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君握握紧她的手,沉稳道:
“我知道小满不会丢下奶奶的,奶奶方才说的是气话,你阿爹提的建议你好好想一想。”
一桌饭下来各自吃得五味杂陈,林适微原本并不想走父亲安排的路,可仔细一想,连家里最有话语前的人都发了话,这件事还是值得去考虑的。
夜阑人静,屋外落着小雪。
扑籁籁的小雪落在窗牖台上,堆层一座小山似的。
书芫在柴房那多拿了些木柴过来,往火坑内放,怀中揣着两根红薯,用火钳拨一下炉灰,然后把红薯放在旁边煨着。
屋子里有了火,暖和了许多。
门口和内寝间立着一扇缂丝做成的仕女屏风,油灯照亮整个房间,坐在圆桌上的人,她温柔的脸庞倒影在屏风上,眉眼如画,柔若似水,书芫觉得小姐是她见过最灵动最好看的人。
林适微端坐在圆桌旁,用钢笔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写在扎记本上,书芫悄悄看了眼小姐写的,字里行间都是情情爱爱的,莫不是少女春心萌动,按捺不住。
这几日都替林适微往邮局里送信,就连收到的回信照着小姐的嘱咐,一封封地存在书柜下的抽屉柜里。
书芫给她披上一件坎肩,打趣道:“小姐可是有了意中人?”
她自幼常伴在林适微的身边,平常只有两人相处时,才敢在她面前说起玩笑话来。
林适微欲言又止,低着头继续写,稍顿片刻,嘴里发出一声,“嗯哼。”
书芫莞尔,继续说道:“以往在庆春堂里遇到的公子哥儿常借着伤筋劳骨等事就来寻小姐替他们医治,实则就是偶尔间向小姐示好,约小姐出去看影画戏,听说书。小姐却无动于衷,一心只扑在学医上。这下是哪家公子哥能让小姐梦牵梦绕呀,不过你不说,我倒也猜出了五成来。”
林适微抬头看了眼立在身旁的丫头,这丫头八卦之心居然八卦倒她的头上来了,眸子微微转动,双眉一挑,问道:
“你认为我跟那公子哥能成不?”
书芫迎上她的目光,从头到尾大量了一遍自家的小姐,“我家小姐面若芙蓉、莹牙贝齿、目若秋波、唇如粉瓣、颈如新雪……”
“夸大其词,你这人不去当说书人可就浪费了。”林适微被她说得面泛桃红,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书芫怔怔地望着她,笑道:“小姐谦虚了,放眼整个北地能与小姐媲美的恐怕只有督军家的表小姐了。”
“嘴贫的丫头,你可有见过督军家的表小姐?你除了在家伺候我们的生活起居,偶尔让你读书写字,和我一起出趟远门会诊都不乐意,哪里来的消息知道这些。”
说着,林适微把写好的信纸用信封装好,起身走到书桌旁拉开左手边的抽屉放进去。
书芫在火坑旁把烤好的红薯拿在桌面上,“我自幼在院里长大,自然是没见过督军家表小姐的真容,可我偶尔出去置办一些生活用品时认识了督军府内的丫头,她们说养在深闺的表小姐长得比天仙还美,可我觉得小姐长得像夫人这般,与生俱来特有的江南女子的气质。”
“你放这两根红薯做甚?”
书芫把红薯皮剥好,糯软的红薯肉散发一丝丝甜腻,“小姐方才在饭桌上吃得少之又少,这红薯是我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在火坑旁煨着的。”
林适微看着她把皮都剥好了,默然了一会,便做出一个‘拿来’的手势,“好吧,你拿一块过来给我,正好我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