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敬顿了顿,又说,“这些事情我在你小时候知道一点儿,至于其它的都是从姜遐深那里听来的。姜遐深也是当年研究出秘术的后人之一,只不过他们所用的术法只是半成品,所以后来才成了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说到最后,易子敬嗤笑了一声。
轻蔑的目光从天边掠过,仿佛在看一个冷笑话。
苏南云听出了易子敬在提到姜遐深时候那种深深的不屑。
她觉得易子敬一定讨厌极了姜遐深,
“不过,”易子敬微微侧过身来,看着苏南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找到了你师父无相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他轻轻的一句提醒令苏南云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她何必如此的纠结。
这些事情,只要找到了师父,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她一拍大腿,跟着起身,可瞬时间又犹豫了。
她在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有用的消息。
她要去哪里找无相子。
易子敬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道,“你的师父,应该不会出了地灵城的。”
苏南云看着易子敬,问道,“你怎么知道?”
易子敬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师父那么聪明的人,如果自己没有被抓住,就一定会有办法跟你取得联系,但是他却没有立刻跟你取得联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南云想了想,答道,“意味着他已经被人抓走了?”
恍然间又觉得不对。
如果师父真的已经被人抓走的话,这山上她看到的场景一定不是这样的。
师父应该是自己走掉的。
可他又是为什么像易子敬说的,不跟自己取得联系呢?
看见苏南云的纠结,易子敬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抹宠溺,“因为他在等你回来,他就在这地灵城。他不回来找你,但是你一定会回来找他的,不是吗?”
“他,在,等我回来?”苏南云被易子敬的话激的醒了神,觉得一下子好像什么都能够说的通了。
所以他现在就一定还在地灵城。
那他不现身,不出现?
难道是在忌惮着什么东西?
苏南云正想着,突然被山下的吆喝声惊醒了神。
“快!爬到无相峰,将无相子那个老东西留下来的东西全部都给我砸了!”
山底下,一群士兵装束的人冲上山来。
他们个个身材强壮,又因为地灵城在边境,常年跟胡地的人接触,这些士兵的身上也养出了匪气。
他们很快的冲上山来,苏南云跟易子敬相视一眼,两人纷纷躲到了屋子后面。
上了山,看见眼前的场景,那汉子啐了一口,“这怎么回事儿?有人来这里打过劫了吗?”
那汉子好像也很意外眼前这人砍过的场景,觉得自己来晚了。
“那个死老头还真是个倔脾气,看起来结的仇家也不少嘛。哈哈哈,既然抓不住他,那就将这里的东西全都给他烧干净喽!”
那个带头的汉子手指一挥,指挥着身后的人上前,要将这山间搭建起来的木屋给烧毁。
苏南云动了动,准备冲出去,被易子敬拦下。
“等等,再看看。”
果然,手底下的人上前提议道,“老大且慢,说不定无相子那个老头儿还留下来了什么东西,将军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寻找这些东西,不如我先进去搜一搜,说不定还能够有什么发现呢?”
那老大一想觉得挺对,手一挥,手底下的人就跟土匪一样冲进了山间的木屋里东翻西翻。
这屋子里事先已经被人翻过了,除了一些书籍,他们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找不出东西来的地灵城士兵发了火,狠狠的将那些书摔在地上,骂道,“都是些什么狗屎玩意儿,老子一个字儿都看不懂。”
跟在他身后的属下心一颤,悄悄的将他扔在地上的书籍拾起来。
“这些书,还是带回去给军师看吧,我们五十军唯一有文化的人就是他了。”
带头的汉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着嗓门儿道,“你的意思是说老子没文化吗?”
身后的小兵被吓的手一抖,笑眯眯的道,“哪里呢大哥。您可是我们五十军最有勇有谋的人,军师跟您比起来,还是次那么一丢丢的。”
说着他伸出了一只小指头,露出一小截儿指甲盖。
带头的汉子像是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不过还是冷哼了一声,“那是当然,那个文弱书生,哪里能跟我比。”
手下抽了抽嘴角,心说您现在不就是被军师坑上这无相峰来的吗?
不然这种苦事哪里沦落的到将军您的头上来啊。
但这小兵心里虽然如此想,但还是满脸带笑的望着自己的老大,连连点头称是。
就他那个暴脾气,他可不敢跟自家老大对着来。
带头的汉子望着这座木屋,发现实在找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下令道,“来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部给我砸咯,一个都不要剩下。”
接着他又咬牙切齿道,“哼!叫那个小丫头片子当初欺辱于我,如今我终于可以报仇了!来人,给我砸!”
躲在屋子后面的苏南云看着不远处那位穿着黑色盔甲,胡子拉碴,一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满眼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游罗?怎么会是他?”苏南云的声音里带了三分讶异,七分惊恐!
倒不是因为真的惊恐,而是因为眼前这货,不正是当初苦苦追求过她,不仅被她拒绝还被她狠狠戏弄过的地灵城神棍二人组其中之一的游罗大汉吗?
想起往事,苏南云的嘴角也抽搐了。
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他。
他什么时候成了地灵城的士兵了?
“怎么?你认识他?”头顶传来易子敬的轻声询问。
苏南云有些无奈,“算,算是认识的吧!”
毕竟当初她可是当街脱掉了他的裤子将他吊在了城楼之上供地灵城的百姓欣赏了一天一夜。
苏南云刚说完,游罗已经开始指挥着他的手下砸东西了。
那些可都是无相子留下来的东西,苏南云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毁掉。
见苏南云要冲出去,易子敬拉住她,冲着她轻轻摇头。
他们现在是不适合暴露,既然游罗认识苏南云,那苏南云就更加不能暴露了。
可是易子敬心中很清楚,他无法阻止苏南云的行动。
所以在拉住苏南云的那一刻,他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同时,他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块儿银质的面具戴上,白色的身影飞速的一闪,快如闪电的身影混入人群之间,阻止了那些人砸屋的动作。
他的身影太快,即使是在白天,苏南云也种恍若看见了鬼魅的感觉。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那些砸屋的士兵显然更加的震惊。
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就被人从屋子里扔了出去。
没有被扔出去的,也都像被人点了穴位一样,动弹不得。
易子敬做完那些动作只在一瞬之间,然后他飞快的退出了人群中,与他们离开几丈的距离。
他出现的太过突然,身法又如此诡异,这些士兵成功的被震慑到了。
他们望着远处竹林掩映之间,那个像是从天而降的白衣男子,纷纷吞了吞了口水。
“你,你谁啊你?”游罗最先反应过来,拿出一点儿带头人的气势恶声恶气道,“干什么坏老子的好事儿?”
易子敬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他本是一个温和的人,此刻戴上面具,整个就像被镀上了一层冷霜,让人不敢靠近。
“我劝你们最好还是离开这里,的饶人处且绕人,事情做的差不多就行了。”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没有什么温度。
那些汉子哪里会受他这样的威胁,正欲出声反驳。
易子敬好像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目光淡淡的从他们扫过去。
“当然,”他用不徐不疾的语气继续道,“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介意让你们露尸荒野。”
他的声音明明听上去没有威胁力,却让那些人从骨子里生出来一股寒意。好像他们再在这里停留一刻,下一刻他们就会死在他们手中。
游罗刚刚土匪一般的气焰就这样被压了下去,他与远处的那个白衣男子对视了两秒钟,手一挥,“我们走!”
有人不满,“老大,”
这男人虽然感觉挺可怕,但看那弱不经风的身子骨儿一定没有什么杀伤力。
这群士兵的自尊心受到了威胁,颇有一种不跟他干上一架就不认输的架势。
万一这只是只纸做的老虎呢!
那他们一定揍扁了他!
听出自己的下属发出不满的声音,游罗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
游罗此人,脾气暴躁,最难伺候,骂人的时候输出全靠吼,一不小心就会被军法伺候。
但是当他不骂你的时候,才是他真的生气的时候。
跟在他身边的小弟接受到他的传来的危险的信号,悄咪咪的闭了嘴,带上自己的人,灰溜溜的下了山。
待他们离去,易子敬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俊美的脸。跟平时不同的是,他的脸色冷漠,眼神也带着冷光。没有一点儿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们这就走了?”
听见身后传来苏南云的声音,易子敬收起手中的面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嗯。”他轻轻的发出一个音节,转身过来,“好了,我们下山吧。刚刚那个游罗的人,看起来还有几分见识。”
苏南云听见他夸赞游罗,愣了一下,随后答道。“他啊,别看他外表糙。他有一个好兄弟,名叫巫鸠,人可滑着呢。游罗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还怎么糙也该被改造了。”
易子敬轻轻一怔,“巫鸠?”
苏南云嗯了一声,给易子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游罗跟巫鸠的身份。
他们两个人以前是地灵城中出了名的混混跟神棍,靠招摇撞骗为生。
游罗以前是街霸,专好做一些欺男霸女的事儿。
巫鸠原本应该不是地灵城的人,是后来出现在地灵城的。
来地灵城的第一天,他就跟地灵城的混混游罗杠上了。
结果游罗就被巫鸠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当然他只是嘴服心不服,可是又因为某种原因他不得不听巫鸠的话。
苏南云小时候跟顾允文下地灵城玩,当时游罗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对十一岁毛都还没有长齐的她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发誓要取她为妻。
还从顾允文哪里知道她就无相子的弟子,天天跑到无相山底下对她深情告白。
苏南云被他骚扰的苦不堪言的时候,巫鸠出现了。
巫鸠那个神棍那时候应该是刚给人算完命刚收摊,掐指一算出了她苦恼的事情,说自己有法儿可解她的困扰。
当然,方法儿可是有代价的,苏南云必须付五十两银子给他。
那时候苏南云并不知道巫鸠跟游罗认识,当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付了五十两银子,听了他的建议扒掉游罗的裤子将他吊在城楼之上供地灵城的百姓欣赏了一天一夜。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
游罗真的不再纠缠她了,但却因此而恨上了她,因爱生恨的他发誓要将苏南云先奸后杀,杀了再奸,奸了再杀。
所以苏南云这头刚从灾难中解救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灾难中。
苏南云陷入了更深的苦恼之中。
那天夜里,巫鸠啃着一颗苹果,站在城楼底下,望着被挂在城墙上的游罗。
他被吊了一天了,又被当做猴子欣赏了一天,男人的自尊已经被磨光了,又饥又渴,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
巫鸠穿着道袍,抬头望着半死不活的游罗,啃完了手中的苹果,手中的果核一扔,转身走了。
“巫鸠,你给老子站住!”游罗用嘶哑的嗓音大吼,“你故意的,你故意是不是?”
巫鸠双手戳在袖口中,回头望着他,“哦?”
他的眼眸中挂着一抹笑容,好整以暇的望着游罗,“有钱能使鬼推磨,苏姑娘付我银子,我当然要为她办事了。”
说着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来一颗苹果啃了一口,转身道,“你就委屈委屈,再吊上一夜,我保证,明天你就不会喜欢她了。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巫鸠说着,啃着苹果悠闲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