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啥资格坐那儿?”
高峰目中无人地朝他们走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那三个戴墨镜的人,为首的那位年长者把墨镜摘了下来,脸上倒是露出和善的笑容。
他盯着丁寻上上下下看了两遍,眼里不时露出惊愕的神情。
最后他以恳求的语气对高峰说道:“少爷,我看着这位年轻人感觉好有眼缘,面熟得很,就让他和我们坐一桌吧?”
“不行!老李,我外公这才刚找到我,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是他的人还是我外公的人?”
高峰毫不给眼前这位长者面子,拉着脸当众斥责。
老者身旁的两名黑衣人手微抬,被老者及时伸出双手压了下去。
毕竟是走南闯北国内国外闯荡过来的人,长者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对不起!应当由少爷您做主。”
“这才对嘛,你们这些做下人的,要知道谁才是主子!”
高峰大大咧咧地在上方坐了下来。
高财富丝毫没有觉得他这么做会令丁寻和长者难堪,反倒觉得这个儿子终于长大了、出息了,有派头了。
满是油腻的脸上,露出讨好儿子的讪笑:“小峰呀,那你和老李他们一块儿坐,我带丁寻和三贵去
“不!爸,您就让丁寻和三贵坐这桌,就坐那儿!”
他指了指自己左边的一个位置,那是餐桌上辈分或者级别最低的人所坐的位置。
主宾在上座,上座的右边是尊贵的客人做坐,左边最下方的是一桌当中最末等的座位。
若是高财富一开始就安排他们坐那里,丁寻会毫不计较地坐过去。
而现在被高家父子唱双簧当众戏弄,他怎会如他们的愿坐过去?
他会来并不是贪图吃喝赴宴来的,他有他来的目的和理由,只是没想到进门会看到高家这一出戏。
大厅里静得连掉一只筷子在地上都显得刺耳。
黑衣长者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他沉着脸走过来攀着丁寻和三贵的肩膀:“这两位小伙子一看就不是俗人,今天咱们遇见也算是有缘了,坐我旁边吧,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长者语气坚决,丝毫不给丁寻拒绝的机会。
“好,谢谢老先生!”丁寻和三贵大方地坐在老者的右边。
高峰气得就差没敢掀桌子,高财富则不以为然,和长者又讪笑两声,去其他桌招呼客人去了。
丁寻注意到隔壁一桌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心里猜想可能是作为东家的高财富给一些后来的客人预留的,也就没有在意,在帮厨的村妇们上菜后开席了。
“哥,你看。”三贵突然悄悄地碰了碰丁寻的胳膊。
丁寻抬起头朝旁边看去,只见刘永亮、王长昆、朱剑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厅。
高财富和高峰走过去迎接,双方客套了一番。
刘永亮刚坐下,就发现了邻桌的丁寻,他站起来朝高峰喊:“高峰,今天你们高家不是为你办的这场认亲酒吗?”
“是是,刘总。”高财富抢先过去附和。
“那这小子怎么也在这儿?”
“丁……丁寻……他自己来的。”
高财富以为压低声音就没人知道。
他忘记了领口的领夹小麦克风,本来为了今天说话能让所有来宾都听见,没想到却让自己露了丑。
这会儿他和刘永亮的对话声,扩大到大厅里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大家神色各异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表情尴尬。
“高叔,怎么是我自己来的呢?要不是你们家的表叔去我家说让他去请我来,我丁寻绝不可能坐在这儿!”丁寻站了起来。
他冷峻的目光直视高财富,平静地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看来,这高家请自己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哥,既然高叔耍赖说他没有请咱们来,那咱们走!”三贵气愤地抓着丁寻的胳膊。
“三贵你好好坐着,高叔怎么可能会这么健忘呢,是吧表叔?”
丁寻又把目光转向之前去喊自己的那人,那人畏缩地避开他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辩解:“丁……丁寻你搞错了吧,我……我没去喊过你们。”
“啊?没人去请过丁寻他们家?那他来做啥?”
“蹭饭吃来了呗,今天高家这么大排场的酒席不吃白不吃呗。”
“还真是的,为一顿酒饭,至于撒谎吗?”
“……”
大厅里响起了各种嘲讽的声音。
高峰“哈哈”大笑地站起来,从桌上取过两只杯子,并倒满酒朝丁寻走来。
“大家请安静!安静,请听我说!”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如今的高峰俨然成了村民们心目中的香饽饽,人们心底里隐藏的那种捧高踩低的天性爆发得淋漓尽致。
“我们家没请丁寻,是他自己来的。来就来吧,上门也是客,对吧?”
“我明天就要跟老李他们回外公家去了,丁寻既然来了,那我也敬他一杯!”
说着,高峰把手中的酒杯递了一只到丁寻面前。
丁寻垂下眼皮看了一眼那杯酒,嘴角微微上弯,浮起一抹冷笑。
他看着高峰,毫无温度的眸子里充满不屑。高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心头有些恼怒。
自己如今就差飞天了,竟然还被这个穷小子的气场给摄住了。
他在内心给自己打了打气,昂着头,虽然比丁寻矮,却也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气势:“怎么?瞧不起我高家?还是瞧不起我那珠宝大王外公?”
丁寻在心中笑了。
“我谁也不会瞧不起,而是我不敢接你这杯酒!”
“为啥呀丁寻?”旁边有人在小声问。
“对呀,高峰人挺好的,人家明天就要去南方了,他够意思了还先敬你酒,你为啥不敢接?”
被旁人这么一训斥,丁寻伸手接过高峰手中的酒,正当人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以为他要把酒送入口中时,却见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高峰,这酒应该我敬你才是。”
“来,这一杯敬你从小打我,让我学会了坚强。”
丁寻一仰头,杯中的酒倒进了嘴里。
三贵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酒量不好一会儿别喝醉了。
“这第二杯酒,敬你对我的羞辱,让我学会了隐忍。”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这第三杯酒,敬你和高叔在我爸出殡的时候拦棺挡道,想让我爸误了下葬时辰!”
“这位小伙子,你说什么?”那位黑衣长者从嘴里挤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