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个时辰后,子墨回来了,她在兰妃娘娘耳边轻语了一番,兰妃娘娘的脸色凉了个透顶。她看着云曼,云曼正喝着茶,轻轻地呷了一口,动作优雅,端庄大方,仿佛根本不关心子墨回来和兰妃娘娘说了什么。
可实际上,云曼非常清楚,子墨一定发现了太子动用府兵。
兰妃娘娘的处境如今是十分地不利。云曼看着兰妃娘娘,第一次有点冒犯地直接看着兰妃娘娘的眼睛,想看看兰妃娘娘是怎么处理这场危机的。
兰妃娘娘先是强行稳定了心神下来,打量起云曼探寻的眼神,兰妃娘娘慢悠悠道:"曼儿,你是不是知道太子的行踪,故意来问我的?"
云曼不卑不亢地道:"刘公公果然是藏不住事的人。"
"你是太子的正妃,我是太子的母妃,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件事如果捅了出去,你要倒霉,我也要倒霉,丞相府也要倒霉。"兰妃娘娘说这话的时候,就如同平常的语气,和"你尝尝这个橘子"没什么两样,可在云曼耳中,却是异常地刺耳。
但云曼掩饰得很好。她知道当务之急,一边是让父亲做两手准备,不要让丞相府从中受到牵连,一边自己也要在兰妃娘娘这里表忠心,减少兰妃日后的怀疑,她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道:"娘娘的意思,云曼自然明白,丞相府也是明白的。今日来拜见娘娘,便是为太子着想,问问娘娘云曼该怎么表现。"
兰妃娘娘道:"那便好。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让太子尽早在没人发现之前把府兵撤回,如此才是万全之策。你不要再东宫声张,这几天好好养病便是。就是怪罪到你头上来,也可以避一避。"
云曼道:"谢娘娘体恤。"
"如今最重要的是还要把太子和府兵分离,这样太子还好辩驳一些。否则一旦被皇上派来的人撞见了,那便无可辩驳了,只怕朝臣还会想着太子有起兵造反的嫌疑,那时候事态便会失控发展,太子失去太子之位,你我二人都没有好日子过。"兰妃娘娘的话语轻轻的,可是这事态却严重得很,兰妃娘娘说着,还在拨弄水晶盘子中的马奶子葡萄。她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嘴角还因为甜而泛起了微笑,看得云曼内心不得不佩服兰妃不愧是久居深宫的妇人,内心竟然可以平稳到这样的程度。
太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中时分了,要不是府兵总管感到异常,太子也就不会被冷水泼醒,终于醒了过来。可是太子很快就被眼前的烦恼包围。
"太子爷,昨天我们都看着您和叶姑娘出去了,如今怎么只有您一人?叶姑娘呢?"
"你们这帮废物,那明明不是我,你们被骗了!"太子看着大家面面相觑,可是,确实平日里也不见太子,许多士兵都不知道太子长什么样。所以昨天明明帽子都被吹掉了的萧莫然,居然没有被认出来。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又见太子被绑在一张凳子上,纷纷七手八脚地为太子解绑。"你们这下好了,我要你们何用?不就是为了帮我劫走新娘吗?好不容易得来的新娘,现在又被人劫了去,你们还不如一帮强盗呢!"
被松绑的太子骂骂咧咧,大家表面上还是对太子恭敬,心里却都不高兴了,他们明明是应该是死在为太子保护生命而誓死守护,应该死在沙场上的冲锋陷阵,如今做梦也没想到太子把他们全部调动起来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让人何其难堪!更何况,太子还把他们和手段下流的强盗相比,实在是如同在每个人心里堵了一口闷气。
这其中,还是府兵总管提醒太子道:"太子,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夜,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此地不宜久留。"
在宫中漫步着走着,云曼觉得昨晚的一夜未睡,心神都漫漫无边的,在无尽地思索中找不到一点头绪。脚步踩在慢慢化去的雪中,虚浮起来,好像在云中走着,可是头却又沉沉的,好像有千斤的麻袋悬在头顶。云曼扶着流苏的手,越发走得力不从心。
花园里正好有小宫女的身影,她们悉悉率率的细语却偏偏让云曼的耳朵听得一清二楚:"今儿皇上突然到了兰妃娘娘那里走着呢!""是吗?兰妃娘娘也真是盛宠无极,这个时辰一般都是皇上上早朝的时候,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呢!居然心中巴巴儿去兰妃娘娘宫中,真是一刻也忘不记娘娘啊。"
云曼头脑中觉得有趣,自己刚从兰妃娘娘那里回来,竟然差点就遇见皇上了。兰妃娘娘如今也是三十有余的人,可是风韵不减少女,大概是有男人疼爱的缘故吧,所以老得也慢了。云曼想到这,不禁又想到自己和太子,真真是貌合神离,不可比拟兰妃娘娘和皇上之间的感情之一分啊。
回到宫中,仍旧不见太子的消息传来。云曼坐在一扇玻璃画鲤鱼春波图后,只能静静地绣些花样子来填补时间。奇怪的是,昨日她把太子出动府兵的消息传给父亲,父亲迟迟不回。也不知道父亲想出来对策没有,不过,兰妃娘娘肯定是不会袖手不管的。
谁知,云曼等得桌子上的茶都凉了,正要流苏去倒茶,宫外小宫女却传来消息:在朝堂上有人告发太子出动府兵,图谋不轨,气得皇上当时火冒三丈。
云曼手里的针险些刺伤了自己,她抚摸着胸口的闷气,道:"告发之人,可有告发时间地点,可有详细的证据?"
小宫女想了想道:"都有,且十分详细,如今皇上气急了,从兰妃娘娘那里赶过来,正准备要搜查太子东宫。"
云曼手中的绣样子无声地掉落在地,她站起来,忽然力不从心,感到从脚下升起天旋地转的感觉。事情怎么会发生成这个样子?这样的消息,都是极其保密的,如果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一定是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自己昨天飞出去的鸽子被人给射了下来,截获了信息?不对,云曼很快否定了这种猜想,自己的飞鸽极其特殊,专门受过训练,射中的一刻会突然捏紧脚爪,它们的脚爪在死后会僵硬无比,别人要是通过这种方式,哪怕把鸽子射死也不可能获取信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