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外面修筑的这些作战用的沟壕依旧让苏南云怀疑。
地灵城就算再牛逼，如果惹毛了南晋，宋良战带着大部队过来，将这里碾平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给了土方冗这么大的勇气，让他竟然敢在老虎的鼻孔里拔毛的？
这边苏南云正躺在地上思考这件事情，另一边古月升古大夫悠哉悠哉的已经混进了地灵城的中地带。
他的手中悠闲的甩着一块儿通令牌，正是刚刚从苏南云的怀中顺过来的。
果然，他在心中感叹道，易子敬给的玩意儿就是很管用。
这些人看见他手中的通令牌都不拦着他了。
凭借着以假乱真的易容术，古月升在地灵城中游荡，继续游荡。
他顺着那修筑的沟壕来到里面的一处城墙处，向远处眺望着，寒风刮起风沙，冷冷的拍打在古月升的脸上。
他顺着城墙往里走，看见了正在训练的士兵。
地灵城的地势已经被改了很多的道儿，可以说的上是错综复杂，加上高筑的城墙。
他的眉目一皱，神情严肃。
如果将这座城用来作战的话，那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能攻能守，四通八达。
地灵城的土方冗？
想来这个人还应该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能够小看了。
不过他现在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研究这地灵城中的地形的。
如苏南云所想的那样，宋良战早就已经察觉土方冗这么明目张胆的向南晋示威一定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土方冗如果不是一个傻子，就算自己野心再大也不会做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
古月升潜入了一处严防死守的高楼中，里面的设施跟中原地方的设施无异。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土方冗老窝了吧。
古月升摸了摸额头的汗，让他一个人来做这种事情，还真是有些紧张。
要是被人发现，可就真的不好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人皮面具，确定没有任何的异样之后才潜进去。
他听见有人在用胡族的语言交流着什么。
那些外来的语言对古月升来说并不难懂。
毕竟他自己也是有半个异族血统的人。
胡族，戎族，阿拉王族，以及边陲的一些少数名族都生活在北方，俱以游猎放牧为生。
他们在说什么古月升并听不太真切，只是大概猜出来他们在商议着一些战事。
而且外面也有重兵把手，他虽然化了妆易了容，但依然要保持低调。
趁这些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推开隔壁的一扇门走了进去。
屋内俱是很厚重的中原文化的陈设，光线并不太充足，整个房间看上去有些阴沉沉的。
古月升在房间之中扫视了一圈，将目光落到一张书桌之上。上面放着几封信，有几张信纸还落在外面，古月升猜测应该之前有人在这里待过。
他走过去，将桌上的信纸拿起来，紧接着神色猛的一变。
果然没错！
宋良战猜测的果然没错！
古月升又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下面的几页纸。
因为像是发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的严肃。
地灵城，土方冗……
他正要拿起那些纸张细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听声音，正是往他房间的方向而来。
他听见有人用胡族语叽咕道，“刚刚屋内的那些信纸我想起来还放在桌子上的，我得回来确认一下，接下来的动作，就按照我说的做吧！这一次，定要南晋狠狠的吃写苦头。”
古月升将手中的东西一放就准备躲起来，但这间屋子的建造虽然像中原文化的，可是里面的东西太空，根本没有地方能够让他藏的。
他的目光瞥到了窗户外面，随后心中的念头就立刻被他给打消了。
不行！
现在正是白天，外面有很多的守卫，他如果出去的话，一定会被人给发现的。
古月升虽然一向都很沉稳，此刻依然忍不住心中发虚。
然后他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在对方推门进来的时候，退到了屋子中间，低头而立。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土方冗。
看见古月升，他的两道浓眉蹙了起来。
他可不记得自己吩咐过人守在这间屋子里，他只让人守在外面。
谁敢不听他的命令擅自闯进这里的。
古月升已经能够感受到头顶那道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未等对方开口，他便主动回答，“刚刚属下听见屋子里有动静，当有敌军混入，便主动进来查看了一下。”
“哦？”土方冗盯着他，那眼神跟语气都充满了怀疑，“那你发现了什么吗？”
古月升知道这个关键的时刻自己绝对不能慌，也不能乱，低头恭敬的回答，“没有，是属下多虑了。”
他一直低着头，能够看见土方冗的脚步正在朝着自己慢慢走近。
他的心也跟着他慢慢走近的脚步往上提，
听宋良战说过，地灵城城主土方冗生性多疑，又暴戾无常。看来宋良战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垂下头的古月升已经悄然做了准备，做下了最坏的打算了。
杀掉土方冗对他此刻来说虽然是个下策，可相比之下也能够省掉许多的麻烦。
不过，他能不能真的杀的了他这件事情，还是有待考虑的。
正当土方冗走了近来，抬手手掌要做下一步的动作的时候，一个小兵突然出现。
“城主，有情况！”
他的突然出现打破土方冗的动作，他将手收了回来。
小兵说完才察觉到眼前的异常，吞了吞口水道，“城主，刚刚有人潜入了筑地，还烧了我们的粮库。现在火已经扑灭了，但是人还没有抓住。”
要知道粮食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可是重中之中的东西。
而且他们即将面临打仗，更加重视粮食的囤积。
现在居然有人闯进来烧了他们的粮库，
土方冗瞬间就暴走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土？
再也顾不上眼前的古月升，他指挥着几个属下就风风火火的过去探查情况了。
他一走，古月升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望着城墙远处冒起来的火烟，心想居然有人比他的胆子还要大，放火都放到地灵城来了。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一个小兵朝着古月升吼了过来，“还不快跟着城主去抓人去？”
古月升心道老子好不容易从土方冗的眼皮子松了出来，又怎么会再羊入虎口。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他表面上却一点儿都没有表现出来。
默默的跟在了那小兵的身后，准备抓住机会就跑路。
一个黑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手中的锋芒闪过，那个小兵瞬间就被人划破了脖子，鲜血迸溅。
来人一身黑色的宽大衣袍，整个都散发着一种凌冽逼人的气势，霸气外露，
古月升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的时候，脚步不准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看见古月升的动作，朝着他伸出手，“过来！”
不容拒绝的声音。
古月升冷然的盯着他，看着他沾满鲜血的手，觉得有些好笑。
“抱歉，大皇子，我怕脏！”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古月升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乾锦。
他的眼神凌冽，手中沾满了鲜血，浑身的气势逼人。
古月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让自己跟他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见他的拒绝，乾锦的浓眉一皱。
“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一样，像什么？”说着不管古月升愿不愿意，就着沾满鲜血的手一把将他整个抓了过来搂在怀中。
“别动！如果你不想死在这里，就老老实实的。”乾锦拦过古月升，扭头施展轻功离开。
他们的行踪很快就会被这城中的人发现，得尽快的离开这里。
古月升突然被他揽入怀中，一股血腥味和这一股男性特有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尖，令他作呕。
闻着那股味道，古月升几欲呕吐，却因为乾锦死死的摁住他的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乾锦松开了古月升。
刚一松开，古月升转身就大吐特吐起来，那感觉就像是要将肠子都给吐出来一样。
乾锦皱眉看着古月升，一双漆黑凌冽的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看古月升吐的要死不活，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准备上前帮他。
“别过来！”察觉到背后人的动静，古月升伸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的面色苍白，虚弱的喘气，“我看着你就恶心，如果你不想让我吐的更厉害，就别过来。”
他虚弱的语气中藏着一股对乾锦深深的厌恶感。
乾锦停住了欲要上前的脚步，盯着古月升的后背。
他知道古月升讨厌他，却不知道古月升已经讨厌他讨厌到看见他就想吐的地步。
不过，他看见古月升的异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古月升终于吐完了，觉得胃里的那点儿东西已经被他轻干净了，才转身过来，他扒掉了脸上的胡子人皮面具，露出那张脸来。
古月升很少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即便是在华安王府之中对着宋良战，他的脸上也是涂了一层特制的东西的，使得他原本的面容变的粗犷了一些。
阳光之下，退去面具的古月升露出那张几乎挑不出瑕疵河的脸来。
若非是右脸从眼睑到脸颊布着一条恐怖的疤痕的话，那绝对要算的上是令人惊艳的面孔。
古书之中描写过的那些惊艳了别人的目光的美男子的面孔，也不过如此。
乾锦对古月升原本的那张脸并不意外也不震惊，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看着那张脸，看的都快腻了。
他震惊的是，古月升脸上的那道疤痕。
之前在陈国的时候，古月升脸上也是涂了东西的，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他脸颊上还有一道疤痕。
那道疤痕或许放在常人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却深深的刺痛了乾锦的心。
他清楚的记得，路涯以前长了一张多么完美无缺的脸。
在他还不知道路涯的身份的时候，那张脸也曾经刻进过他的心里，很久都让人难以忘怀。
看见乾锦震惊的眼神，古月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
那笑容带着三分讽刺，七分漠凉。
“大皇子，多谢你方才的相助。”讨厌归讨厌，憎恨归憎恨，但是一码归一码，客套话他还是要说的。
但古月升这副客套的样子，看在乾锦的眼中就有些装模作样了，他有些生气。
他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放弃了他在陈国的地位，追随他都追随到地灵城来了，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愿意原谅自己的？
古月升自个儿客套完了就要走。
他刚刚已经发现了土方冗的野心，他必须要将这个消息早点儿告诉宋良战让他早做准备，否则的话后果会变的十分的棘手。
他刚一走，手腕就被人狠狠的给拽住。
古月升吃痛，回头厌恶的看着乾锦，“你要做什么？”
他最讨厌别人触碰他。
尤其是男人。
更尤其，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不做什么，”乾锦的声音冰冰的，也没有要将他的手臂给放开的意思，“这里不安全，我得跟着你。”
古月升觉得有些好笑。
“大皇子，这里安全不安全我不需要你提醒我。我想我们彼此都不想看见对方，你跟着我，就不怕我一气之下杀了你？”这个人还真是好笑。
以前的那些仇怨在他心中还未完全平复，这个人又想来招惹他。
他的眼神冰冷如刀锋，好像乾锦是他眼中恨不得立刻消失的仇人。
看着他的眼神，乾锦的眉头蹙了起来，“路涯，你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即便是当初路涯真的受到了伤害，乾锦觉得，那也是他外祖父做的事情。
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路涯要这样一直苦苦的针对他？
乾锦的话刺痛了古月升那颗原本已经冷的麻木的心。
他扭头看着乾锦，他那张脸上根本就看不到一点儿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的愧疚。
“你凭什么会觉得，我要原谅你呢？”
因为乾锦狠狠的抓住了他，古月升将那一口话说完都显得有些困难。
他整个人的呼吸都变的有些急促了起来，那些已经快要被他忘记的痛和恨纷纷的浮上他的心头。
他想那些肮脏的人的手，想起他们的嘴角，想到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