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八月,晌午时分。
傅清洛坐在包厢里,跟母亲等人。
由于等待的时间过长,无人说话,屋中安静如夜,很容易让人发呆走神。
傅清洛眼前的咖啡就不知不觉从一杯,变为两杯三杯,眼看要分裂成四杯,她连忙闭上双眼,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再次睁开,幻影消失,但胃部的饥饿始终如影随形。
好饿呀……
傅清洛纤细漂亮的小手悄悄按上肚子,转念又怕身旁的母亲说她没规没矩、丢人现眼,忙放下来,心虚侧眸,却见母亲的动作竟也跟自己一样。
她乌沉沉的杏眸燃起一缕莹光,轻软出声:“妈,你饿了是吗?要不我们先点两份甜品垫垫肚子吧?”
母亲蹙了蹙眉,语气不悦:“周太和她儿子随时都有可能来,待会儿要是我们吃东西的时候,他们正好来了,这不是显得我们家没有家教吗?算了,还是不吃了,忍着吧,多喝点咖啡。”
傅清洛失落的眨眨卷翘鸦黑的睫羽,母亲倒是吃过早饭的,可她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除了面前的咖啡,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早上她弟弟急着出门去跟朋友打球,催着她们母女俩快点,母亲宠溺弟弟,就匆匆拉着准备吃早点的她出发。
正好今天她要和周家相亲,因此她们送完弟弟后,直接来了云鹤国际大酒店,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中间母亲一直让她忍着,说等周家来了再吃。
只是说好的十二点见面,周太那边不知为何,到现在十二点四十都还没露面,母亲催了一次,那边说堵车,后面就不敢催了,怕惹人烦,毕竟周家的财势远远高过他们家。
“我看这周太就是故意的,瞧不上我们家!可今天的相亲是她先提出来的,搞得像是我非要高攀一样!”母亲大概也饿得狠了,嘴里抱怨起来,“不就现在比我们家有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中国有句什么话来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等咱家发达了,还不知道谁求谁呢!”
傅清洛安静的听着母亲的埋怨,一言不发,因为她知道待会儿那位周太来后,母亲又会谄媚的堆起笑脸讨好人家。
“……烦死了,都怪你不争气,你要是主动给我找一个高门大户把自己嫁了,你妈我现在至于受这种窝囊气吗!”
母亲的矛头又对准自己,傅清洛默默低头,画着精致妆容的瓷白小脸摆出听训的柔顺模样,实则她此时的大脑全在幻想山珍海味。
奈何,越想越饿……
不多时,母亲估计觉得骂她这个不会还嘴的没意思,索然无味的住了口,改为喝咖啡,喝完,微重的放下,“我去下洗手间,你看着点,要是周太跟周少爷来了,你及时给我打电话。”
傅清洛乖巧应:“好,我知道了。”
目送母亲离开,她端坐淑女的姿态终于敢稍稍放松,双手也大胆的按上肚子。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今天的云层便压得有些低,太阳直到这会儿才慢悠悠的撕开那厚重的云帘,探出一轮模糊的轮廓,遥遥望去,仿佛一个炸至金黄,又大又圆的煎饼。
傅清洛眼巴巴的望日止饥,看着看着,楼下传来一道很大的跑车引擎声。
她本能垂眸,只见一辆纯黑色的跑车从酒店的道闸口驶进来,在绕过圆形喷泉时,帅气的漂移了一下,最后稳稳的停在大厅正门口。
蝶翼车门打开,一个戴着黑色墨镜,身穿白色潮T的男人下来,有好几个人上前迎接,其中还有酒店的经理,那个经理面对男人,很恭敬的鞠躬。
男人没什么表情,只随意的将手里的车钥匙抛给对方,然后自己单手插兜,姿态随性的踱进酒店。
真是潇洒啊。
是不是男人都可以这么潇洒,女人只能嫁人生子呢?
傅清洛心里浮上这个疑惑,但很快被她挥走,她知道不是的,有很多家庭的女孩都备受宠爱,只是那些女孩里,不包括她罢了。
傅清洛平静的得出这个结论,无哀无怨,整个人淡到有一种刻进骨子里的漠然,只是这些都被她乖巧柔顺的模样掩盖,使得大家看到她只会觉得她很乖,很懂事,很听话。
半小时后,周太和他的儿子终于姗姗来迟。
披着LV披肩,有些发福的周太没什么歉意的笑道:“不好意思啊傅太太,路上实在是太堵车了,让你和你女儿久等了吧?”
母亲果然堆起一个讨好谄媚的笑:“没有没有,我们也没来多久,昨晚下过雨,想也知道今天会堵车。”
“是啊,燕城就是这点不好,交通太堵了,也怪现在的车几万都能买到,要是上百万啊,就没这种烦心事了。”周太言语间在嫌弃那些普通人家有车开,影响她这种有钱人出门了。
“是是是,可不是吗!”母亲连连点头赞成。
少顷,双方寒暄完,想起他们小辈。
周太笑眯眯的跟儿子介绍傅清洛:“子鸣,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傅太太家的千金,长得漂亮吧?我跟你说,不仅如此,还很有才呢,她现在可是我们燕城古典音乐圈很有名的钢琴才女。”
“周太过誉了,也就是小孩子小打小闹罢了。”母亲谦虚摆手,只是眉眼间的骄傲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周太权当看不懂,毕竟她是真有些满意傅清洛,这女孩有才华,人也长得好,关键是性格特别好,总是安安静静的,瞧着就好拿捏。
这样的女孩要是娶进门当儿媳妇,一来,大概率不会作妖,也不会给她儿子戴绿帽子,二来,自己这贪玩的儿子也能继续在外面玩,没人可以管他,三来,她以后的孙子说不定颜值能高点,他们家最让她郁闷的一点就是孩子都没遗传她的美貌,长得比较普通。
所以她这会儿愿意给傅太一点面子,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傅太太别这么谦虚,这都是你培养得好啊。”
她推推儿子的背,催他:“子鸣,快跟清洛问个好。”
周子鸣早在进来的时候,眼睛就一直落在傅清洛身上。来之前,母亲跟他说相亲对象美得像仙女他还不信,不想真看到后,他只觉得比仙女还美。
少女有着一头及腰的黑长直头发,一侧别在耳后,用流苏形状的发卡卡着,淑女的打扮,将她精致柔美的鹅蛋脸修饰得巴掌般大,肌肤也如雪一样莹白剔透。
视线下移,是她细长优美的天鹅颈,玉蝶似的锁骨,香肩露在白色的缎面裙子外,优雅又高挑,腰部还是掐腰的设计,更是把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周子鸣喉结上下一滚,眼神很露骨的在少女翘挺的酥软上扫来扫去,很少有她这么瘦的女孩,胸前还有肉的,最好别是隆的,他可不喜欢假的。
舌尖舔了下唇角,周子鸣伸出手:“傅小姐,你好,我叫周子鸣,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傅清洛有一种很特别的技能,那就是她遇到不感兴趣的事情,可以一边摆出认真的表情聆听,一边走神,因此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子鸣刚刚打量她的眼神,只礼貌的伸手回握:“你好,周先生,我叫傅清洛。”
握完,她想抽回来,却感觉到对方在故意收紧力道,她微讶,这才发现周子鸣看她的眼神充满下流的情-色-味道。
她胃部当即不适的翻涌搅动,她赶紧压下那股反胃,又试着抽了一下,这一次,抽动了,但抽回来前,周子鸣在她手背上暧昧的摸了摸。
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的傅清洛脸色微白,有些无措的看向母亲,希望在她那里可以得到一些帮助。
可母亲不知道是不是没发现周子鸣的唐突,她笑着开口:“看我们家清洛跟周少爷站在一起多般配,那要不你们俩坐一起吧?”
“这好,这好!”周太满意的附和。
傅清洛希冀的眼神迅速归于平静,她低眉顺眼的和周子鸣落座同一边。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母亲招呼大家动筷,其实是她自己饿得不行了。
傅清洛也很饿,只是现在的她什么都吃不下,因为桌下有只男人的手摸上了她的大腿,她握住筷子的手细细发颤。
要推开吗?推开的话,绝对会得罪周少,今天的相亲大概率也会失败,届时,母亲肯定雷霆震怒。
她从很小起就知道,母亲锦衣玉食的养她,只是想把她当成嫁人的筹码,不是嫁周少,也会是李少,陈少,反正总有一个男人。
而周少至少还年轻点,才三十二岁,虽说已经大她十岁,但比起她们圈子里某个名媛嫁的五十多岁的大龄男人来说,已经算是不错。
傅清洛不停的在心里这样安抚自己,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的,毕竟这些年,父母的许多偏心不公,她都很好的忍受过来了。
然而,当她感觉到桌下那只魔鬼的手想要探进她裙摆时,她自以为的淡定轰然崩塌。
傅清洛噌地从座位上站起,其他三人纷纷惊到,齐刷刷看向她,母亲更是不悦的拧紧眉头,想要教训她几句。
傅清洛抢在她前面开口,声音透着颤意:“妈,我去一下洗手间。”她仓皇的从自己旁边的过道走出去,步伐迈得很大,头也不回。
周子鸣却是挑眉一笑,他最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想着,他也站起:“我也去下洗手间,妈,阿姨,你们吃。”
何文琴欲言又止的动动唇,眼神有些纠结犹豫。
周太察觉,耐人寻味的说道:“傅太太,我儿子挺喜欢你女儿的,正好我也喜欢,看来我们两家很快就要谈一谈孩子们结婚的事情了。”
这话是在给何文琴吃定心丸,意思是不出意外,他们周家愿意娶傅清洛进门,所以其他的事情,希望她何文琴别管。
现在结婚前都流行婚前同居,那他儿子先睡了傅清洛,也没什么关系,正好检查一下那女孩是不是像表面那么清纯干净。
何文琴神情动摇,最终,她深深的看了眼女儿离开的方向,什么话都没说。
傅清洛并不知道周子鸣追来了洗手间,她进到女厕后,迅速弯腰去拍刚才被摸过的地方,似乎想要把那种恶心的感觉当成灰尘拍掉,拍了好一会儿,拍到她觉得大腿的皮肤疼才脸色苍白的停手。
此时,她柔嫩的掌心已经拍得通红,她看了眼,走到洗手台前面,打开水龙头,用洗手液反复洗手。
镜子里,她半垂的眼睫在眼下晕开浓郁的阴影,宛如一个小型的黑洞,无声的在向周边扩散,一点点的吞噬着她的灵魂。
良久良久,她抬头看向镜中属于自己的躯壳,茫然的发呆,回过神,她木然的擦干双手,迈步出去。
结果不期然的看到倚在外面墙壁上的周子鸣,她平复的心情骤然破功,吓得后退。
周子鸣适时开口,声音很傲慢,高人一等:“你躲我能躲多久,不想跟我们家联姻了?”
傅清洛脚下顿停,垂在两侧的细嫩指尖捏紧裙侧。
周子鸣略过她的小动作,暗示意味浓厚的提了提皮带,“过来,让哥哥看看你。”
傅清洛僵着没动,周子鸣砸吧了下嘴,倒也不生气:“瞧你害羞的,咱们都要结婚了,你怕什么?早点熟悉一下哥哥,难道不好?”
他主动走向女孩,傅清洛眼神慌乱的往后退,周子鸣威胁:“你最好别动,不然我现在就去跟你妈说,咱俩的事没戏,听说你家的小公司最近很缺钱?”
傅清洛无力的驻足,乌黑杏眸迷茫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子鸣。
就是这个人了吗?她就要嫁给这个人了吗?她的人生就要在这里画上句号了吗?
不然下一个又会和什么样的男人相亲呢?或许更糟糕呢?嫁谁不是一样的过日子呢?
身体猛地被人推到墙壁上,傅清洛根根分明的睫羽剧烈震颤。
“这样才乖嘛,告诉哥哥,你应该还是处吧?”
离得近了,傅清洛闻到周子鸣嘴里长年吸烟的口臭,她胃部越来越难受,随时都有可能反胃呕吐,所以她紧紧咬住牙关,不敢开口说一个字。
好在周子鸣没有非要她回答,他下流的从她锁骨处摸到她的下巴,用力一捏,“我妈倒是说你好像还没谈过恋爱,所以初吻也还在的吧?真有你这个年龄的女人还没接过吻的?不会是装的吧?不过没关系,哥哥尝一尝就知道了……”
他的嘴越靠越近,傅清洛颤抖着屈指,掐上自己的大腿肉。
就这样了吗?
她的内心不停的反问自己,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扑面而来,仿佛山崩海啸,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她的人生,大抵就要这样结束了……
就在傅清洛准备认命时,忽然有个人从后面揪住周子鸣的衣领,把对方从她的身上强行拽开。
阴影散去,有浅淡的光芒洒下。
一道玩世不恭,慵懒磁性的声音紧随其后:“喂,没看人家女生不愿意吗,不懂什么叫绅士风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傅清洛和周子鸣俱是一愣。
傅清洛先回过神,她勉强压下反胃的不适,惨白着小脸,颤颤巍巍的撩起眼帘看向出手相帮的男人。
是他?
那个开黑色跑车的男人。
对方现在没戴墨镜,而是把墨镜挂在领口,她终于能够看清他的全貌。
那是一张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俊美容颜,黑发利落,轮廓分明,尤其是他的眉眼,长眉入鬓,桃花眼多情又潋滟,像是在对谁诉说着深情。
不过男人左眼角下的那颗黑色泪痣,以及他眼尾嚣拽的笑意,又在这份深情之上,平添了几分不好惹的野性不羁。
“艹你妈的,你谁啊,敢管老子的事,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周子鸣后一步回过神,他一边傲慢自负的破口大骂,一边转身去看扯他的人是谁。
傅清洛琥珀色的瞳孔微缩,脚下急切的往前一迈,想要去阻拦周子鸣对好心人的报复。
结果变故再次发生,转过身看到来人的周子鸣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狂样,跟孙子似的扯出一个狗腿的笑,还不停的对来人卑微鞠躬:“原来是三少,不好意思啊三少,我不知道是您,对不起对不起!我嘴臭,冒犯您了!”
三少?
这是他们燕城哪个大人物吗?怎么没听圈里的名媛提起过?傅清洛诧异的看看周子鸣,又看看墨镜男。
贺晏声不奇怪眼前这个陌生男认识自己,在燕城,一般爱出来玩的都认识他,既是如此,事情倒也好办了,不然还得打一架,麻烦,再要是引来他奶奶和小姑,更头疼。
要知道他那边还相着亲呢,他可不想再回去跟那女生大眼对小眼。
贺晏声嫌弃的“啧”了声,桃花眼居高临下的睇着周子鸣:“你刚在干什么?想进局子喝茶?”
“不不不,没有没有。”周子鸣点头哈腰的回答:“三少,您误会了,我跟这个女的在这相亲呢,我们两边的妈都在这。”
原来这对也是来相亲的,不过这女孩遇到的相亲对象质量有点差啊。
贺晏声挑了挑眉,斜扯而起的唇角透出几分危险,“相亲有个流程是猥亵女方?我怎么不知道?”
周子鸣脸色煞白,眼神无比心虚,沉吟半刻,他赶紧指着傅清洛道:“三少,这个女的是自愿的,是她先勾引的我!真的!不信你问她!”
他威胁的盯向傅清洛,暗示她好好说话。
贺晏声还没认真看过自己拯救的女孩,只知道对方穿着白色裙子,被男方压着欺负,那女孩明显不情愿,两只手掐着大腿,抖得厉害。
这家酒店是他们贺家的产业之一,他身为贺家人,既然遇上,自是有义务责任帮一帮客人的,所以他才会过来多管闲事。
想着,他随意地偏头看向女孩,这一看,他没料到自己这个见过各色美女的人都惊艳了一下。
还真是个小美人呢,不,是顶级美人,杏眼桃腮,清纯柔美,年龄看起来应该不大,像个大学生似的,眼神特别干净清澈,透着一股子让人想欺负的乖,难怪手里这孙子把持不住。
他懒洋洋的冲女孩抬了抬下巴,明知故问:“你是自愿的吗?”
傅清洛对上周子鸣警告的眼神,陷入迟疑,她知道自己一旦点头,将彻底得罪周家,再没有挽救的余地,但错过这个好心人,刚才的事情估计又要上演一遍……
她本以为不管母亲给她找什么样的人嫁,她都可以平静的接受的,却不想临到头,才知道这一步有多么艰难。
她茫茫然的看向救她的好心人,对方扬了下眉骨,意味深长道:“外人只能帮一时,你想好。”
傅清洛柔嫩细腻的小手猝然握紧成拳,终于,她鼓起勇气,轻轻摇了摇头。
一声凄惨的“啊”随即响起。
傅清洛受惊的看着被踹倒在地的周子鸣,又看向狂妄嚣张踹人的墨镜男,他凉薄吐字:“滚吧,以后见到她给我躲远点,除非你想得罪我。”
这是在警告周子鸣别事后报复。
周子鸣自是听得懂,他痛苦的捂住肚子应承:“不、不敢不敢,三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少可是他们燕圈的太子爷,谁敢得罪他啊,他只是爱玩女人,又不是爱找死!
周子鸣摇摇晃晃的爬起来,恭恭敬敬的给贺晏声鞠了一躬,这才狼狈的往外面跑。
傅清洛没想到自己的危机就这样轻而易举解除,目光一时间有些涣散呆怔。
一只修长又骨节匀称的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男人懒洋洋的音调落下:“回神了,小妹妹。”
傅清洛睫羽轻扇,眼神聚焦,看到眼前的男人离她有点近,她心有余悸的往墙壁上贴了贴。
对方个高肩宽,短袖下的手臂还偾张着几根凸起的青筋,侵略性极强,她不习惯跟这样的异性靠得太近。眼睫不安地半垂,傅清洛温软开口:“谢谢你。”
“小事儿。”贺晏声漫不经心的单手插兜,多问了一句:“你身上有受伤的吗?要不要给你叫个医生?”
“没有,不用了,谢谢。”傅清洛缓缓摇头,轻言细语的回。
“那行,你随意,我走了。”贺晏声闻言,立即甩手不管,打算离开。
他正逃着亲呢,停留太久,容易招来他奶奶和小姑。
可身体刚转一半,他余光不经意的发现少女的神情有些茫然无措,像是森林里迷路的小鹿一样,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时候如若没人引领她的话,她会坠入万丈深渊。
贺晏声游戏人间的心就那么软了一下,他身体转回来,桃花眼染上坏痞的笑:“欸,小妹妹,想不想做一件疯狂的事?”
傅清洛慢半拍的撩起眼帘,疑惑的望着高大男人:“疯狂的事?什么疯狂的事?”
“唔……”贺晏声玩味儿的拉长腔调,颀长笔挺的身体徐徐下弯,逼近乖巧如瓷娃娃的女孩。
惯性使然,他颈间叠戴的项链轻轻摇晃。
傅清洛呼吸凝住,胭红饱满的樱唇用力抿紧,难道这也是个坏人吗?
如此想完,她的手腕忽被对方薄热的掌心裹住,男人张扬恣意的声音像是一把鼓槌敲上她的心脏,那么震撼又富有诱惑力,“带你逃亲,小妹妹,敢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