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胡族的士兵甚至没有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对他们出手就被干掉了。警惕心使得他们将攻城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转移到了现在正对他们出手的人中,只是茫茫人海中,大家穿着一样的盔甲,根本就分不出来谁是谁。
守在雍城之中的人很快解决掉试图攻进来的胡族,开始将准备好的兵器投入到正门攻城前的使用。
而将翼城收回来的士兵也杀了回去,对胡族的进攻者形成的反包抄的形式进攻。
一时之间,胡族兵力中心腹背受敌,陷入一片混战之中。
古月升拿着望远镜看着城下厮杀的起劲儿,呐喊声嘶吼声惨叫声连成一片,血光冲天。
那血腥的场景,实在不是什么吸引人的景色。
古月升一边看着,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而他盯着战场上的目光却是一片淡漠。
那几乎可以说的上冷淡的目光中有几分讥讽跟嘲冷,也有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情绪。
对于他来说,这样大的厮杀场面并不能唤醒他内心深处的怜悯跟同情。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漠凉跟宋良战那种见惯了这样场面的无动于衷不同,仿佛他天生就是如此冷血一般。
他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唇边的那抹讥讽的冷笑还没有褪去,转身就看见了正朝着他走过来的玲珑。
他收拾眼神中的冷漠,朝着她淡笑道,“玲珑姑娘如此急急忙忙做什么?这雍城,胡族之人今天是拿不下来的。”
玲珑面无表情,漆黑的瞳色之中难掩担忧之色,“王爷进去快一个时辰了,我家太傅也没有出来。”
“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古月升面色悠然自若,“谁死了宋良战那家伙也不可能出事儿,他不可能出事儿,你家太傅也不会有事的。”
古月升说的笃定。
话虽如此,可玲珑还是忍不住担心。
地灵城现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龙潭虎穴,宋良战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可是这人心算计难测,而且双拳难敌四手,谁能保证就一定不会出事儿?
况且苏南云的武功,还没有多厉害。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城楼之下的战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丽高将军急急忙忙的冲上来,浑身都是血,“古大夫,这情况有些棘手啊。”
古月升上下扫了他一眼,确定丽高老将军身上的血都不是他的时候开口调侃,“老将军,我都说了多少次,王爷早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能不上场就不上场,刀剑无眼,您到时候要真受了点儿出了点儿什么事儿,这个责任可不是谁都能够负的起的。”
丽高老将军瞪了古月升两眼,严肃了语气,“后生,老夫可是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我驻守边境这么多年,我的兵我的臣都在为了百姓浴血奋战,我身为他们的将军,又怎可退缩?你可不要看着我这把骨头老了就看不起我!”
他的语气激动,面色严肃,颇有一种教育人的味道在里面。
古月升默了默,唇边那么淡然的弧度又微微扬了起来,避开这个话题,他道,“底下是发生了什么其他事情吗?你神色怎的如此匆忙?”
丽高老将军皱眉望着城楼下面,凝重道,“我觉得城楼下面那些胡族的兵太过奇怪了,就跟杀不死一样。他们的战斗能力,远比我预想的还要高。就跟之前——”
“就跟之前你遇到的那些地灵城的士兵一样?”古月升听罢轻挑了一下眉毛,拿着自己的望远镜又开始望着下面的战场。
情况果然如丽高将军说的那样。
被包抄的胡族兵力已经从刚才的突击之中反应过来,陷入新一轮的厮杀之中。
他们仿佛一个个的杀人武器,所到之处鲜血飞溅。
宋良战带过来的五千精锐骑兵本来就是他自己手底下精心训练出来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士兵能够相比较的,最擅长的事情也是在战场上突袭。
但他们应对起胡族的这些人的进攻,也只能勉强的抵挡的住。
况且胡族的人比南晋的兵力要多上太多,照着这个架势下去,南晋的士兵不一定能够抵挡的住。
古月升看了一会儿,忽而眉间微蹙。
那些胡族之人的情况,的确跟之前在地灵城遇到的十分的像。
“古大夫,”玲珑也察觉到了下面胡族的士兵不一样,把开腰间的剑,就准备下去帮忙,
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在战场上,总是好的。
“玲珑姑娘,我与你一同去。”古月升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对丽高将军道,“这些胡族的士兵的确很怪,但是现在我们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得称到王爷归来。”
他的眸光变的深重,半晌道,“我相信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丽高老将军点头,对于胡族的人的这种情况,他们事先都不清楚。
现在就算是宋良战回不来,他们也一定会死守着这雍城,绝对不让胡族的人再攻进入半分。
————
苏南云抱着藏魂木闯进了前方的一片树林之中。
她还没有闯进这片树林,身后地灵城的人就已经从暗道之中追了出来。
同时之前追赶她的三个男人也跟了上来。
因为之前藏魂木的问题,使得他的反应稍微落后于苏南云,不过这会儿也追上了她,只要苏南云的再次停留一秒钟,就一定会被他们再次抓住。
然而苏南云绝对不可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她望着前方的这片树林,眼睛轻轻的一眯,勾起些许的笑意出来。
你们以为到了这树林之中,还轮得到你们来做主吗?
她的身影如狡兔一般窜进了这片树林之中,将藏魂木紧紧的抱在怀中。
她根本就没有主意到,那散发红光的藏魂木依然在动,它上放伸出来一丝丝细小的红线,贴着苏南云方才受伤地方流出来的鲜血,将她还未干涸的鲜血顺着那根红线一点点的吸进那盒子里面。
同时,苏南云的伤口,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悄然愈合。
那伸出来的红色的线仿佛生灵的触角,又仿佛是没有什么实质的搭在人体之上的灵体,苏南云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伸到了自己身上。
也许如果她此刻看见了,估计会被吓的个半死。
待到她流出来的鲜血全部被那根红线吸进去,她身上的伤口也跟着愈合的时候,那如触角般红色的丝线动了动,仿佛某种吃饱喝足的动物,慢悠悠的将那触角重新缩回了盒子里面。
盒子之上如机关一样转动了两下,盒子上面的那一处古老的花纹动了动,如同活物一般睁开眼睛,打量着正抱着她跑的人类。
苏南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突然一下子浑身充满了力气。
她的脚下就像是生了风一样,避开了追上来的三个人。身体如游鱼一样在树林之中左转右转。
她在布阵。
追上来的三个人也跟着她的身影后面,突然的一个转弯之处,他们将苏南云给跟丢了。
三个人同时停了下来,皱眉的望着眼前这几棵树。
明明他们方才就是看见苏南云从这边跑的,为什么自己一追过来就连苏南云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而在另一边,苏南云停下来微微的喘了一口气。
这障目的阵法也不知道对他们来说能够撑多久,不过能撑一会儿就一会儿吧。
即使时间很少,也足够让她逃走了。
苏南云刚喘了两口气,抬起头来准备走,前方地灵城城中的人也已经闯进了这片密林之中。
她的眼睛微眯了起来,扭头就走,转身之时,这片林子之间突然升起来一层层白茫茫的雾气。
那突然升腾起来的雾气白茫茫的一片,如同浓烟一般逐渐弥漫在整片林子之间,将这片林子,还有林子之中的人包裹在其中。
这雾——
苏南云心头一震,这白茫茫的升腾的雾气如此之眼熟。
在她还在愣神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血腥味瞬间钻入她的鼻尖。
苏南云猛的回过头来,她察觉到身后弥漫着的,一阵阵死寂般的杀意。阴森,沉寂,恐怖。
怀中的藏魂木在她手中不安的转了一个圈儿,转过来,跟着苏南云一起注意着某个地方。
苏南云的眼眸更沉了些许,“谁?”
树林之中一阵寂静,只能听见什么触动枯木树叶的细微颤动之声,怀中的藏魂木悄然的往苏南云的怀中缩了一下。
苏南云盯着异动传来的地方,突然,林子中的雾气渐渐的散去,一个穿着黑色衣袍的男子,手拄着一根很长的,镌刻着繁复花纹的木杖从迷雾之中走来。
他那一双黑色的,沉寂的,隐隐带着一丝慵然微笑的眼睛,隐藏在那连着黑袍的帽子后面,又力的透了出来。
“是你?”苏南云看见他的样子,警惕褪去了几分,却还是皱着眉头。
她就觉得这突然升起来的迷雾怎么如此的眼熟。
原来是巫鸠。
此刻的巫鸠,已经褪去了之前她在地灵城之中见到的穿着儒袍的神棍模样,现在的他,显得十分的神秘却又强大。
苏南云觉得他这一身装束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见没有见过这样的巫鸠。
巫鸠的脸大部分都被掩盖住,只有那双眼睛格外的清楚,苏南云却知道,这个就是巫鸠。
巫鸠此刻真的应了他原本的身份,像一个神秘的巫神。他盯着苏南云,眼眸中露出寂然而神秘的微笑。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的移到苏南云手中抱紧着的,藏魂木之中。
看见那藏魂木,他的目光柔和的几分。
他抬起一只手指,黑色的长长指甲像是氤氲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向苏南云怀中的藏魂木。
苏南云怀中的藏魂木立刻像感觉到某种召唤一般,剧烈的抖动着,却又不愿意听从哪召唤一般,死死的待在苏南云的怀中。
感觉到巫鸠要做什么,苏南云将怀中的藏魂木捂紧,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忽然,巫鸠的眼神微微一沉,伸出去的手指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的事情。
他抬眸,静静的盯着苏南云怀中的藏魂木,静了半晌,眼眸中露出一抹了然之色,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你认了主,你也还是要回家的。何况你认的这位主子本就不是凡人,你的存在,只会给她带去更深的危险。”巫鸠自说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这里存在的另外一个人听。
苏南云听不明白他嘴里究竟说的什么意思,眼神警惕的盯着巫鸠,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怀中有什么动了动,在轻轻的碰在她的手指。
她低头一看,猛然惊住了。
她的怀中,一个红色的类似于枯枝木头一样的东西正躺在她的怀中,那东西像是一根小小的权杖,浑身都遍布着火红色的奇怪的图案,头部的地方跟大,就像人的脑袋。
脑袋处有一道细细的缝隙,像两只眼睛,正朝着苏南云眨着眼睛。
此刻,这变了形状的藏魂木在苏南云手中立了起来,宛如活物。
苏南云感觉它的触须刮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皮肤,痒痒的,麻麻的。
“你你你是什么怪物?”绕是知道这玩意儿不同寻常,苏南云看见这么一个东西突然闯进自己的视线的时候,还是吓了好大一跳。
这根本就不是之前那个小盒子藏魂木麻,而且形状越看还越眼熟。
苏南云大脑里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猛然回头,看着巫鸠手中握着的那根权杖。
眸光流露出震惊。
她手中的东西,跟巫鸠手中握着的那根权杖,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她手中握着的这根东西浑身都流露着红色的像岩浆一样的东西,而巫鸠手中的权杖是黑色而死寂的。
“它谁?你跟它什么关系?”苏南云心里有点儿慌,一下子就想到手中这玩意儿跟巫鸠的关系。
巫鸠是东洲来的术士,藏魂木也是东洲的圣物。
莫非这藏魂木原本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
巫鸠垂下眼睑,眸光静默,“藏魂木自从被送到中原之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的状态。后来这两样圣物在交战之中失去的踪迹,后来有一只被人练成了法器,另一只就彻底陷入了沉睡。我实在没有想到,它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并且,还认了你做主人?”
“啥?”苏南云没听太明白。
巫鸠没有回答她,默了默,他单膝跪地,在苏南云的面前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