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今日午后,本宫预备去京都军营看看。就由你领路吧。”
早朝时分,容清雅坐在帘后,她的眉间铺满了仇恨般的情绪,浑身戾气,再也没有往日的温和典雅。
“这……臣遵旨。”李将军面露为难,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容清雅预备发动战争,自然要先摸清幽月的军事力量。据她调查,这段日子过得太安稳,军营腐败已是见怪不怪了,今日她便要出马,将那些吃白饭的全部赶走。
“户部,一月之内,传各州府上报士兵、战马、各式武器、粮草数量,清查户口,点备壮丁,预备征兵。另提高赋税两成,已保进攻青云之时,无后顾之忧。”
户部尚书一听,也是满头大汗,上前一步谏言道:“回禀殿下,此前已征兵一次,如今百姓已是怨声载道,若是再强征、强税,这百姓的日子,恐怕……”
容清雅眉头一皱,语气不容置疑:“本宫心意已决。此仇不报,乃我幽月奇耻大辱,难道干等着青云来取我等性命?本宫亦是为幽月百姓着想!”
“……”
众人见都劝不住容清雅,只好不再作声。
午后,容清雅叫上叶兰沁,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坐着马车来到坐落在城西的京都军营。这是幽月最大的军营,里头容纳着数万名士兵。
想来是早朝下了通知,两人到是,整个军营寂静无声,严阵以待。
容清雅笑了笑:“早知该来个突击检查的。没想到话传的这么快。”
叶兰沁眼珠子一转,道:“这还不简单。”遂附在容清雅耳边低语了几句。
容清雅听完,赞赏地点了点头:“还是你聪明。”便转头朝身边李将军道:“李将军,带本宫去训练场看看。”
李将军应了,二人离去。叶兰沁却不跟上,而是拿了块令牌,叫了个小卒子跟着,在军营里瞎转悠。
本有人想阻拦叶兰沁瞎逛游,但看到她的令牌,都乖乖地退了回去。军营很大,叶兰沁却有明确的目的地。便是灶房和军营边角处。
灶房打扫得很干净,叶兰沁掀开米缸看了看,又检查了放在院子里的几大缸配菜,都是正常的蔬果猪肉,并无什么端倪。
“你,把炊事班的账本拿过来,我瞧瞧。”叶兰沁抿了抿嘴唇,吩咐跟着的小卒道。
小卒很快下去了,叶兰沁趁着这个空档,突然使劲儿吸气,一边跟着什么味道前进,活像只可爱的小狗。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一路跑到了一栋平房背后,却看见了本应在容清雅身边的李将军。此时百十个士兵正将四五个沉甸甸的大瓷缸往板车上抬,地上还有些印子,想来此前也是放了沉沉的缸体。叶兰沁勾了勾唇,没有打扰他们。
回到灶房,小卒正在搜寻叶兰沁的身影,叶兰沁手一摊:“拿来,我瞧瞧。”
接过账本,叶兰沁翻了几页,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问那小卒道:“你们的伙食也太清苦了。”
小卒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咱们新兵,都这样儿……”
“哦?那你们班长和那些有官儿当的,吃什么?”
小卒一怔,似乎察觉自己被套路了,忙道:“一样的,和小的吃的都一样……”
叶兰沁不置可否,瞥了眼小卒:“走罢,去找长公主。”
走至营帐,容清雅已经在里面了。李将军并不在。
“你在外面儿等着。”叶兰沁打发掉小卒,撩起帘子就走了过去。
容清雅问道:“怎么样?”
叶兰沁叹了口气,将账本往桌上一扔:“能怎么样。不出所料,看上面的字迹,跟新的一样。也亏他半天能赶出几年的账来。”
“我方才转了一圈,一些新兵,瘦得跟猴子似的。问他们,又说是刚来吃不习惯。”容清雅也是皱眉,“这样的身体,怎么打仗?”
“他们吃的,哪能和这营中百来个高官比啊。”叶兰沁冷笑,“这营归李将军管罢?人呢?”
容清雅知道叶兰沁定是有所发现:“就来。方才说是去出恭了。”
李将军一进来,叶兰沁也不避讳,直入主题:“李将军,这两日可是打了什么胜仗?”
这话问得李将军和容清雅一头雾水。
“姑娘,这还没开战呢,哪打什么胜仗?”李将军道。
“那可就奇怪了。容公主,除非是圣上下令犒赏士兵,按照幽月律法,军中不可见酒。对吧?”叶兰沁望向容清雅。
容清雅点了点头:“正是,怎么,这军中有酒?”
“那就要问李将军了。方才借口出恭,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叶兰沁将话锋再次转向李将。
李将军虎躯一震,抬头看了眼叶兰沁:“姑娘这是何意?”
“实不相瞒,方才我瞎溜达,倒是看见李将军吩咐士兵将四五缸子的酒往外搬。除此之外,那平房后头,原本还备着不少酒吧?”叶兰沁食指敲了敲桌面。
那些酒分量太沉,即使一上午,也不够他们转移出偌大的军营。
“李将军,先帝和本宫如此信任于你,你竟然!”容清雅顿时大怒,将桌上账本往李将军头上一扔,拍案而起,“来人,给我拿下!”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朴素的男子闯了进来。容清雅认得他,是个线人。
那男子将一卷信纸递给了容清雅,容清雅一展开,顿时皱紧了额头,递给叶兰沁看。
青云王朝将派十万大军进攻幽月。
可眼下的状况,哪怕是幽月有五十万军力都不够。何况京都存留兵力只有八万,大多都瘦精精的,怎么打仗!
叶兰沁叹了口气,将信纸还给容清雅,叹道:“方才来军营的路上,你都看到了吧。”
她指的,是一路上的那些百姓。
数月前还幸福安康的幽月百姓,如今已被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压得苦不堪言,即使是京都,街头也多了不少乞丐。更有夫妻用扁担挑着孩子来城里卖……
更别提再次强征、强税的事了。
“若你坚持开战,届时百姓不忠,秦之焱趁虚而入,幽月……”
容清雅面色终于动了动,将信纸捏皱,猛地一掷。
“罢了,不战便不战。”容清雅流下两行清泪,“与其死得难看,不如……”
容清雅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