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看还是先别告诉小寻吧。”
丁二有悲伤地叹息道,努力让自己心情平息下来。
“咱们今天要是说出来了,这孩子他肯定得去替大哥报仇,搞不好就要被抓进去,孩子这辈子就毁了!”
“可是,他们娘俩这一走谁知道还回不回来?大哥养了他们二十年,做儿子的替父亲报仇有错吗?”
“你……唉,算了!”丁二有无奈地摆摆手:“跟你这婆娘说不清楚。”
“怎就跟我说不清楚了?你说呀,你说呀。”二婶追着老伴跑进院子。
三轮摩托车上。
丁寻木然地看着车后渐渐远去的水牛坪村,这个村子生了他、养了他,却又对他无尽的鄙视和欺凌。
而他却无时不刻爱着这个地方,就像此刻,心里还想着有一天出人头地了,一定要回来把这个村子建设好。
“哥,前面的路被人拦住了。”车颠簸了一下,三贵害怕地朝他低喊。
“三贵,你说啥?”
“哥,前面有一伙人……”
三贵又匆忙补充了一句,丁寻立即靠过来朝前望去。
只见路中间横着一大段木头,木头的前方站着五六个汉子。
“三贵,你先停下,我过去看看。”
车还没停稳,丁寻就跳了下去,傻娘在车上惊叫一声,惊恐地摇头。
“三贵,照顾好我妈!”丁寻朝那些人走去。
走近才看清楚了,拦路的是王长昆一伙人,丁寻松了一口气。
毕竟和这些人认识三四年了,受他们欺凌三年,如今又一年,是他们来找麻烦倒好办多了。
“王长昆,你们到底想做啥?”丁寻先发制人。
“我们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丁寻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完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王长昆和朱剑二人一人一句朝他质问。
丁寻心里还真不知道跟他们这些人有啥事纠缠,他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麻烦你们把木头搬开,我赶时间!”
“要搬开障碍可以,你把这份协议签了!”王长昆把一份合同递到他面前。
丁寻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
“度假村不是已经被刘永亮卖给高财富了吗?还要我签这字有啥意义?”
“意义嘛,说没有就没有,要说有也有,你签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我要是不签呢?”丁寻冷眼看着他。
“不签?你不签可以呀,那咱们就在这儿耗着,谁也别想从这儿过去!”
“你在这拦的是大家的路,你妨碍了大家的出行,你们这是违法的!”
“违法?违的哪门子法?告诉你丁寻,在新南县地界,刘家就是法!”
丁寻眉头皱了皱:“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草包,你这话也就在这儿偷偷说,你要是敢站到县城大街上去说,刘家就离倒霉不远了!”
“你……”王长昆气急败坏:“我不跟你罗嗦,你快签吧!”
“我不签!”丁寻把协议扔到他怀里,扭头就要走。
王长昆和朱剑一前一后跑到他前面拦住他:“哎呀丁寻,咱们同学一场不是?你签了我们也好回去和亮哥交差!”
“对呀丁寻,这些天你也知道了,度假村现在就是空壳一个,为了使它不至于倒闭关门,卖给高财富是度假村最好的归宿,你就签了吧?”
朱剑陪笑着脸,又把协议和一支笔塞回丁寻手中。
“就是就是,也就等于你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经亏损了,不存在了,这不你也要走了嘛,不如签了再走你也没有牵挂。”
“长昆,你怎说话呢?丁寻只是出门谋生,你说得这么别扭……”
“对对,呸,叫我乱说话!”王长昆轻轻地打着自己的左右脸。
丁寻看了一眼三轮摩托上坐着的母亲和三贵,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在签字栏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快叫你们的人把木头搬开!”笔一扔,就朝三轮车上走去。
“快快,你们快把木头搬开,让车过去!”
王长昆一边喊着,一边和朱剑也快步跑上前去搬木头。
车终于开动了,丁寻冷笑地看着车后渐渐变小的那帮得志小人。
“哥,这些人今天怎地这么好说话?”三贵有些不解。
丁寻无比难过:“那是因为我把陈耀轩给的股份给败了……”
他站起来,用手握成喇叭状,对着水牛坪村的方向大喊:“你们都给我听着,我丁寻一定混个人样回来!来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傻娘安静地看着儿子喊完坐下,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知道儿子在对谁喊。
到了县城的火车站,刚好有一列南下的车快要进站。
丁寻让三贵陪着母亲,他快速冲到售票口买了两张火车票。
“三贵,你回吧,我们要进去了。”
“哥,我舍不得你走!”
三贵此时像个孩子般,忍不住扑向丁寻,兄弟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傻娘在一旁也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泪。
“好了,我们要进去了,你快回去吧,好好孝敬二叔二婶,好好养鱼!”
“嗯嗯!我记住了哥!”
丁寻和傻娘终于坐上了南下的列车,他把行李刚放好,才发现母亲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
南方省墨城。
丁寻领着母亲出了火车站,眼前的一切令他格外新奇。
比他们整个村子还广阔的广场上人来人往,人们打扮入时个个欢声笑语,他看看自己和母亲的穿着,怎么看都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别扭,领着母亲朝广场一边走去。
他的两只手提着两个老旧的大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下火车时为了不和母亲走散,他把母亲的手用一块布条和他的手腕绑在一起。
这是临行前二婶教他做的,二叔二婶早年到过大城市,知道大城市人多,她怕傻娘神智不清楚,走散了不好找。
出了火车站,丁寻领着母亲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穿梭,到处打听出租房。
他必须得先安顿下来,让母亲有个地方歇息,也能把身上背的几大包行李都搁下。
到了中午,依然没能找到一处合适的住处。
这大城市的房租实在太贵了,一上午看过几处跟人合租的老旧小套房,八平米的小间,月租金就要二千五百元。
这还是最差的房,卫生间公用的那种,要是带个独立卫生间的小单间,租金在每月四千二百元。
如果是个带厨房和小阳台的两居室小套房,每月就要五千六百块房租。
所有这些丁寻都承受不起,找个租房都这么困难,接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工作,身上带的钱不能随便乱花,得省着钱。
他拖着两只箱子,牵着母亲走在一处阴凉的街道,母亲突然碰碰他的手背,指着前方“咿咿呀呀”叫起来。
“妈,您怎么了?”他狐疑地顺着母亲指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