩跑过来。
“请问二位是从墨城来的吗?”
“是是,你是……”
“我是姚瑶的堂哥姚璋,没能去机场接你们,真是对不住了。”
“不不不,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叶承坤一个劲儿地说着客套话。
姚家坐落在这条林荫道的中部,是一座古朴的独栋中式别墅,房前屋后古香古色的韵味异常浓厚。
叶家父女无心欣赏别墅外面的美景,跟着姚璋进了大门。
姚家的大客厅里一片素色。
所有的家具上披着白布、系着白花,正中间的一面墙上挂着姚瑶的一张彩色大照片。
被黑色镜框固定着的她,正对着所有的人俏皮地微笑,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叶雅心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
叶承坤忙扶住她,示意她这里不是伤心的地方,叶雅心朝旁边看去。
在她的照片前,一位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张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朝面前的一个大铁盆扔着纸钱。
一名中年女性红肿着眼睛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无神地流着泪。
不用猜也知道,这二位一定是姚瑶的父亲和母亲。
“二位请跟我来。”姚璋把叶承坤和叶雅心领到那对中年夫妻面前。
“叔,客人到了。”
中年夫妻一听,双双抬起头,姚瑶的父亲姚家生伸过手:“你们……是叶老先生和叶女士?”
“是的。”叶承坤也伸出手去和他握手。
姚瑶的母亲顿时鼻子一酸,双手掩面痛苦起来。
叶家父女安慰了他们一番之后,叶雅心把一束鲜花放在姚瑶的照片前。
姚家生夫妻俩把他们请进了书房。
“两位,请节哀!”
“多谢叶老爷子!二位请坐!”
四人坐下后,姚瑶的母亲时不时忍不住抽泣,叶雅心紧挨着她坐下,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都怪她爸,非要往死里反对两个孩子的事儿,如果不……我的姚瑶就不会出国,就不会……”
姚太太泣不成声。
姚家生的眼睛也红了,他任由妻子责怪,他自己内心也一直在自责。
“我们之所以会请二人辛苦跑来,是因为叶女士之前在电话里有交代,还有一个原因……”
姚家生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紫檀首饰盒放在叶承坤面前。
“这是姚瑶从前最爱的一条项链儿,就留给叶女士带回去吧。”
“不不,使不得使不得!”叶承坤连连摆手。
叶雅心也吃了一惊,忙走过去把首饰盒推回去:“姚先生,您收回去吧。”
“这么贵重的项链儿我们不能收,应当留给姚太太,就当女儿在身边一样。”
“不了,免得她睹物思人……”
姚家生声音很小,生怕这句话被妻子听见又会伤心。
姚太太其实听见了,她含着泪走过来,拿起首饰盒端到叶雅心面前,一只手拉起叶雅心的手,把首饰盒放在她手中。
“叶女士,以前的事是我们夫妻俩做得不对,拆散了两个孩子,你对我家姚瑶那么好,这个就给你留给念想吧。”
“你千万别推辞,里面这传项链是姚瑶自己亲手做的,也是她最喜爱的,他们没能找到她,无法让她戴走,所以……”
叶雅心听她这么一说,明白了。
姚太太所说的姚家夫妻做得不对,就是他们曾经为了让女儿对丁寻死心,骗姚瑶说丁寻收了姚家生十万块钱。
使得不明真相的姚瑶信以为真,赌气离开了墨城,被父母押着去了国外。
“过去的事儿二位就别再放在心里,我们能理解你们做父母的心情,当初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好。”
叶承坤忙着劝慰他们。
叶雅心双手抱着首饰盒,把它紧贴在心口,强忍着泪水不言不语,之前在飞机上想好的要说的话,此时全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化做一句:“姚先生、姚太太,你们二位多保重!”
姚瑶的衣冠冢在永清陵园。
说是衣冠冢,确也是一套姚瑶最爱的礼服,和一些姚瑶最爱的毛绒公仔。
被姚家夫妻俩折叠整齐放在一个大盒子里,安放进了墓中。
……
莱旺岛,淡水湖边。
姚瑶刚洗完一件衣服,就听见远处传来奔跑声。
她微微直起背,朝声音处看去,见是梅凤回来了。
“梅凤,捡到鱼和螃蟹了吗?”
“姚瑶,姚瑶你放着别动,我来!”
梅凤抱着芭蕉叶包裹的鱼虾从海滩回来。
见挺着大肚子的姚瑶正蹲在淡水湖边洗衣服,她吓得扔下鱼就冲过去把姚瑶拉起。
“你不要命了?你现在肚子都九个月大了,预产期到了你知道不知道?”
“你这万一栽进湖里没人发现,你叫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跟丁寻和阿姨交代?”
这半年来,梅凤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
半夜总要起来看姚瑶几次,生怕她出点什么事儿。
她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做母亲的资格,她只希望和自己患难与共半年的姚瑶能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没事儿,看你紧张的,就是洗件衣服而已。”
“而已?你知道多少意外就是在这个‘而已’之下发生的吗?”
“别哭了,我以后听话就是了。”
姚瑶用袖子擦去梅凤脸上的泪花。
她们俩和赵一凡一家三口,自上了莱旺岛那天起,就在这淡水湖边用从海边搬来的海蛎礁石垒成了石头房子。
一共两座,一座是赵家一家三口的,一座就是姚瑶和梅凤住的。
他们每天都去海边捡被海浪冲上岸的鱼虾来做为主食。
赵小凡人虽小,但很会爬树,经常爬上高高的椰子树上去摘椰子。
其他时间他们就排成排坐在沙滩上看着海面发呆。
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能看见有货船或渔船从这儿经过,可是半年多来,连半艘船的影子都没有来过。
他们并不知道,这片大洋由于太辽阔,分布的岛礁无数,地理位置又远离大陆,没有哪个国家管得过来。
因此,这片海域上的许多小岛属于无主之岛,这里也不是商船和渔船的必经航线。
“走,我扶你回去。”梅凤伸手去搀扶她。
“梅凤,我……”
姚瑶刚迈了几步,突然脸色大变,身子朝地上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