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时,虞樱不敢这般与宁昌侯府的小姐说话,实在是欺人太甚,况且,还有个主持公道的于妈妈立在那里。
郑凝何时应付过这等场面,往日就是她骄纵一些,大不了就让身边的奴婢去赔个罪,反正她是宁昌侯府的姑娘,外面谁见了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就是不敢在谢家人面前放肆。也不知于妈妈今天是怎么了,管起这等不入流的小事。
郑凝早知道有虞烟这么个人,生得娇媚,不太正经,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往院中一站,廊上路过的男子纷纷停步看去,跟被勾了魂似的。
谢芊芊像被迷了心窍,看了虞烟好几眼,郑凝好心劝她不要和这人沾上关系,谢芊芊还要反过来说虞烟的好,末了便没再和郑凝说话。
郑凝转头就发现虞烟手上有她的金钗,哪能轻易放过,恨不得把这手脚不干净的提到谢芊芊面前,让谢芊芊擦亮眼睛看清楚,再和她低头服软。
虞烟无缘无故把金钗悄悄收起,又不肯交代缘由,怎么看怎么可疑。
谁能想到是这个结果。
而且事因谢芊芊而起,到头来又是谢大娘子的老妈妈来给人主持公道,就像谢家姑侄刻意与她作对似的。
郑凝瞥见远处看热闹的诸位贵女,明白不可耽搁下去,忍气吞声开了口:“今日是我鲁莽任性,误会了虞小姐,望你见谅,实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了。”
话毕,郑凝没管虞烟,先去看了于妈妈的神色,见于妈妈神色缓和些许,郑凝自觉完成了任务,松了口气。
虞樱神色微缓,冷声道:“望下回郑小姐看紧自己的东西,把身边婢女也好生管一管。”
郑凝憋着一口气:“已经道歉了,还要怎样?”
虞樱握住虞烟的手,作势要走:“我妹妹平白蒙受委屈,她平素怕生少言,这可不得把人吓坏了?我带她找个清净地歇息,不劳郑小姐操心了。”
虞烟由虞樱带到阴凉处,还未坐下,侯夫人身边有头有脸的丫鬟便迎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将她们引去厢房:“虞小姐这边请。”
虞烟前几日因谢兰辞的事辗转反侧,看着比往常虚弱,又与郑凝对峙,虞樱放心不下,陪她去了厢房。
侯夫人那边得了空闲,从奴婢那里知道了这事,眉心稍蹙后,只打发跟前的丫鬟去解决。
虞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先派人安抚几句,宴会散去再送些东西,也就平息了。
郑凝虽不是她亲生的姑娘,平日在侯府都叫人捧着,在自家闹出点小事,侯夫人不大放在心上。
等丫鬟领命离去,侯夫人抿笑看向赶来的郑七夫人:“弟妹今日可是大好了?”
说着,一壁细细端详对面女子的脸色。
七弟比侯爷小了十来岁,前些年闷不吭声,瞧着没多大本事,近来出了风头,屡获嘉奖。
就连今日来的贵妇,闲话片刻后便明里暗里问七夫人怎么没来。
没来才好。今日若让人抢了风头,把她的脸面往哪搁。
郑七夫人心下冷笑,面上瞧不出来,应道:“是好多了。”抿口清茶,目光往厅中一扫,仿似无意间提起,“怎么没见着虞家的姑娘?”
目光落在侯夫人脸上,恍然一笑:“嫂嫂先时带一众姑娘去花房观赏。许是小姑娘贪玩,在那里多留了会儿。”
侯夫人唇角微僵,没应。
花房里精细养着的几盆名花,是宫中赐下。虞家也只一个四姑娘跟去看了,虞五姑娘哪有这样的机会。
郑七夫人噙着一抹冷笑,闲话几句便没再开口。
郑仪步入书房,先给宁昌侯请安,侧首一看,才看到圈椅中坐的那人。
郑仪鲜少与谢兰辞来往,虽有结交之心,到底不敢贸然打扰,在宁昌侯示意下同这位表兄打过招呼,便沉默下来。
按下浮动心绪,郑仪方发觉这书房内只有三人,其余仆侍都在门外候着。虽心有疑惑,但作为这里辈分最低者,郑仪没有多言。
谢兰辞找来时,宁昌侯又惊又喜,在老祖宗寿辰这等良辰吉日,他思量一番,只能是这外甥又念起了旧情,兴致颇高地来到书房。
等郑仪到了,谢兰辞还没有说话的意思,宁昌侯不以为忤,京中谁人不知他的性情,冷淡惯了。若哪日热络殷勤起来,反倒让人不安。
平日里宁昌侯私下对这外甥颇有微词,但一旦有了亲近的苗头,宁昌侯又能把谢兰辞当自己人来衡量。
少年才俊,英姿勃发。有些傲气也不妨事。
且因着二十余年前的旧事,宁昌侯多少有些愧疚,于是做出了和蔼可亲的长辈样。
但,宁昌侯万万没想到,谢兰辞会说起青州的政事。
这事难道不是翻了篇了?
“许是受刀伤影响,方才在厅中忘了提。令一应将士在驿站空耗时日,想来是陛下不愿见到的。”
宁昌侯干巴巴笑了下。
谁不知道谢兰辞有状元之才,哪会一不小心将事忘了。
又听他提到陛下,宁昌侯皱眉思索,掂量起轻重。
“望舅舅将话带到,好让诸位将士早日回京寻亲访友。”
无缘无故提什么亲啊友的,宁昌侯心觉古怪,笑问:“此话正合我意。七弟亦在军中做事,他前日刚好谴人打听过。其中难不成也有你的旧识?”
“虞将军同我,是有些渊源不假。”谢兰辞淡声道。
巧了。为的还是同一个人。
宁昌侯不动声色看他一眼,心下已有了计较,笑着将人送了出去。
回头又看侄子欲言又止,好像怀揣着心事,一问,才知道郑凝和虞家女眷起了龃龉,顿时面色一沉。
郑七夫人找了个清净地,端上来的茶水还烫着,就见宁昌侯书房伺候的小厮行迹匆匆地过来,与侯夫人耳语两句。
郑七夫人正想收回目光,却见侯夫人惊疑不定地往自己这方看来。
虞烟平白受了委屈,相锦依吩咐去了一趟,远远瞧了眼,便回到谢兰辞身边禀事。
相锦抬眸看了看主子神色,便知道宁昌侯没落得好。
“她脸色如何?”
谢兰辞还记得她被关农舍那几日,夜里哭个不停的样子。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有虞家四姑娘陪在身边,看起来没有大碍,只是精力有些不济。”
谢兰辞思及廊上相见那一幕,她是否在那时就受了委屈?
拨弄佛珠的动作倏而止住,谢兰辞神色微动,淡声吩咐:“她年纪小,你多看着点。”
相锦一惊。
这还是主子头一回对女子这般上心。
宁昌侯府人多眼杂,奴仆也不如镇国公府规矩。
郑凝这样的要是放在国公府,少说也得禁足两月,令她好生反省。
不过,她不分轻重,目中无人,这些债早晚要由她的长辈十倍百倍来还。
相锦听了吩咐,一只脚刚踏出门外,迎面便见到谢大娘子。
谢大娘子什么风浪没见过,此时居然面有急色,步伐匆忙,跟在身畔的丫鬟也没敢劝身怀六甲的主子慢着点。
“你家主子人在此处?”
相锦点头。
谢大娘子掠过相锦身侧,快步走进屋中。
谢兰辞目光一动,放下杯盏,对谢大娘子慌忙赶来的做法有些费解。
谢大娘子蹙眉朝他看来,神色端凝,肃声道:“兰辞,你和虞家五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着人过去盯着。你老实告诉我。”谢大娘子顿了顿,“若今日诊出喜脉,虞家从今往后,便没什么名声可言了。”
喜脉?
谢兰辞想着这两个字,沉默下来,面上浮现些许茫然。
倘若与这有关,难怪长姐是这般态度。
可是……
谢大娘子一脸凝重,沉声问道:“你不用说别的。只问和你有没有关系。”
谢兰辞微微垂眸,平素喜怒不形于色,而此时的神色算不得平静,于转瞬间想了许多。
起身,语气半是疑惑半是迷惘:“应当是有的。”
“我去看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下一章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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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性情温和,尤其对她,无有不应。
她也是这般以为的。
陆青洲为她撑伞时神色温柔,不动声色地微倾伞面,的确很是贴心。
直到在一个雨夜,撞见他杀人藏尸的现场,她方真正知晓,招惹了什么人物。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怜悯。那些不安委屈,通通都是假的。
……他躲在她这里,一定是因为侯府只她一个主子,不会被旁人发现他的秘密。
从此,他有何异动,她不闻不问,有时还在人前为他遮掩。
不知为何,他的性情愈发阴晴不定。她更不敢像从前那般待他。
当他安安稳稳回到宫中,去做他的储君,她终于放下心来,转头便去找了未婚夫商议婚事。
但变故忽起,当夜,行宫灯火通明,血满玉阶。他长指沾血,眉眼沉郁,宛如恶鬼。
她泪眼汪汪,再三保证:“你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他捏了捏她的下颌,不让她再提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眸色深郁,满是贪恋,吻了吻她唇角:“何必怕我。不是教过你,许多调教收服我的手段?”
“如今,大可在我身上一一试过。”
她泪盈于睫,听罢,轻咬红唇,连掉眼泪也忘了。
他袖袍之上仍带着斑斑血迹,唯有碰她的一双手是干净的。
这,还有的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