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素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在席间喝酒。旁边清荷投来关怀的目光。
此时的韩婧媛带着胜利的微笑,小心起身,道:“皇上,小女前些日子作画一幅,不知皇上可愿评定?”
“好,命人取来。”皇上舒展了眉头,高兴的说。
几个宫娥取来画作,双手奉上。
韩婧媛缓缓推开卷轴,是一幅百鸟朝凤图。不论是配色抑或技巧上,都极为纯熟。
苏小素知道,这是韩茹云生前的最后一幅画,果真带着哀情。
“好画!当真不负天下第一的称号!”皇上大为赞赏。
韩婧媛转头看了一眼苏小素,仿佛在告诉她是个废人。
苏小素喝下最后一杯酒,转身离席。
她跌跌撞撞的往花丛深处走去,视线也早已模糊不清,清荷在后面喊着她,她只当充耳不闻。忽然感觉天旋地转,便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小素抬眼看了一下这怀抱的主人,嗯,长得真好看。
她迷糊着伸手捏了一下那人的脸,温热温热的,还不是做梦。
她喃喃道:“你说,这世道,有才的背负罪名,无才的享受光环。”
“嗯?”男人磁性的嗓音:“你可是指韩婧媛?”
“罢了罢了,左右,我都死了。”苏小素说完便昏睡了过去。
那人便是韩茹云的未婚夫婿——慕安歌。
此时的慕安歌神色复杂,皱着眉头,在揣摩刚刚苏小素的一席话。
她的确因为与自己订婚而自杀,只是,她现在竟和从前那种性子差别太大。
……
第二日,苏小素揉着剧痛的脑袋坐了起来,回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终究是有些不甘。
“清荷。”她喊了一声。
只见清荷小跑着过来,还端了碗药汤。
“姑娘,这解酒的,快喝了吧。”清荷关切道。
苏小素接过一饮而尽,却看到清荷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清荷不敢看她,道:“姑娘……老爷生气了,让你醒来便去祠堂……”
祠堂?
苏小素笑了笑,觉得自己丢了他的面子,惩罚自己来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了祠堂。
还没进门便看到他的父亲,也就是韩相正站在里面。
“跪下!”韩相看到她便命令道。
苏小素听话的跪下,眼神却不卑不亢。
一鞭子下来,韩相气道:“明知自己是个废物,反而出来丢人现眼。也不瞧瞧自己的本事?”
又一鞭子抽了下来:“低头!你这眼神和你娘一个样子!令人作呕!”
呵,如今还提起侧夫人。
苏小素并没有说话,只是硬硬受了他十鞭。
待他打完的时候,苏小素已经快晕过去。清荷哭着跑进来扶起苏小素,搀着走出去。
每走几步,苏小素都要停下来歇一歇,她满头大汗,却咬着牙往前走。
韩老爷用的鞭子是特制的,打人只有淤血,并不会有伤痕。可这十鞭子下去,饶是个壮汉,也不一定受得住。
可苏小素一声不吭,硬生生挨了过去。
清荷在旁边眼泪不停的掉,嘴里念叨着:“哪有姑娘受这种狠心的刑,顶天了罚跪,可姑娘从小被这样打到大……”
“清荷,无妨。”苏小素回给她一个虚弱的笑容,却在下一秒脱力,几乎摔倒。
“姑娘别硬撑了……”清荷哭的更厉害了:“老爷的鞭子,就是个男人也要叫出来,可姑娘一个字都没喊……姑娘啊,你怎么受得了的……”
“受不了也得受,先回去吧。”苏小素已经快撑不住了,整个人伏在清荷身上。
她仿佛好像还留了一些东西在自己脑海里。
她仿佛看到了韩茹云的记忆,那么小的孩子,跪在祠堂挨着来自她生父的鞭子。她哭的越厉害,那鞭子便抽的越厉害。后面她便不哭了,只是咬着牙,攥着拳头。直到咬破嘴唇,直到指甲陷在手心。
她知道,她一直不被喜爱,也得不到除了娘以外任何人的关怀。可她不信,她总是觉得只要自己比其他人努力,便会得到应有的爱。于是她偷偷在学堂外学了画画,可有一日,韩婧媛看到她的画作惊为天人,便要挟她替自己画画。
这一画就是五年,韩婧媛成了天下第一的才女,她成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她被迫嫁给不爱她且要侮辱她的人,她终于忍够了,一死百了。却阴差阳错让苏小素穿越而来,代替她活着。
苍天无道亦无眼,我命由我不由天。苏小素在心中默念,接着攥紧了拳头。
“韩茹云……”韩婧媛迎面走来,挑衅道:“你这辈子,都别想。”
说完便绕过她走了。
苏小素笑了笑,挺直了身子,艰难的往自己住的厢房走。
“小云!”熟悉的声音传来,苏小素抬头,便看到了自己的娘含着泪跑了过来。
“娘,我没事。”苏小素安抚的笑了笑。
“傻孩子,在娘这里硬撑什么啊……”侧夫人背过去擦了擦泪水,赶紧扶着苏小素趴在床上。
“嘶……”伤口被蹭到,苏小素疼的叫出来。
“小心小心。”清荷赶紧帮苏小素调整一下姿势。
侧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熟练地解开她的衣服,一点点帮她上药。
其实上不上也无所谓,苏小素身上并没有伤口,一道道的淤血触目惊心。就连目睹了全程的清荷也不敢多看两眼。
苏小素趴在床上,看着娘给自己涂抹药水,渐渐闭上眼睛。
过了好几日,苏小素才有力气自己走动走动。
这日阳光尚好,苏小素有了兴致,便命清荷取来笔墨,准备作画。
她刚刚抬笔在纸上勾勒一潭碧水,外面便有人急急忙忙跑来。
那人见她也不行礼,自顾自的说:“姑娘,再过三日便是姑娘大喜之日,还请姑娘准备妥当。”
大喜?这个慕安歌还没退婚?
苏小素揉了揉太阳穴,道:“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转身便走了,抬头的时候还一脸不屑。
想来这偌大的韩府,除了清荷,再无人敬她还是个姑娘了。
“姑娘,离开韩府,说不定日子就好过点……”清荷小心翼翼的说。
“怎么会呢?到哪里,都不自由。”苏小素目视远方。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提笔,在那水后面描绘了一座山,下面的水波荡漾,有艘渔船,船上老翁垂钓。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她提笔写下,又拿出从前韩茹云的印,盖了上去。
画完这幅,天色也晚了。清荷端上饭来的时候,有些踌躇的问道:“姑娘可记得那刘公子?”
她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出去的时候,刘公子托人送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