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暮色将至时,覃晋生才把人送回庆春堂,原本是让郭泳涛开车送她回林家宅院,可她从未透露过自己是谁,便只好作罢。
两人在车子里不发一语,覃晋生至始至终都是望着她,而她却别开脸面看向窗外。
车子停在庆春堂的附近,林适微一下车,便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穿着朴素的人,双目顿时熠熠生辉。
她全然不管不顾她身后的覃晋生。
遂小跑了过去,微笑着停在覃鹤生的面前,不自觉地拉住他的手臂微微弯下身子,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覃鹤生能感觉到她微颤的身子,可见激动得说不上话来。
这几日交接完所有的事情,心头好似放下一块巨石,便有一股声音在喊他,似有似无的萦绕耳畔。在街道上遇到卖桂花包子的七婆,不禁记起她偏爱的口味,于是向前买了两个香甜糯软的包子。
不知不觉便走到此处,对着那门前的牌匾,想必往日的她,多半都在这里待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草味他最为熟悉,林适微还未走到他跟前时,那香味已经窜进他的鼻间。
他笑着,宠溺地说:“还是这般小孩心性。”
话音刚落,眼风一扫,她身后的男人面容清冷,负手而立的看向他。
覃晋生眉目疏淡,率先开口,“副司令今日一个人出来也不多带一个随从,万一出了什么差池,督军可是会怪罪到咱们的头上来。”
一听此话,覃鹤生便懂他的意思,细细斟酌,张口道:
“难得今日是除夕夜,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放假,若是让他们继续上岗,我这个做副司令的未免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林适微闻到桂花香味,又见覃鹤生手里的拿着牛皮纸袋,里面定是装了桂花包子,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轻咳一声,问道:“你手上的那一袋是什么,闻着可香了。”
覃鹤生笑道:“你爱吃的桂花包子。”
林适微接过覃鹤生给的牛皮纸袋,纸袋上的温度传在手心里,明白过来,他才刚买不久就来到庆春堂前,定是专门来找她的。
这么一想,面若樱桃,红得不像话。
覃晋生的脸色暗了暗,心脏猛地好似被人狠狠捏在手里,锥心般的疼,和他同台吃饭如同刺猬,只有在他三弟面前才收起全身刺骨,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慢慢地,他的唇角噙了一抹讥笑,用赤红的双眼盯着眼前那抹娇软的身影。
“这天儿冷,请二位爷进来坐坐。”林适微转身看到覃晋生脸上的落寞,顿了顿,淡淡一笑,“上尉大人,不知昨日你吃的烙饼可还合你胃口?”
原来她没有忘记自己还在,覃晋生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味道甚好,还想再吃一次。”
“那好,我再去里面烙一回。”林适微说道。
小李看见林适微身后的两名男子,有一位他认得,昨日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今日又屁颠儿般跟了过来。另一位穿着质朴,眉目威严,但掩盖不住身上那股矜贵清冷的气息。
心里暗想:二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呀!
小李走上前,调侃道,“小林大夫上哪领了两位生得俊美的阿哥呀。”
“是堂里事儿太少了,还是你话太多了,见了客人还不赶紧去烧上一壶茶。”林适微领着他们两个去了内堂,忙不迭地的在灶房里头开始和面团。
内堂是私人用地,中庭里设有一张梨木做的桌子和凳子。小李在灶房里头把烧好的温水奉上,又去把台面上的雪扫开,才让二位爷落座。
流苏树下挂了一个秋千,许久未曾用过,秋千两边的挂绳微微泛黄。
覃鹤生望着那秋千出了神,仿佛又回到了十三岁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