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睛,嗅了嗅空气,贪婪的闻着空中那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上天对我还真是不薄,要在我即将统一这天下的时候送给我这么大的一份厚礼。”
这个时候,苏南云要是还不明白,那她就是真傻了。
原来迟明所说的生不如死,大概指的就是这个。
但是苏南云绝对不相信,姜遐深这个老怪物要做的,只是单单的要了她的处子之身这样简单。
一定还会有更加恶心的事情。
苏南云想想身上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想尖叫,想逃,却又因为某种原因硬撑了下来。
她这一两年渐渐的修炼成了一种能力,越是惊恐害怕的情况之下,她表现的,就越发的平静。
她没有说话,转身摸了桌上的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往肚子里灌。
她的手指在发抖。
“可否再等我缓两日。”苏南云目光空空的望着前方,她的声音十分平静,平静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我这几日身体抖不太舒服。”
姜遐深的嘲冷带笑的目光微微掠过一抹诧异。
他倒是没有想到,苏南云竟然这么快的就能接受这个事实。
恐怕她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经历些什么。
姜遐深的唇边露出一抹意味颇深的笑意,他倒是很期待,苏南云在那个时候又会露出怎样紧张害怕的表情来呢。
也罢,左右他也没有想过在这种事情对苏南云做什么。
就她现在这破败的身体,他还看不上。
“对了,”他忽然问,“迟明来找过你吧?”
若说之前苏南云还能够勉强保持平静的话,此刻苏南云乍一听到这话,心头猛然一跳。
难道姜遐深知道迟明来找她做什么?
她转身过去,看着姜遐深冷笑着道,“那又如何?他可是陈国的皇上,来来看我的笑话有什么意外吗?”
苏南云语气充满浓浓的自嘲。
有种被人羞辱之后的愤懑不平。
姜遐深直视着她的面容,目光沉沉,带着探究,“难道他就没有对你说点儿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
苏南云此刻已然分不清,姜遐深究竟是知道迟明让自己对付他的事情呢还是不知道呢?
可是听着他这口吻,好像心中是知道。
苏南云慢慢将手指缩在袖子里,指尖在衣袖的边缘绕着圈,她一脸不明所以,“不知道你口中的别的事情,又是知哪些事情?莫非你们暗地里还有什么勾当是我不知道的?”
姜遐深看着她的反应,冷冷一笑,并没有再问下去。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相信苏南云不知道,还是压根儿就不信。
“好吧,这几日你就好好的待在这宫中,有什么事情就去跟那小子说,若是这里有人惹的你不高兴,你就来告诉我,我看在我面前,这里谁敢造次。”姜遐深说话的时候,面向外面,目光扫过外面那群正试着往里面探视的,迟明派过来的宫女。
他一说话,宫女们都吓的把头往里一缩,纷纷低了头。
姜遐深看也没有看她们一眼,背过身去,从这行宫中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宫女们也没有意外他的到来,只在他出去的时候将头埋的更低,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真是猖狂!”知道姜遐深彻底消失在苏南云的视线中,她才冷笑着给出了这么一句评价。
姜遐深方才的那些话,分明就是故意说给外面的那些宫女听的。
这也就意味着,之前她跟这几个宫女发生矛盾的事情,他都知道。
苏南云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外面一行人,目光最终落在外面那个整天面色冷漠,从来到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的白衣宫女身上。
其实苏南云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不仅仅是衣着打扮跟迟明宫中的宫女不同,而且她冷傲的很,从来也不与旁的宫女来往,甚至那个嚣张的宫女头头,看见她也是能避就避。
想必她们都已经暗地里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迟明这样大张旗鼓的将这么多人安插到自己的身边,却最终连一个小小的白衣女主都抵不过。
苏南云坐下来,继续喝着她那早已经凉透的凉茶。
喝完茶,她将一个东西从衣袖中慢慢掏出来。那是一块儿通体雪白的羊脂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图案,这羊脂玉只有一半,而另一半,恰巧在苏南云的身上,
她从脖子上拿出另一块儿羊脂玉,刚刚好能跟这一块儿凑成一对。
两块儿玉合并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的那一刻,苏南云浑身都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
没错的。
是他。
一定是他。
苏南云闭着眼睛,脑海中回荡着那人模糊的身影,以及当年初次见面的场景。
“南云,过来,为父给你介绍一人。”当年的苏南云顽劣成性,才十二岁,她的父亲为了管住她的性子,就在暗地里给她偷偷指了一门婚事。
为了害怕苏南云知道后不高兴,他就把婚事的对象先介绍给了苏南云。
苏南云始终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那人的样子。
三月的桃花微微盛开,苏南云刚后前院飞奔出来,就被父亲给逮住。
他看见苏南云身上被树枝挂烂的衣服,脸色蓦地一黑。
但他顾及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在场,硬生生从那张黑脸中慢慢挤出一点儿慈善的笑容来,朝着她招手,“南云,过来,为父给你介绍一个人。”
苏南云刚刚从厨房偷拿了一点儿吃的,为了怕人发现又跑到树上待了一会儿,直到把东西吃完才下来,没想到被树枝挂住,还摔了一个大屁股。
此时她脸上都是灰尘,衣服也破破烂烂,那实话她还没有学会自己打理自己的发髻,所以头发也是凌乱的。
她嘟着嘴后退了两步,皱眉万分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您还是别了吧。”
苏南云目光微有些惊悚,“你突然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还真不大适应,我不见,我要出去玩。”
苏南云说着就要往外面冲。
苏父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碍着有旁人在才忍着没有发作,没成想她居然如此的不听话,当即喝住,“玩什么玩?给老子滚回来!”
说起来苏南云也真的是一个人才。
苏父明明是一届文官,愣是被她逼出武官的气性。
苏父发威,苏南云虽一点儿都不害怕,但也碍着有让人在,她还是收住了脚步,回头一望,“老子,你赶紧把话说完,要介绍谁给我认识?首先说好,我不和蠢人说话。”
不和蠢人说话?
口出狂言的苏南云气的苏父想直接给她家法伺候。
“伯父,你消消气,妹妹她年纪还小,不懂事儿。”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苏南云目光一瞥,看见苏父身后冒出一个青衫公子来。
十二岁的苏南云,对美貌还没有多大的概念。
她生在丞相府,从小跟宫中的皇子公主,嫔妃娘娘们打交道,这个世上好看的人她见的多了去。
这还是她头一次,因为一个的貌美而愣了好半天。
他穿着一身青衫,里面的中医是白色的。皮肤雪白,嘴唇朱红,一双凤眼斜斜的往上勾。目光不笑含情。他身上有种气度,温和,平润,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头舒服。
苏父十分满意苏南云那愣愣的花痴反应,道,“这是你易伯伯的儿子,叫子敬,从小游学,最近才回来。你以后要跟他多走动走动,他家才学好,教养好,哪里像你。”
苏父说着说着,就开始嫌弃自己这个女儿来。
她身为女儿家,除了那张脸,浑身上下哪里看上去像个女孩子了。
发愣的苏南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对自己父亲的话极为不满,“他家世好,教养好,肯定不愿意跟我这种从小在山野中长大的孩子来往的,对吧?”
她一蹦一跳的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黑溜溜的眼睛仔细的盯着他看。
易子敬当年十七岁,身高已经拔的很高,而十二岁的苏南云只能仰头看着他。
她那天真的,毫不避讳的眼神看的易子敬耳朵一红。
他本来就生的肤白如雪,这一害羞,那红红的粉色直接从耳朵蔓延到了脖子。
这人还真是有趣!
苏南云第一次看见这么会害羞的人。明明瞧着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你是没有见过女人吗?”年纪尚少的苏南云嘴也欠,一点儿也不懂得什么叫做礼仪,直言不讳的问,“你的耳朵都红了。”
易子敬低咳一声,这下子,他的脸也跟着红了。
苏父在她耳边呵斥她,“胡说什么?没大没小!”
苏南云不服气,“如果不是没有见过女人,那他为什么看见我就脸红啊?”
苏父气的直想将这个没皮没脸的女儿塞回她娘的肚子里重造。
那便是她跟易子敬第一次见面,她十二岁,他十六。
易子敬是一个极其温和的人,那种温和有礼跟她的师兄顾允文完全是两个相反的路数。
顾允文看着是那种翩翩公子,背地里阴招多如牛毛的人,极不正经。
而易子敬则是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在向人展示着什么叫做温和有度,什么叫做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