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云紧握住他的手,将他给扶了起来。
“宋良战,你真的没事儿吧?”苏南云看着他的面色,虽然谈不上苍白,可还是让她担心。
他体内的毒……
宋良战反手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放心,我没事儿。”
他看着苏南云,见她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心中之前的担心也稍微的放了下来。
正欲开口说话,苏南云怀中的藏魂木忍不住了,从她袖口之中拱了出来,伸出一只触须试探着外界的反应。
宋良战看见那红色的触须,问,“这是什么?”
他伸手捻住那触须,将整个藏魂木也提了出来。
藏魂木就像一个小孩儿,在空中张牙舞爪的登着自己的触须,伸出长长的爪牙。
只是它的样子,看上去比小孩子什么的恐怖一些就是了。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苏南云还是忍不住觉得这藏魂木这样子看上去太吓人,赶紧一把将它从宋良战的手中给扯了回来,“这是藏魂木,说来复杂,它突然就变成这个造型了,怎么样,很丑吧,哈哈哈哈——”
苏南云干笑了两声,然后她发现这件事情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笑,遂闭了嘴。
“藏魂木?”宋良战眼睛一眯,语气中包含着某种诧异。
苏南云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她就知道,宋良战肯定也会觉得这东西很诡异。
“不过刚刚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苏南云问,“你们好像都听见了什么声音,究竟是什么声音?”
听见她的问题,这边正准备伸手揍巫鸠的游罗也安静下来。
“对啊,老子刚才……哎?黄毛丫头,你也在这儿?”游罗像是才发现苏南云的存在似的,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骂道,“谁用剑刺伤了我?”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巫鸠。
在这里,肯定也只有巫鸠知道方才那声音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是我们东洲的摄魂术,”在大家的注视之下,巫鸠不得不开口,“那铃声应该是由摄魂铃发出来的。”
在这个地方,究竟谁跟东洲有联系,就显而易见了。
除了易子敬,不会再有别人。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苏南云皱着眉头,有些生气。
在她的印象之中,易子敬做的坏事儿已经够多了。
“在人类死亡的地方,总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灵气。他手中的藏魂木被练成了法器,同时也就有了能够控制生灵的力量,现在前方刚刚发生了一场战争,对他来说,这些鲜血跟人命无疑是藏魂木最好的祭品。”
“所以,刚刚的声音,是另外那只被炼化了的藏魂木发出来的?”难怪她手中的这活的藏魂木会感觉到如此的不安。
用死去的人的亡灵做祭奠。
易子敬他还真的想的出来。
“不,”巫鸠摇头,“是摄魂铃,不过用做摄魂铃的法器在东洲也有很多的不同,到底是不是藏魂木,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听完巫鸠的解释,游罗用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手,“我刚刚,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吧?”
游罗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但是他还是能稍微感觉的到,不然自己身上这伤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巫鸠看了一眼游罗肩膀上的伤,“与其担心你对别人做了什么事情,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感觉像是有些生气了。
苏南云抓住宋良战的手臂,她知道游罗这胳膊上的伤是宋良战的杰作。
不过游罗他自己似乎不知道。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宋良战抓住苏南云的手就要离开。
南晋跟他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当时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宋战天给他下达的命令不仅要平复这里的战乱,还要将地灵城给收回来。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巫鸠的眼神一动,拦在了宋良战的身边。
宋良战盯着他的举动,眼神一眯,“怎么?”
巫鸠这是不打算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巫鸠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苏南云身上,“抱歉。”
他说,“我得跟着她。”
“跟着我?”苏南云指了指自己,不太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要跟着我?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好吗?”
她自认为自己跟巫鸠并没有什么利益之上的勾结,就算之前跟他有仇,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不好,”巫鸠回答的很干脆,“藏魂木还在你身上,我暂时,还不想失去它的行踪。”
绕来绕去,原来都是因为藏魂木。
苏南云将那藏魂木从衣袖之中掏出来。
她知道这个东西是东洲的东西,对巫鸠来说也十分的重要。
毕竟他当初可是说过,自己还得靠着这个东西回东洲呢。
苏南云能够理解。
而且这藏魂木究竟隐藏着什么力量,她自己也不清楚。既然这东西是巫鸠他们从东洲带过来的,自然比她还要了解。
权衡了一下我苏南云觉得让巫鸠跟着自己,也不错。
但这件事情,她还需要宋良战的同意。
毕竟巫鸠跟游罗之前一个是地灵城的将军,一个是地灵城的军师。
宋良战迎上苏南云投来的询问的目光。
他知道她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的愉悦起来。
这感觉,就像他俩是一对配合默契的夫妇。
“这件事情,由你做主,”宋良战道,“你带过来的人,你自己看着,本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但是让我发现他们有任何的不妥,我不会客气。”
苏南云知道宋良战这是同意了,嘴角微扬,爽快的答应,“好!我同意,在是在那儿之前,你得帮我解决一件事情。”
————
南晋这次的伤亡比之前都还要惨重一些。
回到雍城,古月升就急急忙忙的迎上来,“王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古月升添油加醋的将这里发生的事情向宋良战描述了一遍,又像他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惨状,才道,“那几个人现在就在大牢之中,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他指的是从胡族抓来的那几个士兵。
“还有,之前夜杀带回来的那三个人,全部都是硬骨头,我方法手段都用尽了,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
可他们越是什么都不肯说,就越是激起了古月升内心的好奇。
将这些七七八八的糟糕的事情向宋良战汇报完毕之后,宋良战让出一条道来,露出一直站在宋良战身后的苏南云。
苏南云冲古月升招了一下手,“幸苦了,古大夫。”
她想这次战役之后,古月升才是真正忙的时候。
那么多人受伤,就算这军中有军医,但古月升身为大夫,不去帮忙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
“苏,苏姑娘,”古月升猛然看见苏南云露出的面容来,怔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有许久都没有看见过她,甚至已经都快忘记她的存在了。
这消失许久的人突然一下子出现在他的眼前,说实话,古月升还有些不太习惯。
苏南云眉毛一挑,神色了然。
古月升接着又发现了苏南云身后跟着的人。
这两个人,古月升并不是很陌生。
“他们,”他眉头一皱,不明白怎么这两个人也跟过来了,因为没有搞清楚是敌是友,古月升的神色中带着几分警惕。
现在他们跟胡族还有地灵城的交战正处于激烈的阶段,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对方可能会想出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对付他们。
“先进去再说,”宋良战不想再这里待着浪费时间。
进入雍城,巫鸠和游罗的表现还算老实。
特别是游罗,从一个出口成脏的炸毛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
若不是知道游罗的情绪还算正常,苏南云肯定以为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而苏南云让巫鸠帮忙解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胡族跟地灵城的士兵那异于常人的问题。
坐在巫鸠的对面,苏南云抱着手中的藏魂木防止它乱动。
好在它此刻还比较听话。
“地灵城的人杀伤力跟抗打击的能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这件事情我想跟你可能脱不了关系,对吧,巫鸠大人?”她的眼神中还存着对巫鸠的戒备。
毕竟曾经是敌人,苏南云不可能这么快就选择相信他。
巫鸠进入雍城换了一身装束,恢复了他之前在地灵城的神棍的模样,面对苏南云不客气的质疑,巫鸠低声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可没有那样大的本事。”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将自己的一只手揣进另一只袖袍之中,低垂的刘海将他的面容掩去了大半。
他将那苹果啃的清脆的一声响,这让一旁的游罗回忆了之前在地灵城他被苏南云吊在城楼外面的时候,巫鸠跑过来跟他说风凉话,手里也是拿着一个苹果在啃着。
“不是你?”苏南云的眼神冷冽起来,如果不是巫鸠的话,那么能做这种事情就只有易子敬了。
“可恶!”她将自己的拳头紧握着,咬着牙,悲伤跟愤怒同时冲上心头。
宋良战轻轻拍了拍苏南云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平常人不可能在瞬间功力大增的。”苏南云道,“他控制地灵城的那些人,让他们的攻击的力量和防守的力量都高于常人数倍,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等下次他们再攻城进来的时候,我们的胜算就少了大半。”
巫鸠继续啃了一口苹果,将啃的残缺的苹果轻放在旁边的木桌之上,在衣袍上将自己手上的惨渍擦干净。
他这个动作,令一旁爱干净的古月升感觉一阵牙疼。
“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会造成一定的后果,”巫鸠流畅好听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易子敬原本也属于东洲之人,而在东洲,这种能够在短时间让人增强体魄的方法有数百种。我想,他所用的,跟藏魂木也脱不了关系。”
“华安王,我想你应该已经听说过,尸人这种东西吧!”巫鸠那隐藏在厚重的刘海之后的眼睛,定定的望向了他对面的宋良战。
尸人这两个字,明显的勾起了宋良战注意力。
之前,攻击他和无相子的那些人,就曾经被无相子称为,尸人。
当时,就是为了击退这些人,才加速了无相子的死亡。
说起来,无相子的死,其实也是有他的责任的。
宋良战的神色沉静而严肃,巫鸠望着他的表情,隐隐的笑了起来。那笑容显得诡异而又神秘。
“我想华安王在与易子敬交手的过程之中也应该发现了,易子敬此刻的状况也是异于常人。他因为受到不死之术的诅咒,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得不到救赎,灵魂无处安放。也无法像中原人相信的所谓转世的说法投胎。”
“易家的那个公子,是他侵占了他的原本的身体,借着他的身体重新长大。只是,原本属于易家公子的生命,早就结束了。只剩下一具破财的躯壳被占领了而已。所以我们看到的易子敬,本就说不上是寻常意义上的人类。”
巫鸠说着,看了一眼苏南云的反应。
她应该已经察觉到,易子敬跟平常之人不一样的情况。
“可是,”苏南云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以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最初的时候她所见到的易子敬,虽然体弱多病,可是并不像现在这样。
身体也没有像现在这般弱。
“灵魂这种东西,是有强弱之分,你以为,他年少的时候,为什么要接近你呢?苏姑娘,”巫鸠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该不会觉得,是因为他喜欢你吧?”
“呲,”的一声。
苏南云觉得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的心脏一般,面对巫鸠的话,除了苦涩,苏南云想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就在刚刚,她回忆起年少时候的易子敬,脑袋里浮现的全部都是他面对她时带笑的眉眼,温柔的神情,和对她的无尽的包容。
苏南云不会自恋到认为一个人接近自己就是因为喜欢。
可是她总觉得,有些情谊,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