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料子……奴婢一辈子还未曾见过这么好的呢?"
"那就是蜀锦?竟然这样绮丽轻软!"
"那还是我听说过的,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
"还有很多布料,奴婢连听都没听过。"
看着叶府二姑娘没见过世面的奴婢议论纷纷,云曼眼底的骄傲就溢出了来,她是丞相府千金,没事干就喜欢偷着跑出去玩,京城所有的流行时新的布料和衣饰,哪一样逃得过她的眼睛?
自从她发现了之后,每每隔一个月她便要出府去看每个裁缝店、绸缎店最新的样式,父亲丞相大人从宫中得来的赏赐也是随着做官越来越多,于是才培养出了云曼如此精致的穿衣品味。
云曼道:"这些都是我精心为心怡妹妹挑选的,心怡妹妹还喜欢吧?"
这些衣物太过精美,若是云曼送给任何一个人,都是喜不自胜的。唯独心怡是一个例外。
这些华贵的衣物越美丽,越是刺痛心怡。
她是叶府的庶出之女,从来都没有受到老爷的关注,底下的人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她的吃穿用度那是尚且根本及不上苏小素的一半,又哪里会有多少好看的衣物,正因为如此原来的大丫鬟杜鹃才会想把玉扳指留下来敛财。
所以这些华贵的衣饰,分明在心怡看来,就是一种侮辱,更是对她的庶女地位的一种变相的讽刺。
可是这一切,除了红弦能体察出来,在座的人都不会注意到。他们只会心里想到,云曼姑娘出手大方,对心怡示好。太子本来也觉得心怡没多少件像样的衣物,如今更加觉得云曼体贴,处处为他和心怡着想。
而且,云曼的容貌本来就在二姑娘心怡之上,性情又是这样的端庄明理,穿衣的品味又远远地甩了心怡不知道几个段位,自然会引起所有的奴婢在心里面暗自将自己姑娘和云曼姑娘作对比。
这一次,心怡输得很彻底。
可是看着这羞辱她的礼物,心怡却不能不接受。她忍下来自己心里起伏不定的各种心情,盈盈一笑,却是勉强吐出六个字道:"谢谢云曼姐姐。"
最令心怡可恨的是,当初她瞧得偏偏那么仔细,帮云曼把这些衣物拿下来的侍从,正好不偏不倚,就是自己花去无数首饰钱贿赂的那位侍从。
"心怡大概是没想到吧。估计她今晚是要气狠了。"苏小素轻声笑着说这话的时候,她和萧莫然正坐在二姑娘楼顶的房梁上。
古人的房屋有许多房梁,苏小素没想到萧莫然和她竟然无意中偷看下面一幕精彩大戏,做了二姑娘房间中的"梁上君子"。
刚刚二姑娘屋子里又是太子,又是云曼,又是心怡,还有三个人各自带着的奴婢仆妇,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可是人们一般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种时候,往头顶上看去。
那时她和萧莫然见人群散去,便知道太子出行的队伍已经走了。萧莫然送她回府的路上,居然看到云曼和太子同坐一辇,而且方向似乎就是叶府。
萧莫然便和苏小素赶紧先赶回叶府,不过萧莫然觉得苏小素出现在屋子里并不安全,于是他便带着苏小素用轻功上了屋檐。
他们在远处的屋檐上,见太子和云曼在叶府门口和心怡磨蹭了好久,苏小素知道今日必然有好戏上演,看着萧莫然眨眨眼睛道:"萧莫然,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个地方又隐蔽又能看我二妹的戏的地方?"
于是萧莫然想了想,就把苏小素抱到二姑娘的房梁上。
这个位置看戏角度甚好,360度无死角呈现。苏小素第一次看见叶心怡吃瘪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吓得萧莫然好几次都紧张得把苏小素的嘴捂住,这才有惊无险。
然而太子回去的时候,正走过苏小素的院落,停了一停。
彼时二姑娘的房中人群已经散去,萧莫然带着苏小素又出现在屋檐上,看着太子和云曼离去的身影,忽然在他们最紧张的地方停住了。
云曼见太子在苏小素居住的璇玑阁停住,便上前道:"怎么了?"
太子忽然回过身,问心怡道:"这里还有人住吗?"
心怡显然是对太子的举动十分诧异,云曼赶紧给心怡使了一个眼色。没错,云曼不希望太子知道叶清璇的事情,虽然心怡如今和云曼只怕势成水火,可在这一点上,心怡和云曼的态度却是出奇一致的。
她们都知道,太子虽然对叶清璇充满了恨意,已经对叶清璇绝情了,但是太子足足喜欢了叶清璇多年,如果一旦知道叶清璇回来,太子有什么反应,都会打乱所有人的节奏,事态只会更加地复杂和不可控。
心怡会意道:"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太子怎么会忽然问起此事?"
太子面无表情,只是执意道:"既然没有人住,我想重新看看你长姐的遗物,可否?"
萧莫然望着苏小素,见苏小素紧紧地攥住她的一块手帕,她在屋檐上对萧莫然小声说:"怎么办?我太子只要一进去就会发现,有人住过的痕迹。"
心怡的神色有一丝的慌张,但她很快平息了下去道:"太子殿下,长姐已经安息,老爷说屋子里的不祥之气尚未去除,太子是万福之身,不能沾染。"
云曼也道:"是啊,如果太子非要查看璇儿姐姐的遗物,不妨找丫鬟仆妇进去便是。"
太子道:"她毕竟是我曾经未过门的太子正妃,今日来叶府不由有些伤感缅怀,我只要开门看一眼便好,相信叶老爷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子都纾尊降贵,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云曼自知再劝不住,不由心里暗暗着急。太子见堂下无人反对,便伸手拉开院门,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心怡和云曼都是屏住呼吸,然而却一时间心乱如麻,想不到办法。
"啊!"没想到太子忽然惊呼一声,仓皇之际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夺门而逃,出来了见到众人太子又立刻恢复了往日的威严道:"走吧。"
刚刚萧莫然和苏小素在屋檐上看到这一幕都是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来了,不过毕竟苏小素不在房中,如果心怡一口咬定不是苏小素住的,太子也是没有法子的。只不过一个院子里没有姑娘,却充满了丫环仆妇,不免太容易让太子疑心。
可刚刚一幕,连萧莫然和苏小素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被吓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