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子敬轻轻的捏过桌上的一个白玉茶杯,语气温和,“我当然是来看你啊,皇上。”
“不需要!”迟明神色冰冷,“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你现在也可以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苏南云现在已经不在陈国了。”
他试图想用苏南云来转移易子敬的注意力,然后这好像,没有什么用。
“我当然知道,这不用你来多说。”易子敬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向迟明,“我刚刚见到姜遐深了,你不好奇,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
听到姜遐深,迟明的目光瞬间一亮,转瞬之间又立刻熄灭了,“你见到他了?解药呢?朕的解药呢?你在哪儿见到他的?他现在在哪儿?”
迟明的神情异常的激动。
找到姜遐深,也就意味着他还有救。
易子敬看着他,淡淡的微笑,“死了!”
什么?
死了?
迟明震惊,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朕不信!”
姜遐深那个老怪物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你骗我!你骗我!”迟明激动的朝着易子敬大叫,将屋子内能够砸的东西统统收起来乱砸一通,“你骗我!他怎么可能会死!”
他心中不安,更多的是惶恐。
姜遐深要是真死了,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你!”迟明已经快要失去自己的理智了,他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朝着易子敬冲过来,“你一定从他那里拿到了解药,对不对?否则的话你也不会来找我。你一定是拿着那解药来跟我做交易的。”
“告诉我,你要什么?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快,把解药给朕交出来!”说到后面,迟明整个人几乎快要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了。
他的手在易子敬身上摸索,想要试图从他身上找到所谓的解药。
易子敬先是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刻,紧接着,他像是对迟明此刻的这种状态很不满意,手一挥,他将迟明整个人给摔到了地上。
手指快速的从桌上拿过刚刚的那杯茶,将茶杯中冰冷的茶水泼到了迟明的脸上。
“迟明,你一向自诩聪明过人。这个时候你还真的以为,你身上的东西真是姜遐深给你下的?”那水泼在迟明的脸上,使他瞬间安静下来。
易子敬那那冷冷淡淡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
那茶水顺着迟明的头发往脸颊上滑下来,使得他看上去尤为狼狈。
他瘫坐在地上,面容顷刻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易子敬看见他这狼狈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来。
“你为了稳坐这个皇位,向往长生不老。跟姜遐深做了交易,让他在你体内种了寂生体的血。而他自己都没有实现长生不老,而你却妄想通过他来实现你的这个愿望。不觉得太过可笑了吗?”易子敬毫不留情的声音击碎了迟明所有的幻想。
他的确是贪恋着长命百岁。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渴望着这个。
他是跟姜遐深做了交易,可是那种交易不是他能够选择的。
姜遐深这个老怪物早就想利用别人来达到他的目的,因此迟明成为了他当时最好的选择。
他受制于姜遐深,说到底也是因为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易子敬静静的笑了起来,“你还是真是敢说啊,皇上。”
“不过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没有任何的意见。”易子敬道,“因为不管你今天是不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难逃你将死的命运了。”
迟明的身体往后一缩,警惕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易子敬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易子敬的目光微冷,他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方盒子出来,“本来你的生死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我看着你也是受尽了煎熬。”
“迟明,你一心想要利用我跟苏南云达成合作。也一直利用我稳固你跟姜遐深之间的利益,可你知道,我在亲眼看着你们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的时候心中是怎么想的吗?”
他听上去平静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渗了血一般,令人心惊,“我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将尸体拿去喂狗!”
他眸底一片和煦的讽刺,看着躺在地上的迟明,面带笑意,他越是笑,就越是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既然你都是要死的,我自然也不能够太便宜你。”他的手一扬,迟明就像一个被人扼住咽喉的傀儡。动弹不得。
他的手随着易子敬的动作,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双眼通红,“你,”
他睁大的眼睛瞪着易子敬,嘴里只能吐这么一个字,像是有很多震惊跟惊疑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易子敬冷笑一声,“没错!姜遐深在你身上中的,不过是血蛊而已。这种蛊虫只会在长时间得不到原主人的鲜血的时候才会发作,而真正控制你的人,一直都是我。”他一边转动着手中的小方盒子,一边看着迟明的痛苦的反应。
他想大声呼救,宫外面现在就有人。可是此刻他除了抓住身边的能够抓住的东西之外,根本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呼救。
他意识到,今天,他也许真的是完了。
红色的小方盒子像是充满了魔力的魔盒,迟明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他睁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发丝凌乱,肢体僵硬。
也许待会儿宫人进来,看见的便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易子敬慢慢的蹲身下去,顺手将那小方盒子收入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紧接着,他的手一抬,划破了迟明身上的一处皮肤,鲜血的血顺着迟明身上流了出来,“不过我觉得,就这样让你死了也太过便宜你了。你之前不是说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吗?此刻我也正好让你体验一下这种感觉。让你亲眼看看,你这辈子费尽心思想要守护的江山是怎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失去的。看看你的好儿子是怎么为了江山挣的头破血流的。如此精彩的场面,你要是错过了,那还真是一场遗憾。”
迟明趴在地上,他的脖子上渗出一点儿鲜血出来,易子敬抬手,从他的血液中将一条血蛊给引了出来,
他面如死灰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一丝血色,趴在地上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动了动,“你,你是……”
他张口,声音也跟着他面容一般似的,瞬间苍老了十岁。
但是他的气息被卡在喉咙之中,半天没有顺上那一口气来,只睁着一双眼睛将易子敬看着。
易子敬起身,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的身姿高傲,从容,站起身那一身看着趴在地上的迟明却极尽轻蔑之意。
仿佛他就是一只被他踩在地上的蚂蚁。
然后他在迟明屈辱的,愤怒的,惊恐的眼神中,从容的离去。
夜色正浓,陈国的宫外传来隐隐的厮杀声,
那声音在夜色之中听上去如此凄厉而恐怖,但落在易子敬的耳中,却显得格外的动听。
“公子。”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弯着腰,站在易子敬的身后,态度十分恭敬。
易子敬微微侧过身,露出他那张完美的侧脸出来,那侧脸的弧度优美异常,温润的线条像是能够软化人的骨子似的。
他抬手,交给那蒙面人一个东西,“尽快找到姜遐深的老巢。那家伙精明的很,意识十分抗拒我的催眠。但是用这个,足够了。”
戴着面具的男子接过易子敬手中的一个琉璃色的瓶子,那期中有暗暗的幽火在其中跳跃,
“另外,找到臧龙令,将他还给宋良战吧。”易子敬声音像一首悦耳的乐曲,“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带面具的男子接过瓶子,朝着他恭敬的低头,“是的,公子。”
面具人很快消失不见。
易子敬抬头,望着夜空中那轮不知何时又出现的明月。
他的手磨砂着自己的洁白修长的手指,眸色陷入了深深的感叹跟回忆之中。他的眸光微光潋滟,像一副晕染的泼墨画。
“已经是中秋了啊。”他低低道,忽然低头一笑,“南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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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宫中火光四起,宋良战在城墙的一角抬眸望去,眸色微沉。
他的面色凝肃,站在夜风中一动不动,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塑。
“王爷。”
夜杀出在他的身后。
“调查清楚了吗?”宋良战头也未回,目光一直沉沉的看着前方的陈国皇宫。
夜杀面色略带迟疑,说话的语速却很快,“王爷,他的确是易子敬没错。但是属下并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国,也不清楚他在陈国究竟是想做什么。”
易子敬这个人,太过神秘了。
当初东晋灭亡的时候,易家也跟着散了。
而易子敬这个人,更是在南晋灭掉东西之前就已经传说消息死了。
对于这样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关注他的动向。
现在他突然出现,想要查清楚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做什么。
不是夜杀他们真的无能,而是这些东西,根本无从查起。
宋良战目光沉沉,却并没有丝毫责怪夜杀的意思。
本来要调查清楚这样一个像是凭空出现的人,也就是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