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云嘴里这样说着,可是心中的某个地方却忍不住的心虚起来。
好像有什么朦胧而又模糊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那感觉太像自己产生的幻觉了,一点儿也不可靠。
“苏太傅,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迟明将苏南云的反应尽收眼底,“寂生之体,是可以继承的。其实你,从一出生就是活死人。不过是受了别人的血脉,才能够存活至今而已!”
“砰!”苏南云向后踉跄一步,瘫坐在身后凳子之上,她的手一抖,将身边桌子上的茶盏碰倒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胡说!”苏南云心中充满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恐惧,她颤抖的手指指着迟明,“你胡说!”
“不要以为编出这种故事就可以骗我,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一开始就是一个活死人。
苏南云无力的埋下头,将双手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耳畔回响着小时候在院子里听见那个嬷嬷的议论声。
“你说我们这小姐可还真是奇怪啊,小时候生下来明明是个死胎,气息全无,也不知道老爷和夫人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救了她的命。”
“说起来这件事儿也挺玄乎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小姐她有时候怪怪的,上次被表小姐推进湖里淹了那么久,也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说会不会……”
“好了,小姐来了,别说了。”
苏南云那个时候才五岁,并不懂得嬷嬷话中的意思,只听她们说自己出生时是个死胎,便跑去问自己的父亲。
结果第二天,这两个嬷嬷就从府中消失了。
她从小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泡到水中可以自己闭气很久很久都不会出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关于什么寂生之体和她身上什么血脉的问题,她只偷偷听师父和父亲说起过一次,也再没有听到过多的什么消息了。
苏南云不相信,那些陈年旧事,本来就不重要的事情,一点点的在她脑海中串联起来,让她整个都虚软了过去。
她不相信。
但她身体却忍不住的颤抖,
苏南云闭着眼睛,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除了宋良战,师父,姜遐深,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哼!”迟明冷眼看着苏南云,道,“我跟姜遐深认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一直在做什么。他那么紧张你,又不许我动你,我难道还猜不出来吗?苏南云,没想到,你居然是寂生之体。”
迟明的语气略带嘲讽之意,“你这小小年纪,身上背负的东西可还真是够多的。你的父亲跟师父当年肯定费尽心思的将你救活,放任你无拘无束的长大,你倒是成长了,他们却难逃厄运。”
迟明的话无疑直接戳中了苏南云心中最痛苦的地方。
她那平静的面容之下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努力,以及愧疚。
心上好不容易结的伽又被生生的撕开,汨汨的往外流着血,痛到无法呼吸。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又如何?他们的厄运,我已经为他们平息,我亲手为他们报了仇。”
“亲手为他们报了仇?”迟明笑了一声,“那苏太傅可是觉得大仇得报,心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个世界上能好好活着呢?”
“你莫不是真的一直在自己骗自己,你家族的灭亡,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吧?”
“砰!”苏南云噌的一下站起来,双手猛的拍在桌子上,直视着迟明,一字一顿,“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的手指在发抖,她害怕从迟明嘴里听到什么更加让她难以接受的话来。
“苏太傅,你很聪明,”迟明无视着苏南云爆发的怒意,重复着之前的那句话,“既然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一点儿都猜不到头绪出来?”
“在你家族被灭的前半年你被送往无相山,你觉得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呢?还是你在心中一直认为,这其实就是一个巧合?”
“你的师父无相子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这么多的人想要让他出山,让他来指点这天下,他的本事我想你应该是见识过的。这样一个人,他会对你苏府被灭的事情一点儿预感都没有吗?”
迟明字字句句,每一句话都那样笃定。
他的话在慢慢的将苏南云引向另外的一个深渊,一个只能用死才能解决掉的深渊,
苏南云紧紧拽着自己的拳头,指甲几乎全部都陷在肉里。
她的眼神一直直直的盯着迟明,看着他唇边隐隐笑意,看着他眼神深处那抹笃定的从容跟阴狠。
“所以你想告诉我,我的家族被抄,是跟我有关系,是我害死他们对吗?我现在能这样好好的活着,全部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是吗?”苏南云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漫不经心的笑道,“所以,你将这些事情告诉我的目的是什么?想让我愧疚已死谢罪呢?还是想让我感激你好帮你对付姜遐深呢?”
“莫说我师父不知道当时的事情,就算他知道我家中有危险,我也不怪他。你空口无凭的跟我说这些话,感觉你就像是亲眼见到过的一样,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苏南云奔溃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的重建,她不相信,迟明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这个老狐狸的当她已经上过一次了,她不能再上第二次。
迟明对她的反应并不当一回事儿,“你信或者不信,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反正,你是寂生之体,这是事实,你落到姜遐深的手中,这也是事实,至于你这寂生之体的血脉究竟是怎么传到你身上的,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苏太傅,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既然你的命是你全家人搭上性命换来的,想必你也不甘心落得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吧?”
又是这寂生之体。
苏南云就不明白了,那姜遐深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对自己。
迟明说得这样恐怖,而且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说谎。
而且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自己这寂生之体究竟是怎么来的……
苏南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好像很多已经被尘封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只是她越想这头便是越来越痛,她痛苦的无法言说
迟明的话不能信,但,她想知道这事情的真相。
“怎么样?苏太傅?要不要考虑考虑我的建议?”迟明像是一眼就望穿了苏南云的心思,在她耳边道,“你活着,帮我除掉姜遐深,这可是一举双得的事情,我相信苏太傅你是个聪敏人,聪敏人就更懂得选择聪明的道路来解决这件事情,不是吗?”
他坐在桌边的圆凳之上,一脸尽在掌握中的眼神欣赏着苏南云的痛苦。
他相信,她一定会做出让他最满意的选择。
“皇上,”苏南云还未开口说话,屋外走进来一个隐卫,看见房间里的苏南云,低头在迟明耳边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不知道那隐卫到底说了什么事情,迟明震怒,将桌子上猛的一拍,“他竟然敢,”
话说到一半,他看了一眼正望着他的苏南云,起身道,“苏太傅,朕在给你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不过不要太久,下次再见,朕可不会像今天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他冷着一张脸出了行宫,隐卫跟在他的身后,临走时还望了苏南云一眼。
能够让迟明这么怒气冲天着急忙慌的离去,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
苏南云瘫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凳子上,她如今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麻木,仿佛坠落进了一个冰冷的大窟窿里。
她不断的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迟明的话不可信。
不可信。
可是她的脑海中还是忍不住回荡着迟明说的那些事情。
她伸出手腕,看着自己那洁白的手臂。
寂生之体,
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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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明一路冲到了关押宋良战的牢房,里面空空如也,牢房中间还站着刚刚转醒的三皇子乾蔺。
看着那空空荡荡的墙壁,迟明反手就是狠狠的一个巴掌甩在了乾蔺的脸上,“说!”
乾蔺承受不住迟明这滔天的怒意,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身体抖的跟筛糠一样,“父,父皇,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乾蔺抓住迟明的一摆,说话都在打颤。
他今天,可真的是闯了大祸了。
“听你解释?”迟明盯着自己这个从来只会坏事的儿子,气笑了,他强忍着怒火,“好,那你就跟朕好好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迟明的怒火处于即将爆发的边缘,他强忍着怒火之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心底滔天的愤怒。
乾蔺的身体不停的在抖。
他知道,若是他今天不尽快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按照他父皇的性子,今日怕是小命难保。
“父,父皇……”乾蔺跪在迟明身边,声音颤抖,“儿臣是得到了小说,说,说那个叛逆之子又回来了。儿臣害怕他,他坏父皇的好事。这个华安王奸诈无比,儿臣害怕他伙同那个叛臣,没想到刚到这里,就被人敲晕了。”